霍麒點點頭，就問了問具體的情況，這才知道，事情跟下午比又有了變化，林潤之說，“我真沒想到雪橋是這樣的人，說她去自首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為了青林呢。你們男人都看不出來，可我懂，她瞧著冷冷靜靜不愛往青林身上靠，可她喜歡青林，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眼睛都黏在他身上呢。不過去，只是青林不喜歡罷了?！?/br>
    他媽一臉的可惜，“我以為她這是想替青林頂罪，還跟你叔叔說這事兒不能行，一是林家費家也不愿意，二是還有宋家呢，宋家也不會愿意。再說，沒有這個道理?！?/br>
    林潤之顯然是悶壞了，她這輩子雖然不是順風(fēng)順水，跟霍環(huán)宇談戀愛無果分開，嫁人生子卻又出軌，帶著拖油瓶進了霍家，件件都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兒。可說實在的，那些只是個人的人生轉(zhuǎn)折，而現(xiàn)在霍家則是面臨著一個家族的興衰。而且，是她rou眼可見，親身經(jīng)歷的。

    她唏噓道，“我可真沒想到，竟然真是她干的。我一直當(dāng)她清高，可現(xiàn)在才知道，她手段這么不一般，如今說她收買了王運替霍青林出氣，可深處想想，她一個媳婦，收買老公身邊的保鏢，她本意要干什么呀。再說，三條人命，她居然跟沒事人似的，我現(xiàn)在想想都后怕。”

    霍麒這才知道，宋雪橋招了王運自然不用頂著了，畢竟證據(jù)都拿出來了。這就好像是多米諾骨牌，宋雪橋上去推到了第一張，一切都順利起來?，F(xiàn)在起碼消息已經(jīng)出了，費遠和江一然的事兒，宋雪橋和王運認定無誤，就是他們。

    聽說費老太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大概活了八十多年也看不懂宋雪橋這樣的人，她愣了很久才說，“自作孽，活不長?！?/br>
    這些消息原本就迎風(fēng)見長，霍家知道，宋家也就知道了。

    下午還有件事，宋雪橋把路路留到了宋元豐那里，孩子父母都關(guān)了起來，霍環(huán)宇又是在老爺子那里，林潤之雖然是個繼母，也得管起來家啊。她就打了電話給宋元豐的妻子，說是要過去接孩子，結(jié)果宋元豐的妻子來了句，“路路在這兒挺好的，多待兩天吧，到時候我給您送回去?！?/br>
    說完人家就掛了電話，林潤之就越想越不對，只是霍環(huán)宇還cao心著兒子的事情，又不在家，再說又是推測，人家也沒說難聽的，所以她沒吭聲。而現(xiàn)在瞧見了霍麒，當(dāng)媽的對兒子自然什么都能說，便道，“我感覺，宋家是不想把路路送回來了，這孩子往回要難了?！?/br>
    霍麒點點頭。宋雪橋臨自首還把孩子送到了宋家，八成她自己也沒想著讓霍家留著這孩子。他聽了半天終于說了句話，“你催著就是，他們給不給是他們的態(tài)度，你不要是你的問題?！?/br>
    林潤之自然知道這事兒，她叫了霍麒來也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另一件事。

    她一邊說著我知道，一邊跟著霍麒上樓回房間。等著霍麒脫了外套在洗手的時候，就聽他媽說，“雪橋這次是判定了，費老太太現(xiàn)在還在刑警隊坐著呢，她一個孤老婆子，什么都不怕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不能秉公處理，她就連命都不要了。費家看起來沒人了，可終究還有這么多年的香火情呢。再說這事兒都已經(jīng)鬧開了，無論是咱們家還是宋家，不可能逆勢而為。

    青林也好不了。按理說宋雪橋自首后就沒他什么事兒了，他就能出來了。你叔叔也派人去等著，可至今都沒出來。你叔叔現(xiàn)在因為宋雪橋自首，總覺得青林是無辜的，可我不覺得。我雖然不懂這些，可也有一點知道，沒罪自然會放了，可放不了八成就還是有事。再說，林家打擂臺這么久，林巒的事兒不是還沒有個道道嗎？”

    大概是由于霍麒沒有打斷，所以林潤之今天的話格外的多，比往日里一年的話都多，“他們出事的時候我也去了，林巒死的對不對勁我不知道，可青林不太對勁。只要一說起出事的過程，他就說累頭疼模糊過去，根本不愿意提起。當(dāng)時都說是因為經(jīng)歷了這么慘痛的事兒他不愿意回想，我開始也信了，可現(xiàn)在回想，費遠就不這樣啊?！?/br>
    “哎！”她嘆口氣，“都是作孽?！比缓蠼K于說到了重點，“青林和雪橋都不成，你叔叔最近也不好，這次打擊挺大的，這才幾天啊，他頭發(fā)都完全白了，我瞧著身體也夠嗆。而且以后還要照養(yǎng)路路，八成精力就不足夠了。”

    霍麒心里的弦就拉緊了，他覺得他媽今天的目的八成是要住口了。

    果不其然，只聽林潤之說，“我叫你回來，是出了事你做養(yǎng)子的，即便幫不上忙，不露面也不好看。還有一件事是，趁機回來吧。”

    霍麒就知道，肯定有原因。

    只聽他媽說，“你叔叔身體不好，公司卻不能放下，八成會想讓你來幫忙。我知道你不愿意，覺得不想靠霍家，自己奮斗的也不錯，干嘛要落這個名聲。可霍麒，這真是好機會，霍家這次受打擊不小，青云的案子馬上可能就判了，受賄數(shù)額巨大，是要坐監(jiān)獄的，青林和雪橋的要折騰一年半載才能塵埃落定，可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這是霍家最虛弱的時候，你回來是雪中送炭，霍家不會看輕你，還要感激你。”

    她總是這樣振振有理，“你不用擔(dān)心霍家撐不下去，有老爺子在，霍家就還是過去的霍家。更何況，大伯和二伯都好好的，底子都在呢。至于小輩，青云原本就不在序列中，只是沒了青林而已。難不成青杭就不好嗎？青海也可以用，再加上你，跟過去沒區(qū)別，地球永遠都不會因為缺一個人而不轉(zhuǎn)的?！?/br>
    “這是好機會！”她無比認真的跟自己的兒子說。

    霍麒看著他媽，有點覺得自己的感覺始終是對的，他媽恐怕并不愛霍環(huán)宇吧，否則也不會霍家一不同意，她就立刻收手拿了好處去別的城市嫁人。他媽也不愛他爸爸吧，否則不會孩子都五歲了，出軌離婚帶走獨子再嫁。他不管說他媽愛不愛他，但是可以肯定，他媽是個徹底的投機主義。

    她是個投機人生的商人，永遠在判斷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就譬如現(xiàn)在，在她的人生中第三次抉擇來了，她做了滿分的答卷——在她老公為了兒子愁白了頭發(fā)的時候，她清楚冷靜的判斷了形式，做出了指令。

    這樣不是不對，拋卻人情味的確會過的更好，可沒有了人情味的人生，那還是人生嗎？

    他擦干凈了手，慢慢從洗手間走出來，林潤之還在等他回答。

    霍麒頓了頓，突然覺得與其要找個合適的機會說，不如就現(xiàn)在好了，恰好今天沒人，恰好又提到了這個話題。他坦言道，“媽，我是不會跟霍家有任何關(guān)系的，這個在我上大學(xué)選擇計算機專業(yè)的時候，叔叔就已經(jīng)找我談過了。我不學(xué)商科，不為霍家?guī)兔Γ艏乙膊粫o我提供任何幫助，我們只是表面上的養(yǎng)父子關(guān)系?！?/br>
    這個談話就跟要送他去寄宿學(xué)校那次一樣，都是單獨談話，林潤之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她臉上有了驚訝，但隨后就解釋說，“對，你叔叔是希望你學(xué)商科來幫他，你不聽話他可能有些生氣，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br>
    “一樣的。”霍麒說，“媽，你別著急解釋，你為什么不問問，我為什么不想和霍家扯上關(guān)系？”

    林潤之帶著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了解說，“你太敏感了，我知道青林他們對你可能不算接受，但是霍麒，霍家給你不同平臺你總要承認的。事情都是這樣的，有好處就有壞處，不可能什么事都完全順心，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兒。”

    “可這樣的順心我并不想要，mama，”霍麒說，“如果五歲那年你可以讓我選擇的話，我寧愿留在我爸身邊?！?/br>
    “你……”林潤之一聽郭如柏就怒了。

    霍麒看著她說，“媽，你必須得承認，這里雖然條件好，可并不溫暖。你帶我來是愛我，也同樣是愛自己。你試圖互利，可問題是這對我卻是煎熬。我的小時候是怎樣度過的，mama，你不應(yīng)該完全不知道？他們不接受我是他們的自由，而我為了接近他們有多痛苦是我的感受。媽，你不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