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后只聽樓道里靠窗的地方響起高跟鞋觸碰地面的聲音。

    孟卿還沒離開？

    這倒是出乎意料。孟卿現(xiàn)在的忍耐力比她還高了。老板架子根本端不起來。

    “孟卿，你剛出差回來應(yīng)該很累，昨天晚上謝謝你的照顧，我現(xiàn)在要出門，你回家休息吧，明天見。”

    直呼名諱或許對別人來說是不夠禮貌的，可黎芫沒有極度疏離的叫她孟董，已然是很大的讓步。孟卿趁熱打鐵跟黎芫套套近乎。

    “嗯……是挺累的，你喝多了跟個皮猴兒似的，還很話癆，嘰嘰喳喳，咋咋呼呼的。芫芫，你真可愛?！?/br>
    “孟卿，”黎芫沒看孟卿的臉，而是盯著孟卿深紅的細高跟鞋，認真地說，“生活是很多元的，跟做生意是一個道理，甲方?jīng)]有絕對唯一選擇，可以詢價貨比三家，公開招標，競爭性談判，通過各種方式各種渠道尋找最合適的一個乙方。乙方亦然，有的大項目核算下來可能會虧本，小項目雖然賺得少，但勝在數(shù)量多周期短，一年下來也能收獲不少?！?/br>
    “你想說什么？”孟卿問。

    “就想說，你這幾年除了工作就沒怎么放松過，現(xiàn)在公司業(yè)務(wù)穩(wěn)定，一切都按部就班，執(zhí)行不一定是非你不可。你可以給自己放個假，去看看除了工作圈子以外別的風景?；蛟S你會有別的感受也說不定呢。不要放棄生活呀，孟卿?！?/br>
    背著光，黎芫朝孟卿比了個‘耶’，就轉(zhuǎn)身按電梯準備離開。

    黎芫跟昨晚的那個醉鬼又不一樣，今天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平和。語氣冷靜地讓她害怕。

    跟進電梯，兩人各占一角，孟卿問：“所以你現(xiàn)在是發(fā)現(xiàn)別的風景了嗎？”

    黎芫抿嘴，等電梯停到車庫才開口：“只是覺得以前的生活有點反人類，工作工作工作和你，太悲哀了。世界很大，風景很美，咱們都該出去看看?！?/br>
    “你拿到了跟我一樣的獎杯，不再是坐在教室仰望講臺的那個角色，所以我對你就失去吸引力了。有些話在頒獎那天晚上我就想告訴你了，可是你纏我纏得緊，我不忍心可說出來，怕你所想的一切都幻滅，失去了原本你對它的期待?！?/br>
    孟卿說之前時機不恰當，那當下也不是適宜的時候，但孟卿覺得黎芫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再不開口挽回局面，她們的狀況會越來越糟糕。坦誠和溝通，是她正在努力學習的，她希望黎芫也是，如果一段關(guān)系中間隔著太多，必定走岔，但她想把黎芫來回來，繼續(xù)走下去。

    “芫芫，剛認識那會兒你說喜歡我，想靠近我，也不是喜歡的我孟卿這個人吧。最初你可能想法很單純，覺得我這個學姐很厲害，海歸創(chuàng)業(yè)，小有成就，年少有為。你想跟著我學習成長，這無可厚非。換做我要是有這個機會，我也會毫不猶豫跟著去拼搏。真正打破這個偽平衡的，是我們的初次?！?/br>
    “甚至在我虛yin人生的那段時間，我看著你的眼睛都想問問你，黎芫，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看到我頹廢混亂的人生，你還覺得我值得你追隨嗎？”

    周末的車庫，來往也有不少人，旁人的交談聲傳到黎芫這兒只覺得腦袋里嗡嗡的，唯獨孟卿的聲音十分清晰。黎芫叫停孟卿，“孟卿，別說了，沒有意義。那些都過去了，結(jié)束過去是不可能改變的。我們只能接受最后的結(jié)果。如果對過去感到遺憾，更應(yīng)該往前看。你要是實在過不去，就往后退！夏煜，你們還可以再糾纏在一起，再續(xù)前緣，多好！”

    孟卿把手放在車門上抵住，不讓黎芫進去，“我們不要再說讓對方傷心生氣的話了好不好，沒有夏煜，沒有洛麗涵，沒有別人。只談我們自己！”

    “孟卿，我出門是真的有事，你要是還有話要對我說，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了吧，明天到公司，午休或者下班時間，你想逼逼叨叨什么我都奉陪。但今天真的不行！”

    “你看，你又在逃避，你寧可跟我吵架，也不愿意把所有問題拋出來好好談?wù)?。為什么要拒絕跟我交流？芫芫，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黎芫頓了幾秒，而后笑了笑，重生后真的不一樣了呢。這個場景上輩子她跟孟卿也有過，只是那時的孟卿可沒這么理智。“不交流了吧，其實就很簡單的事情，我不是要逃避，我只想離開你。不是跟你商量說，‘孟卿，我可以離開你嗎？’，而是‘孟卿，我要走了，再見’。”

    “為什么？”

    “孟卿，我說了太多次原因，你都不當回事，不愿意承認這個結(jié)果。你到底是為什么問為什么呢？你又希望從我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分明是你不想和我說清，芫芫，我不想就這樣結(jié)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公司穩(wěn)定，你又拿了獎。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這個世界了。如果你對我有任何不滿的地方，我寧愿你說出來，包括我以前的種種，就像昨天晚上那樣，你覺得我惡心我混蛋，那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你需要宣泄，拿我撒氣完全OK，只是，你不要說要分開的氣話?！?/br>
    “氣話？你看，你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我是在說氣話，孟卿，你覺得你哪里好哪里值得我留念呢？”黎芫鎖好車，不想理會這個高傲自負的女人，不讓她開車，那就打車走吧，“這世上沒有誰是非誰不可的，我以前崇拜你喜歡你又怎樣呢？我可以因為你吸引人的地方，而喜歡你，同樣也會被別人所吸引，也會因為你不好的地方而厭惡你。人生就是這樣，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這很正常，沒必要非要拉著我捆綁在你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