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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白站定,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br> “晚上好,小荼白?!笔謾C那頭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不用猜。 對于荼白來說,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 就算過了十年八年,他都忘不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明明是溫柔輕快的語氣,連語調(diào)都是微微上揚的,可從聽到第一個字開始,荼白就覺得自己的整個頭皮都在發(fā)麻。 荼白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情緒:“……小溫總?!?/br> “說了多少次,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阿澈?!笔謾C那頭的年輕男人笑著,“不要這么見外?!?/br> “不要說一些沒用的廢話?!陛卑柞久?,“溫澈,你現(xiàn)在到底在哪?” “你很關心我在哪嗎?”溫澈反問。 “我以為你在吃牢飯?!陛卑桌渲樥f,“或者死了?!?/br> 溫澈輕哼一聲,笑了出來:“小白,有時候我會想,你不一定要念舞蹈,這么豐富的想象力或許可以試試編劇呢。” 荼白沒有說話,但眉頭始終深鎖著。 “既然小荼白不想聽廢話,那我們就聊一些有用的?”溫澈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荼白甚至聽見,電話隱隱約約傳來的優(yōu)雅的大提琴樂曲聲,“比如說——” “怎么穿著拖鞋就跑出來了?會著涼的?!?/br> “別板著臉,你笑起來更好看?!?/br> 聽到溫澈的話,荼白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往頭頂涌去。 他垂下眼,看著自己腳上的拖鞋,只覺得后背一片冰涼。 荼白抬起眼,四下張望。可除了他自己,四周空無一人,一片靜謐,只聽得到從寢室樓傳出來的笑鬧聲和男生一邊洗澡一邊唱歌的聲音。 “別看了。”溫澈的聲音還是柔柔的,帶著笑意,“你找不到我的。” “別監(jiān)視我?!陛卑咨钗豢跉?,一字一頓地說,“這里是學校。” “校園時光總是那么短暫,好好享受難得的時光吧?!睖爻焊筇崆僮鄻份p輕地哼了起來,“在學校里我還能庇護你,等你回到娛樂圈,路就要靠自己走了?!?/br> “我的路不一直是我自己走的么?”荼白攥緊手機,反問一句,“這幾年來你有管過我嗎?你不是早就放棄了我,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嗎?” 手機那頭的人靜默了。荼白也不說話。 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順著電流交織在一起,一個平緩,一個略顯急促。 半晌,溫澈才重新笑起來:“小荼白,還在怨我呢?” 荼白冷笑一聲:“不敢。你是溫氏的繼承人,我只是一個糊穿地心的過氣童星。小溫總肯簽我,還花錢捧我這個糊逼,是我的榮幸?!?/br>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不是我不管你?!睖爻狠p輕嘆了口氣,“你爸爸說過的話,你想你沒有忘記。” “堂堂溫氏繼承人會怕我爸?”荼白諷刺了一句,“他怕你還差不多?!?/br> “小荼白,你怎么還像十幾歲時那樣呢?”溫澈嘆了一口氣,“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該學著長大了?!?/br> “我已經(jīng)成年了,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人。”荼白毫不留情地回懟。 手機那頭又沒了聲音。 兩個人都沒再開口。 夜風還是有點兒涼意,荼白沒穿襪子,光著腳踩著拖鞋跑出來,身上紗制的演出服還沒換下來。在外頭站久了,心也跟著手腳涼了一截。 今晚舞臺帶給他的亢奮和狂熱此刻被小溫總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澆滅,連半個火星子都沒有了。 “溫澈。”荼白突然開口。 手機那頭的年輕男人頓了一下:“嗯?怎么了?” 聲音很溫柔。 溫澈是個很奇怪的男人。 無論是從外形、氣質(zhì)還是從他說話的口吻和語氣來看,他都像是一個溫和謙遜的人,臉上總是掛著得體的微笑,言行舉止永遠彬彬有禮。 他仿佛永遠都沒有煩惱,無論在什么情況下跟他說話,溫澈的語氣都是輕快的,帶著上揚的尾音。 “我不是傻瓜,所以,不要試圖對我說謊?!陛卑孜罩謾C,盯著遠處的燈光,斬釘截鐵地說,“還有,下個月藝術(shù)大學的自主招生考試。我不會去考舞蹈,我要去考表演?!?/br> 溫澈頓了一下,一時失笑:“你這是……在跟我商量?” “不?!陛卑渍f,“我是在通知你。” “既然你不想管我,那從今天開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說了算?!?/br> 說完,不等那頭的人回答,荼白就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臺。 回到寢室,沈見夏已經(jīng)洗完了澡,正坐在書桌前玩手機。 看到荼白回來,沈見夏抬起頭:“跑哪去了?” “接電話。”荼白說著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了下來。 心情有些不好。 溫澈這個老狗逼,真他媽會挑時間壞人心情。 那就做點什么快樂的事情開心一下吧。 荼白想了想,打開相機,換了自拍模式,舉起手機拍了兩張自拍。 拍完照,荼白一扭頭,發(fā)現(xiàn)沈見夏單手支著下頜,手肘撐在桌上,半個身子都轉(zhuǎn)了過來,瞇著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干嗎?”荼白問。 “我們……”沈見夏頓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搖了搖自己的手機,“可以拍個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