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以玉綴纓,向恩情之結(jié)
跟著顧鶴鳴走進他的書房之后,向南依一眼就看到了掛在墻上的那幅國畫。 有些心虛的別開眼,她覺得自己那幅畫根本襯不起那么好的畫框。 一臉乖巧的站在顧老爺子面前,她沒有說什么,而是安靜的等著他先開口。 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顧鶴鳴目露回憶的凝望了片刻,然后含笑的把它遞給了向南依。 “丫頭,打開看看。” 猶豫的伸手接過,向南依緩緩的打開那個盒子,見里面放著一枚玉佩。 古語有云,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可見其品格之高。 瑩白透亮的質(zhì)地,龍鳳呈祥的圖案。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就是,那枚玉佩壞了一角,明顯殘缺了一塊兒,而且留下的這部分還帶著一條碎裂的細紋。 “這是……” “當(dāng)年你奶奶嫁給我的時候,除了這枚玉佩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嫁妝?!鳖欪Q鳴微笑著開口,目光中帶著追憶之色,“一直到她走,留下的,也還只是這一枚玉佩?!?/br> 都說富不過三代,但在顧老爺子看來,那都是屁話。 但凡祖上有些基業(yè)的人家,只要兒孫不是混吃等死的主兒,這家業(yè)就只可能越來越大,否則除非是天災(zāi)降臨。 所以當(dāng)年在他小的時候,顧家的家境就已經(jīng)很可觀了。 “你奶奶她呀,就是一個孤女,無父無母,被我撿回了家里?!痹捳f到這兒,顧鶴鳴忽然笑了,“算是童養(yǎng)媳?!?/br> “可我看奶奶的照片,很像是大家閨秀的樣子?!?/br> “進了咱們家,自然就是家里的小姐?!?/br> 顧鶴鳴至今都記得他那些戰(zhàn)友打趣他的話,別人娶媳婦要么是家里幫著相看、要么就是朋友幫著介紹,他倒好,上街上溜一圈兒,然后就白撿了一個媳婦回去。 從此他好吃好喝的供著,養(yǎng)女兒似的把自己的媳婦養(yǎng)大了,然后“自產(chǎn)自銷”。 “剛進咱們家的時候啊……你奶奶不自信,覺得自己什么都不好,然后我就花錢請人教她念書習(xí)字,她想學(xué)什么我都縱著她,總之到最后,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任誰見了都以為她是哪家名門閨秀,其實并不是?!?/br> 悠閑的踱步到窗前,顧鶴鳴緩緩的接著說,“其實那些東西她會與不會我都不在乎,她家境如何我也不關(guān)心,甚至她身體不好經(jīng)常生病,這我也從未嫌棄,既然一門心思的認定了她,那就是看上她這個人了,和那些有什么關(guān)系。” “爺爺……”向南依聲音微滯。 “本來想著等你和安塵結(jié)婚的時候再把玉佩給你,后來想想,反正是早晚的事兒,不如現(xiàn)在交給你,我也算是完成了你奶奶的一件遺愿?!鳖欪Q鳴指著玉佩上的缺口道,“這是當(dāng)年擋槍子兒弄壞……” 想起那些事情有些血腥,老爺子看著向南依干干凈凈的一雙眸子,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都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了,總之你就把這玉佩收好,安心和安塵過日子,爺爺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沒事兒多想一想?!?/br> “謝謝您……” 向南依從來都不笨,老人家繞了這么大一圈兒,東一句西一句的看似在講故事,其實也是想告訴她,不要太在意那些無法左右的事情了吧! 的確,因為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她心里有點亂。 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讓顧安塵這么為她cao心了,但她對這種局面一點改變的能力都沒有,這讓她感到很無力。 可越是這樣,心里就越茫然。 不過她沒想到,只是一頓飯的功夫,就被爺爺察覺到了。 她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是不是意味著,顧安塵也發(fā)覺了…… “你看,這中午一過,太陽就開始慢慢往西落,不一會兒就會消失不見了,要是人都感嘆夕陽易逝,那豈不辜負月色了?” 指腹輕輕劃過那枚玉佩,向南依微微彎唇,抬眸望著顧鶴鳴,“我明白了,謝謝爺爺?!?/br> “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氣?!彪S意揮了揮手,顧老爺子笑的和藹可親,“好好補補身體,爺爺還等著你陪我下棋練太極呢!” “是。” 向南依甜甜的一笑,眸光溫軟動人。 和爺爺簡單說了幾句話之后,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似乎人們很容易忽略當(dāng)下的生活和許多美好的時光,而當(dāng)所有的時光都被辜負、被浪費后,人們才能從記憶里將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積的灰塵,感嘆它是最好的。 但是這樣做,未免太過悲哀了。 既然已經(jīng)走在了芳香馥郁的路上,又何必去糾結(jié)道路的崎嶇和坎坷呢,反正她無畏的向前走,繁花自會綻放。 * 懷里抱著盒子走出書房的時候,向南依見顧安塵姿態(tài)閑適的靠在門口的墻上。 應(yīng)該,是在等她。 掃了一眼她懷中的小盒子,顧安塵微微挑眉,“爺爺把玉佩給你了?” “你怎么知道?!” “小一……”他失笑,“他是我爺爺?!?/br> 言外之意就是,他對對方的行為了如指掌。 抿唇瞟了他一眼,向南依收回視線,寶貝似的抱著那個小盒子不撒手,眸光晶晶亮亮的,全然一副財迷的表現(xiàn)。 忽然想起了什么,顧安塵一板正經(jīng)的問她,“有沒有很失望?” “嗯?”她微怔。 失望?! 為什么會覺得她感到失望呢? 狀似詫異的看著她,顧安塵聲音含笑,“我以為小一看收到的不是私人飛機,會很失落呢!” “……” 幽怨的朝他飛了兩記眼刀,向南依像是在說,顧先生你這樣聊天可是會沒朋友的。 “知道爺爺為什么現(xiàn)在就把玉佩給你嗎?” “知道啊!”向南依回答的十分自然。 “說來聽聽。” 她停下腳步,微揚著頭,眸光溢滿了笑,“以玉綴纓,向恩情之結(jié)……” 這樣理解,應(yīng)該沒錯吧! 眼神溫柔的望著她,顧安塵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所以,他會這么喜歡她。 一點即通,不自苦、不自卑,她懂得該用怎樣的態(tài)度去面對人生,更加知道該用怎樣的一顆心來愛他。 “小一這樣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回一句,娘子聰慧?” “……” 明明她說的這么唯美文藝,怎么分分鐘到了顧先生這兒就能變了味道呢? 像是不愿意理他似的,向南依徑自往樓上走,可是卻忽略了某位大少爺立志要套路她的一顆心,“我都夸獎你了,小一難道不該回一句,多謝夫君嗎?” “……” 呵呵噠。 * s市 隨著農(nóng)歷的新年越來越近,溫家打給白芮的電話也就越來越頻繁。 當(dāng)然了,她都沒有接。 自從上次她出院之后,韓諾就直接把人“困”在了他家里,也正是因為這樣,盡管電話打到爆,但溫家遲遲沒有上門來搶人。 是到了這個時候,白芮不得不承認,神獸就是神獸,走一步看百步,非她這等凡人能及。 不過,她也不能一直躲在他家里,早晚有一天還是會和溫家人對上的,到了那個時候,又該怎么辦呢? 正想著這件事,電話再次響起,她只掃了一眼就皺眉掛斷了。 “誒,我說,我干嘛不直接關(guān)機?。俊鞭D(zhuǎn)頭望向捧著電腦正忙碌的某位神獸,白芮一臉疑問。 “關(guān)機他們還怎么打進來……” “就是不想他們打進來??!” “他們不打進來,你怎么使小性子掛他們的電話?” “……” 白芮覺得,她有點懵逼。 是在說繞口令嗎? 她又沒想和他們使性子,就是打算從此以后老死不相往來了,何必做這些無用功呢! 將自己的想法說給韓諾聽,結(jié)果遭到了他毫不客氣的鄙夷,“蠢到家了。” “誰說的!”小白表示不服,“我剛出生的時候可聰明了,是萬惡的教育把我給毀了?!?/br> “……” 對于白芮這種不要臉的甩鍋行為,韓諾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朝她問道,“還有三天過年是嗎?” “嗯。” “明天溫家會派人來接你,你乖乖跟他們回去?!?/br> “what?!” 韓諾一臉淡定的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以防她激動之下突然暴走。 “來、來、來,你看著我手里的拖鞋,把你剛才的話再給我重復(fù)一遍。”白芮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感覺。 “回去之后,去你母親的臥室,在她梳妝臺的第二個抽屜里,放著你們家的戶口本,把你自己的那頁撕下來?!?/br> “啊?” “后天早上,我會去接你,到時候我們直接去民政局?!?/br> 啪—— 隨著韓諾的話音落下,白芮手中的拖鞋直接掉到了地上。 客廳里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一點聲音。 眨了眨眼睛,白芮忽然伸手掐了韓諾的臉一下,在對方的眼睛微微瞇起時,她趕緊收回了手,還狀似安撫的摸了他的臉兩下。 手心里,全是汗…… “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傾身朝她靠近了一些,韓諾十分的認真的看著她。 “記、記住了?!?/br> “確定?” 糾結(jié)的撓了撓頭,白芮一臉茫然的望著他,感覺自己的大腦明顯有些不夠用,“不、不太確定……誰去民政局……” 怎么三言兩句就要去民政局了呢?! “當(dāng)然是你和我?!表n諾回答的理所當(dāng)然。 “去干啥?” “登記結(jié)婚?!毖院喴赓W。 “……” 沉默了好一會兒,白芮試探著問他,“你是最近經(jīng)常捧著電腦,腦袋被輻射壞了不?” “你不愿意和我結(jié)婚?” “啊,我不愿意?!焙敛华q豫的拒絕。 對于這個答案,韓諾似乎并沒有感到很意外,他合上筆記本電腦,又摘下眼鏡輕輕擦拭,然后才終于正視了這個看似荒唐的話題,“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依舊溫和的聲音,甚至連語氣都沒變,好像被拒絕這種事他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反倒是白芮,面對他這么冷靜的反應(yīng),忽然有點覺得愧疚。 她倒不是討厭他,就是覺得太突然了。 哪有才談戀愛沒幾天,上來就要扯證的啊! 就算是小依家的那位禽獸,那也是先談戀愛,接著又求了婚,然后才是見家長,至于結(jié)婚,估計怎么著也得等小依畢業(yè)。 可怎么到了她這兒,這速度就“蹭蹭”的呢? 分明從韓諾的眼中看到了認真,白芮原本在心里胡編亂造了無數(shù)個理由,可最終開口的時候,她卻異常的坦誠了說出了心底的話,“我不想結(jié)婚,這對我來說太突然了。” 婚姻是一件太神圣的事情了,但她從小長到大的環(huán)境讓她沒有勇氣去接受這種彼此約束的關(guān)系,“韓諾,溫家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我父母的婚姻狀況你肯定也很清楚,在我身邊……真的看不到幸福的婚姻關(guān)系……” “也就是說,你不想結(jié)婚只是出于畏懼,而不是針對我這個人,我這樣理解沒錯吧?” “……沒錯?!?/br> “那么請你告訴我,你是在害怕什么呢?”他全然以一種理智的姿態(tài)在和她交流,像是一個第三者,不摻雜半點的主觀情緒,莫名就讓白芮有問必答。 “萬一我們不合適呢,萬一以后你喜歡上別人了呢,萬一……” “為什么不假設(shè)你喜歡上別人?”韓諾眉頭微皺。 “好、好、好,就假設(shè)我喜歡上了別人……” “你敢嗎?” “……” 還特么讓不讓人說話了! 將白芮假設(shè)的全部內(nèi)容徹底堵死,韓諾才優(yōu)哉游哉的開口,“我要是喜歡別人的話,早就喜歡了,還能等到你出現(xiàn)嗎?” 雖然這話聽著不太對勁兒,但白芮覺得挺有道理。 “至于以后……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喜歡上別人……”見她要反駁,他直接拿了一塊餅干塞進她的嘴里,“作為一只有格調(diào)的神獸,我是不會暴露我的靈魂給那些凡夫俗子瞧個沒完的,但別忘了,你我締結(jié)了契約?!?/br> “……” 面對韓諾現(xiàn)在如此入戲的表現(xiàn),白芮表示她有大罪過。 “排除我變心的可能,你還擔(dān)心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們一次性把問題解決,然后就按照原計劃去領(lǐng)證?!?/br> “等、等會兒,你容我想想?!?/br> “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往往是越理越亂,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當(dāng)機立斷?!鄙瘾F開始蠱惑人心。 “不對,就是……” “小白。”韓諾忽然深情款款的捧起她的臉,“以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我只能作為男朋友和你同居,但如果溫家強行來帶你走,我沒有任何立場阻攔,但如果我們結(jié)婚就不一樣了,帶你去領(lǐng)證,這只是早晚的問題,追求你做我女朋友,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娶你,難道你答應(yīng)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嗎?” “那時候……” “還是你計劃著,利用我擋住溫家人,事后再把我甩掉?”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韓諾似乎有些落寞,鏡片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悲色。 “花擦,我是那么不講究的人嗎?!” “這樣說來,就代表你也做好了以后要和我結(jié)婚的準(zhǔn)備,而我現(xiàn)在只是把時間提前了而已,其實沒什么可排斥的。” 被韓諾這樣牽著鼻子走,白芮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掉坑里了。 “人生中的悲劇無外乎有兩種,一種是‘得不到’,一種是‘得到了’;得不到你會心癢難耐,得到了你會發(fā)現(xiàn)不過如此?!鳖D了頓,他又接著說,“可是小白,遇見你對我來講,是喜劇,不是悲劇?!?/br> 就算生活偶爾有點小悲催,但她之于他,是屬于得到之后,還想得到更多。 “我……” “而且,我總覺得你應(yīng)該是愛我的,當(dāng)然這是我瞎猜的,但我總覺得自己猜得有道理,你說呢?”他忽然抱住她,聲音更加溫柔,“小白,咱們結(jié)婚吧,神獸還可以再進化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