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藥
雖然覺得vinzo送的見面禮有些詭異,但向南依想著人家既然送了,她不收可能不太好,誰知剛想伸手接過就被顧安塵攔住了。 他握住她的手,意味深長的朝vinzo笑了笑,“您還是自己留著用吧?!?/br> 說完,他就拉著向南依走進(jìn)了餐廳。 比起封北霆送給小一的麻醉槍,vinzo的這把手槍可是貨真價實(shí)的。 更重要的是,這把槍他用過,見過血,不適合他家小一。 想到這,他勾唇看著向南依,“你膽子倒是挺大,連槍都敢收?!?/br> “只是收下而已,我又沒說要用?!焙螞r,自從認(rèn)識他之后,她也算是見了些“世面”,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淡定了。 “收也別收。” “哦?!?/br> 她點(diǎn)頭,乖的不得了。 向書禮跟在他們后面走進(jìn)了餐廳,坐在了向南依的旁邊。 剛剛?cè)硕?,他們一時也沒說上話,這會兒見她的臉色比昨晚好了很多,他不禁松了口氣。 可是隨即想到了什么,眼底深處浮現(xiàn)了一抹憂色。 “爸爸,您怎么了?” “沒什么……” 怕被向南依察覺出自己的異樣,向書禮回神的時候朝她輕笑了下,將自己的情緒掩藏的更好,“晚點(diǎn)還去學(xué)校嗎?” “不去了,放自己一天假?!彼⑽澊?。 “嗯,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聽到他的話,向南依眸光微閃,“待會兒……我和顧安塵要出去一下……” 被點(diǎn)名的顧大少爺瞬間了然,“爸,我?guī)∫怀鋈マD(zhuǎn)轉(zhuǎn)?!?/br> “去吧?!?/br> 深深的看了顧安塵一眼,向書禮并沒有說什么。 至于他們要出去做什么,向南依沒有具體說,她想,爸爸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 畢竟,涉及到自己的情況,顧安塵不可能瞞著他。 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兩個男人,她無聲的勾起唇角,水霧迷蒙的眸中透著絲絲笑意。 事實(shí)上,向南依和顧安塵外出這倒正合向書禮的心意,否則他待會兒出去還要想個理由,這樣一來倒是省了。 吃過午餐后,他們兩人就開車出去了。 而隨著他們的離開,向書禮也開車出了顧家,去了一個咖啡館。 地點(diǎn)偏離了市區(qū)中心,相對來講冷清一點(diǎn),人不是特別多。 在出門之前,向書禮就給齊婧打了一通電話,約她在這見面。 他們十幾年都沒有聯(lián)系過,當(dāng)年分開的時候又鬧得十分不愉快,齊婧只當(dāng)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哪里想到有一天向書禮居然會主動找她。 聽到他說自己是向書禮,那一刻她的呼吸都停住了。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像是把她帶回了二十幾年前,那段她懷念卻又排斥的過往。 掛掉電話之后,齊婧感覺自己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 呼吸開始變的有些不順暢,她趕緊翻出藥要吃,可是手抖的卻遲遲擰不開蓋子,最后還是保姆過來幫了她一下。 “太太,您沒事吧?” 擺了擺手,齊婧示意自己沒事。 可事實(shí)上,她的臉色慘白慘白的,根本不像沒事的樣子。 保姆有些不放心,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見齊婧忽然站起來往樓上走,“我扶著您?!?/br>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要出去一趟?!?/br> 說完,她就兀自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再次下樓的時候,剛準(zhǔn)備出門,卻沒想到正好撞見言明輝從外面回來。 “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齊婧的眼中帶著驚訝,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在公司才對,“是把文件落在家里了嗎?” “沒有?!?/br> 簡單回了兩個字,言明輝就沉著臉去了書房。 齊婧正奇怪這是怎么回事,就見言梓俊也緊隨其后回了家。 見這父子倆一個兩個都翹班了,她心里就不禁有些犯疑。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阿姨。”迎面見到齊婧,言梓俊禮貌的和她打了聲招呼,“您要出去?” 下意識的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她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 未免言梓俊再繼續(xù)追問,她便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怎么都回來了?” “……公司出了點(diǎn)問題?!?/br> “嚴(yán)重嗎?” “上面派人來查,目前還不知道結(jié)果?!?/br> 具體的情況言梓俊沒再細(xì)說,齊婧也沒有多問。 她對這些一竅不通,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多問一句,不過是出于情理而已。 沒再多想,齊婧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因?yàn)椴幌胱屟悦鬏x知道自己去見了誰,所以她并沒有讓司機(jī)送她,而是自己搭了計(jì)程車。 坐在出租車的后座上,齊婧的思緒隨著飛馳的汽車漸漸飄散…… * 喜歡向書禮,是在她大學(xué)時發(fā)生的事。 始于才華,陷于性格。 那時他是她的老師,很是溫潤謙和的一個人,在學(xué)生心目中的印象和口碑都很好。 上課的時候聲情并茂,很吸引人。 但是最開始,齊婧對他只有崇拜而已。 也說不上是從什么時候,那份仰慕漸漸變了質(zhì)。 可即便喜歡上了他,她也沒有膽量向他表白然后在一起,而是將那份感情深深的藏在心里,沒有告訴任何人。 包括,南伊。 她們兩個并不是一個系的,但因?yàn)榘嗉壚锱娜藬?shù)不整,所以她是和別的系混寢。 在那些人里,她和南伊的關(guān)系算是比較好的。 正是因此,后來在知道他們在一起之后,她才會那么難以接受,才會瘋狂的想要報復(fù)他們。 可是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時真的是又幼稚又自私。 南伊根本不知道自己也喜歡向書禮,所以他們牽手走在一起,根本不算是背叛她,只是她自己沒有辦法接受。 就好像,她敬仰的“神”被褻瀆了。 齊婧會壓抑自己的感情,一來是擔(dān)心師生戀會招來別人異樣的眼神,二來也是怕會遭到向書禮的拒絕,因?yàn)樗o她的感覺,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不戀凡塵俗世的樣子。 然而這樣一個人,忽然有一天和自己的好朋友戀愛了,她實(shí)在無法大方的祝福他們。 如果那時她能稍稍成熟一點(diǎn),或者她的身邊有人正確的引導(dǎo)她一下,或許就不會發(fā)生后來那些離譜的事情了。 偏偏她遇到的人,是言明輝。 于是,一錯到底。 雖然在當(dāng)時,她并不認(rèn)為那是錯誤的。 “你好,到了?!彼緳C(jī)的話讓齊婧瞬間回神,看著車窗外不遠(yuǎn)處就是約好的那家咖啡廳,她猶豫了一會兒才下車。 想到走進(jìn)那里就能見到向書禮,她不知為什么有種想逃的沖動。 該如何面對他呢…… 一邊胡思亂想著,齊婧的腳步卻還是慢慢的朝咖啡廳走去,直到在窗外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那道身影,心猛地一跳。 她以為這么多年過去,她終究會在另外一段婚姻里遺忘他,可事實(shí)上,她只是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起而已。 依舊是這樣陽光明媚的午后,她遇見了他,幾步之遙的距離,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水。 涼風(fēng)吹起了地上的柳絮,卻無法吹散她心頭的愁思。 向書禮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低頭看著手里的錢夾,神色認(rèn)真專注,絲毫沒有察覺到窗外正有人在注視自己。 像從前一樣,他從來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苦笑了一下,齊婧抬腳走進(jìn)了咖啡廳。 世間草木皆美, 人不是; 中藥很苦, 他也是…… 對于齊婧來講,向書禮就是她命中最苦的那味藥,現(xiàn)在回味起來,仍然覺得心里苦澀難耐。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有節(jié)奏的響起,令向書禮收起錢夾抬頭看向聲源處,那張熟悉的臉就這樣映入眼中。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開口。 咖啡廳里悠揚(yáng)的音樂聲像是漸漸消失,周圍靜的不可思議。 直到服務(wù)員來幫他們點(diǎn)餐,才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請問女士喝點(diǎn)什么?” “拿鐵,謝謝。”她微微低下頭在向書禮的對面落座,整個人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 “好的,請您稍等。” 服務(wù)員離開之后,齊婧正覺得尷尬的時候,沒想到向書禮倒是率先開了口,“好久不見。” 她錯愕的抬起頭,沒有想到他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和她對話。 可隨即想到了什么,她卻又不免心酸。 其實(shí),不該覺得意外的。 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是這個樣子了。 無論她多無理取鬧,他都神色淡淡的看著她,不和她吵、不違逆她,令她覺得無處發(fā)泄,心頭的火越燒越烈。 最終,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好久不見……”她低聲回了一句,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再見齊婧,向書禮的心平靜的多。 比起剛出國時對她和言明輝的滔天恨意,現(xiàn)在的他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但不報復(fù),不意味著他不恨,更不代表他會選擇原諒。 事實(shí)上,他已經(jīng)報復(fù)了…… 手里拿著調(diào)羹輕緩的攪拌著咖啡,向書禮的聲音緩緩響起,“找你出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問你?!?/br> “什么事?”她疑惑。 “小依5歲那年,我外出和別人談事情,回家之后你提出來要離婚,在我不在家的期間里,你對她做過什么?” 聽到向書禮的話,齊婧的臉色猛地一變。 離婚…… 多么刺眼的兩個字。 要是當(dāng)時她沒有提出這個要求,沒有聽信言明輝那么荒唐的話,是不是結(jié)果就會不一樣了? 齊婧的沉默和蒼白的臉色令向書禮以為她是心虛,語氣不禁變的更加冷沉,“把她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之后呢?” “你在說什么?!”齊婧緊緊的皺起眉頭。 “難道不是你把小依關(guān)在房間里的嗎?” 經(jīng)過向書禮這么一說,齊婧的腦海中才忽然閃過了一些片段。 那些伴隨著離婚讓她痛苦的記憶,她已經(jīng)很久不去想起,因?yàn)槟欠N感覺會令她備受煎熬。 當(dāng)然,那些記憶也不完全是壞的。 在最初如愿嫁給向書禮的那段時間,她還是很開心的。 但是這顆心,就像是一座有兩間臥室的房子,一間住著痛苦,另一間住著歡樂,一旦笑的太大聲,就會會吵醒隔壁房間的痛苦。 所以,為了避免痛苦,她將那些美好的回憶也一并塵封了。 可現(xiàn)在,卻再次被人鮮血淋漓的擺到了面前。 “……是我。” 她低頭承認(rèn),沒有看到向書禮急紅的一雙眼,但僅僅從聲音她就能聽得出來了。 “為什么?!”他勃然變色,沒有顧忌四周投來詫異的目光,“有什么不悅你都可以沖著我來,為什么要傷害我女兒?” “傷害?”齊婧微疑。 剛剛她就覺得很詫異,向書禮叫她出來,就是為了翻那么多年前的舊賬? 真是這個目的的話,那他根本沒必要拖到現(xiàn)在。 而且他口中所言的“傷害”,她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我沒有刻意傷害過小依,雖然我恨你、恨南伊,但和你結(jié)婚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虐待過她,幫她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是因?yàn)椤?/br> 有一天他外出,她打掃房間的時候,在他的畫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箱子,很精致,還落了鎖。 理智告訴她不該看,但好奇心卻驅(qū)使她把鎖砸壞了。 滿滿一箱子的畫和信,畫里的人是南伊、收信的人,也是南伊。 自她去世后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向書禮都詳細(xì)的記錄了下來,他的痛苦、他的自責(zé)、他的思念……所有的一切,都寫在了信里。 那一刻,齊婧徹底瘋了。 她喝了很多的酒,想要以此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可那些畫和信卻好像印在了她的心里,讓她越來越難過。 向南依看到她一直哭,就走過來抱著她,幫她擦著眼淚,奶聲奶氣的安慰她。 可隨著那一聲“mama”叫出來,齊婧徹底崩潰了。 孩子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是…… 她把向南依關(guān)在臥室里不許她再出來,因?yàn)樗幌肟吹剿肫鹣驎Y那張臉,更加不想聽到那聲像是諷刺的“mama”。 向書禮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當(dāng)然知道,可只要沒有人戳破這一切,她就還是可以繼續(xù)自欺欺人。 但是偏偏,那些存在像是一把利刃劃破了謊言的外衣,狠狠的刺進(jìn)了她的心臟。 她費(fèi)盡心機(jī)的嫁給他,以為那樣會解除自己的痛苦,卻沒想到嫁給他才是痛苦的開始。 仰望星空的人, 總以為星星就是寶石, 晶瑩、透亮,沒有纖瑕; 飛上星空的人才知道, 那兒有灰塵、石渣, 和地球一樣復(fù)雜…… 向書禮在齊婧眼中就是那顆璀璨的繁星,她憧憬著嫁給他,于是聽了言明輝的話,把人灌醉之后,制造了他們***愉的假象。 因?yàn)樗芮宄?,依照向書禮的性格,發(fā)生這種事,他一定會娶她。 事情如她所料,但終有一些不在她的計(jì)劃當(dāng)中。 期待已久的婚姻并非是幸福甜蜜,而是充滿了懷疑和嫉妒,即便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人。 現(xiàn)在想想,其實(shí)婚姻中的不幸,是她自己作的。 嫁給向書禮之前她就知道他心里愛的是南伊,更加清楚他們早已有了孩子,可她就像是著了魔似的孤注一擲。 婚后,他對她很好。 沒等她開口就主動將家里一切有關(guān)南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不會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叫錯名字,表現(xiàn)的就像從未出現(xiàn)過那個人一樣。 他對她說,既然娶了她,就會好好和她過日子,不過向南依年紀(jì)太小了,等她再長大一些,如果她想有自己的孩子,他也沒有意見,這是她的權(quán)利。 那時候,齊婧真的是感動的。 她也說服自己,這樣就很好了,天長日久,她總會取代南伊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她到底是沒有等到那一天。 在這場愛情的長跑中,她先是敗給了南伊,接著又?jǐn)〗o了向書禮。 以前她總覺得,南伊是她感情中的第三者。 可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她自己才是那個介入者。 曾經(jīng)那段往事有關(guān)風(fēng)月,卻無關(guān)她和向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