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雙木非林(離開)
寧心去醫(yī)院的事情,林司南并不知道。 她的主治醫(yī)生是歐景琛,這件事他也不知道。 說好了要給他買早餐,結(jié)果她中途打電話給他說“親戚”來了,得直接回家,讓朝輝把早點給他送去了公司。 因為她說經(jīng)期到了不舒服,他壓根就沒多想。 于是,他就錯過了很多發(fā)現(xiàn)的機會。 到了晚上快下班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寧心的電話。 “你晚上回來嗎?”她的語氣和平常無異,只是聲音輕得很。 “怎么了?思念我了?” “臭美……” 他笑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獻寶似的對她說,“我今天意外學(xué)會到了一道菜,看視頻還挺簡單,明天休息在家我做給你嘗嘗?!?/br> 之前寧爸爸和寧mama來的時候他就在想,他也得學(xué)著做飯才行。 得把他家寧心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 忘了是在哪看到過一句話,愛女人的男人會把妻子當(dāng)女兒養(yǎng),不愛女人的男人卻把她當(dāng)老媽子用。 他那么愛他家寧心,當(dāng)然也得把她當(dāng)成“女兒”來疼愛才行。 雖然,有些時候他也很依賴她。 可正是因此,他才更希望自己也能多照顧她一些。 至少讓她覺得,自己也是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你確定自己會做飯嗎?”寧心對他說的話感到很驚奇。 “我這不正在學(xué)嘛。” “確定學(xué)得會?” “……” 一定要這么打擊他才能聊天嗎? 得意的笑了笑,林司南信誓旦旦的說,“放心吧,我敢保證自己做出來的美食會驚艷到你。” “難吃到極致,也會令人感到驚艷?!?/br> “……” 要是有一天她忽然不這么懟他,他想他一定很不適應(yīng)。 “晚上想吃什么,回去的時候我順道把菜買了?!?/br> 聞言,寧心卻沉默著沒吭聲。 見她沒說話,林司南輕輕喚了一聲,“寧心?在聽嗎?” “什么?” “我問你晚上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 “都可以?!?/br> “也是……”林司南輕嘆,“輝哥的廚藝好,做什么都好吃?!?/br> “林司南?!?/br> “嗯?” “沒認識我之前,你每天都吃什么度日?” 一聽這話,他不禁失笑,以為她是在嘲笑她。 但是,她其實是在關(guān)心他。 現(xiàn)在有輝哥做飯,他每天都能吃到可口的飯菜,可要是……他們走了呢…… “那時候……我都出去鬼混來著……”他說的吞吞吐吐,理智告訴他不該說實話,但感情上卻不允許他撒謊。 當(dāng)著現(xiàn)任女友說這樣的話,換作別的男朋友就是作死的節(jié)奏了。 可是寧心卻并沒有生氣。 語氣依舊平靜,叮囑他回家的時候小心開車。 掛斷電話,她唇邊的笑意漸漸斂去。 歐醫(yī)生和她說,她的病情比較特殊,手術(shù)后痊愈的幾率占五成。 他介紹了他的老師給她,說是有他執(zhí)刀,成功幾率會更大。 只不過—— 還是一樣有風(fēng)險。 從醫(yī)院離開的時候,寧心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某個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否則,怎么會有這么戲劇性的事情發(fā)生在她身上?! 車禍、失憶、絕癥…… 這些是言情小說里才會出現(xiàn)的橋段,沒想到有一天,居然就出現(xiàn)在了生活中,并且讓她切身體會了一次。 當(dāng)時她很想打電話給林司南,可號碼撥出去,她卻又后悔切斷了通話。 既無助的想找他,又矛盾的不想他為此煩心。 他最近已經(jīng)夠忙了,林家那么亂,他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何必還讓他為這件事cao心呢! 寧心并不是被家里寵壞了的小公主,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不會慌亂到只顧著恐懼和憂慮。 恐懼,是粉碎人類個性最可怕的敵人。 從歐景琛的辦公室走到醫(yī)院大門這短短的一段距離,她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目前,她還不想讓林司南知道這件事。 反正需要去國外做手術(shù),她剛好可以騙他說想家了,等到手術(shù)成功之后再回來找他。 而如果…… 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她猛地閉上了眼睛,沒再往下繼續(xù)想。 無論她被父母保護的有多好,總有一天需要自己勇敢長大,抬頭看著刺目的陽光,合上書頁忘記美好的童話。 因為,現(xiàn)實世界里不會有小說或是通話故事那樣的結(jié)局。 從此以后,他們永遠過上了幸??鞓返纳?。 這世上沒有單純的快樂,幸福也總是會夾帶著一些煩惱和憂慮。 * 結(jié)束了和林司南之間的通話,寧心就一直在等他回來。 從傍晚到深夜,他始終沒回來。 中間林司南有打過電話給她,他說家里出了事,今晚趕不回去了,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他的語氣很急,讓她猜到林家肯定是出了大事。 至于大到什么程度,她是在幾日之后才聽說,原來文靜在這一晚自殺了,而林司南整夜都守在醫(yī)院里沒離開。 這一晚,寧心一整夜都沒有睡。 伏在茶幾上,寫了一頁詩…… 今夜,我寫下最傷感的詩。 入夜,繁星點點, 遠遠地,閃著藍光。 夜風(fēng)在空中旋轉(zhuǎn)、歌唱。 今夜,我寫下最傷感的詩。 我愛你。 多幸運,你也剛好愛我。 像這樣的夜晚,我們擁抱過。 每每那個時候,我都仿佛醉在了你多情的眸中。 今夜,我能寫出最傷感的詩。 想到,我不再擁有你。 唏噓,我或許會失去你。 傾聽無邊的夜,想到?jīng)]有你,會覺得愈發(fā)空曠。 詩句落入我的靈魂,就像露水生于草坪。 但愿—— 我能守住自己的這份愛。 寫好之后,寧心封在信封里,將它放到了林司南的書架上的一本書中。 是他聽她說過之后買的一本泰戈爾的詩集,她想,他應(yīng)該再也沒看過,以后或許也不會主動去翻閱,因為都是她在念給他聽。 如果情況是樂觀的,那么她會重新寫一首詩給他。 相反,這首詩就剛剛好。 微微皺眉,寧心環(huán)視著空蕩蕩的房間,眸光黯淡。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林司南,我們的愛情到這里就可以了,我不想它溢出來…… 這樣想著,第二天一早,寧心就給林司南打了一通電話。 他一夜沒睡,于是很快接起。 “寧心,怎么了?” “林司南……我有點想家了……”她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聽得他心口一澀。 “等我忙完家里的事,馬上就陪你回去,好嗎?” 抽了抽鼻子,寧心才又接著說,“你忙你的就好,我只是昨天晚上忽然夢到了爸媽,所以,很想回去看看他們。” “現(xiàn)在?!” “不可以嗎?”她反問。 “……可以?!?/br> 他只是覺得很突然。 知道自己這么說他肯定會覺得奇怪,于是寧心接著說,“我知道最近林家出了事,你也忙的沒有時間陪我,剛好我回家待一階段,等你忙完了,我再回來,好不好?” “對不起……最近都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聽她這樣說,林司南果然就打消了疑慮,只當(dāng)是她最近自己一個人太無聊了,所以才想爸媽了。 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沒怎么離開過家,這次要不是因為和他談戀愛,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 而自己最近忙著家里的事很少陪她,她心里失落無聊也很正常。 讓她先出國去也沒什么不好,總好過林家的事情把她也卷進來。 寧心聽到他道歉,聲音悶悶的說,“不是你的錯,而且我也沒有怪你。” “那我忙完了去接你。” “……我等你。” “什么時候走?”想著兩人又要分開,林司南心里就覺得沉悶的難受。 “還沒決定,想先和你商量之后再定?!?/br> 事實上,寧心撒了謊。 機票她早就買好了,只是不想讓林司南生疑,所以她才故意這樣講。 幸好,在面對她的事情上,他永遠那么單純,無論她怎么說,他都相信。 “我去送你。” “不用了。”寧心柔聲拒絕,“你好好忙家里的事就好?!?/br> 能讓他這么費心思,一定是林母出了什么事。 只是他沒說,她也就沒有問而已。 何況…… 現(xiàn)在的她,也沒有精力去管別人的事情了。 掛斷電話之前,林司南不知是怎么,忽然問了一句,“寧心,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剛剛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總覺得她這次走,好像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林司南才聽到她說,“迷途漫漫,終有一歸?!?/br> 林司南…… 等我回來。 * 寧心走了。 和上次一樣,出國回了家。 連同朝輝和邊策他們一起,忽然退出了林司南的生活。 她走的那天,他沒去送她,一來是因為她不許他去,二來也是因為他不敢去。 很怕在機場見到她的時候,他就不舍得讓她走了。 而且—— 看著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文靜,林司南眸色深深的移開了目光。 那天晚上,他忽然接到了家里傭人的電話,說是太太在房間里服食安眠藥自殺了,已經(jīng)在送往醫(yī)院的路上了。 于是他趕緊掉頭,開車折去了醫(yī)院。 當(dāng)晚雖然就洗了胃,但為了確保沒有意外情況,還是住院觀察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文靜的心理狀態(tài)很不好。 原本林司南也懷疑她是不是得了抑郁癥,可經(jīng)過心理醫(yī)生的檢查,再加上他自己的觀察,他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因為,文靜那天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問他父親來了沒有。 由此可見,死亡于她而言,只是一種手段而已。 傭人能夠剛好發(fā)現(xiàn)她的情況,并且及時送到醫(yī)院治療,藥量也控制的不多,這些都不得不讓他懷疑,這是不是她故意鬧出來的狀況…… 苦rou計。 她竟然真的有這么瘋狂! “司南……” “您醒了,感覺怎么樣?”扶著文靜緩緩坐起,林司南在她身后墊了一個枕頭。 搖了搖頭,她沒說什么,只是視線在病房里轉(zhuǎn)了一圈。 見狀,林司南覺得奇怪,“媽,您看什么呢?” “寧心怎么沒來?”照理說自己出了事,寧心怎么都該來看看才對。 聽她提起寧心,林司南神色微變,“她回家了?!?/br> “回家?!” “嗯?!?/br> “怎么忽然回家了呢?” “她想她爸媽了,就回去看看?!睂⑽撵o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副不愿意多談的樣子。 可是文靜見他這個模樣,只當(dāng)是他們分手了,神色頓時焦急起來,“你和我說實話,你們不會是已經(jīng)分手了吧?” “沒有。” “你別騙我?!蔽撵o明顯不相信,“真的嗎?” “媽……” 林司南無力的閉了閉眼,“您先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別再管別的事情了?!?/br> “我不管?”她瞪著他,“我不管難道任由你胡鬧嗎?!” 前兩天她就聽說,林楦有意讓林染畢業(yè)之后到林氏實習(xí),這個舉動背后的意義是什么,公司里的人誰不知道。 也就只有他,還云里霧里的不當(dāng)回事。 但事實上,林司南不是搞不清楚狀況,他只是并不把林氏集團當(dāng)回事。 至少在他心里,金錢和地位壓根沒辦法和親情相提并論。 即便林染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兩人身體里留著相同的血液,為什么一定要為了那些錢財鬧得不可開交呢? 如果他想,他自己并非賺不到錢養(yǎng)活自己。 所以,他無法理解母親的想法,就像她覺得他不可理喻一樣。 “一提到這些事情你就不說話,你就不能讓我少cao點心?”文靜氣的臉色通紅。 “反對的話我說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惹得您不開心,所以我認為并沒有再說的必要,可我的態(tài)度一直都很明確,林氏集團的繼承權(quán),我不會去爭,爸愿意給誰就給誰?!?/br> “你……” “媽,你到底在不安什么?怕我像爸一樣會對你置之不理嗎?”但這又和繼承權(quán)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是為了你好!” “真的為了我好,就請您不要再逼我了。”想到什么,林司南臉色稍霽,“媽,我現(xiàn)在只想安心過自己的生活,和寧心一起?!?/br> 忽然聽他提到了寧心,文靜眸光微亮。 “你一定要好好和寧心相處,有寧家在背后,你就比林染多了一個籌碼?!?/br> “寧心不是我用來爭繼承權(quán)的工具,媽,我已經(jīng)很不堪了,不想在她那里變的更不好。”林司南緊緊的皺著眉頭,“而且我聽說,寧伯父準(zhǔn)備卸任了?!?/br> “你說什么?!” “您沒聽錯,寧伯父準(zhǔn)備讓出自己的部分股權(quán),以后不會再參與嘉華集團的一切經(jīng)營決策?!币簿褪钦f,寧家只會從中得到分紅而已。 或許是這個消息太過震驚,文靜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寧遠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卸任。 嘉華集團又不是經(jīng)營不善,他干嘛放著好好的董事長不當(dāng)? 看著文靜眼中的疑惑,林司南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的發(fā)涼。 大概在她的心里,很難想象出寧家父母的想法。 就算他照實告訴了她,說他們只是為了多陪陪寧心,不想讓她夾在中間為難,估計她也不會相信。 因為,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親情。 意識到這一點,林司南忽然覺得心塞。 “也就是說,寧心現(xiàn)在不是嘉華集團董事長的千金了?”文靜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聽著她充滿質(zhì)疑的語氣,林司南心底微涼,“現(xiàn)在還是,但以后就不是了,但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怎么可能會沒有關(guān)系!”文靜很激動,“沒有背景的話,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br> 那一刻,林司南的眸光徹底寒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把這樣殘酷的一面直截了當(dāng)?shù)恼宫F(xiàn)在他面前。 “媽,這次,我沒辦法答應(yīng)你?!?/br> 事關(guān)寧心,他決不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