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泉 31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蕭伊然出院后第三天就是匯演的時間,她不能再參與這個節(jié)目了,可是她可以當觀眾,分享湯可她們的喜悅。 匯演那天晚上,她和寧時謙一起看了演出。 湯可她們的表演很精彩,還拿了二等獎,領(lǐng)獎的時候推了年紀最大的徐素上臺,頒獎的人那么巧的,是寧守義。 蕭伊然緊緊盯著臺上的人看,卻沒看出寧四伯和徐素二人之間任何的異樣,她忍不住再看看身邊的寧時謙。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搖搖頭,“估計是沒戲,這個任務(wù)以后交給你了,你要孝順孝順我爸,選個合你意的人?!?/br> 他話里有話,她卻沒聽出來,點點頭,自認為寧四伯那么疼她,她孝順是應(yīng)該的,“我?guī)椭蚵犞从袥]有合適的人。” 看完演出,他們隨著人流往外走,人很多,他下意識牽住了她的手,就像小時候牽著她出去玩一樣。 她沒掙開。 人群中,他暗暗吐出一口氣來,手心里竟然有汗。 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曾經(jīng)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在時間一重重沖擊之后,竟然需要小心翼翼才敢去爭取,還一路膽戰(zhàn)心驚患得患失。 這一回,牽住了,他就不想松開了。 走出演出廳,冷風呼嘯著卷過來。 “冷不冷?”他抓著她的手,放進自己外套口袋里。 “不冷。”她圍著圍巾,帶著針織帽子,襯得一張小臉白生生的,和他說話的時候微微一笑,眼眉彎彎,一如多年前他領(lǐng)著去看花燈的女孩兒。 “十三……”風呼啦啦吹進他心里,卻莫名guntangguntang的。 “嗯?”她輕輕的一聲,被風聲淹沒,幾乎聽不見。 “我們?nèi)コ渣c兒東西吧?我有點餓了?!?/br> “好??!正好我也答應(yīng)了湯可她們呢,不知道她們出來沒……”她回頭看。 胸口那點熱熱的燙意瞬間涼了,“不準!”他連語氣都變得像這呼啦啦的冷風。 “干嘛?”她仰起臉,眼睛亮亮的,“我請客就好了嘛!不要你出錢!” “……”他是這個意思嗎?“不行就是不行!聽一次話好不好?”她和湯可在一起?今晚又變成養(yǎng)狗交流會! “那……好吧?!彼统鍪謾C來,“我跟湯可說一聲?!?/br> 可是她手機剛拿出來,湯可就打電話來了。 “蕭伊然,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吃宵夜了,那個刑偵的魏未,說他家狗好像生病了,讓我?guī)兔θタ纯?!”湯可在那邊說。 是嗎? “魏未什么時候養(yǎng)狗了?”還有,狗生病了為什么不帶去寵物醫(yī)院,找湯可干嘛?她抬頭問他。 他也一團霧水。魏未這小子不錯??!難怪!上次段揚跟魏未探討怎么哄女孩子開心,魏未說了句:投其所好!現(xiàn)在是付諸行動了? 投其所好?湯可和十三共同的愛好就是養(yǎng)狗!他想了想自己家再養(yǎng)只狗是什么情況,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他和狗之間的天平已經(jīng)斜得不能再斜了,在家再養(yǎng)一只,估計他得從天平上掉下去了! 堅決不能讓狗在屬于他的不夠?qū)捲5念I(lǐng)地里再侵犯一步了! 她接完電話,十分自然地把手插回他的口袋里。 他暗暗彎了彎唇角,伸進去握住了,“想去吃什么?” “酸辣粉吧!住院吃的那些東西太清淡了!”她想起杏林路那條小吃街,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去了。 冬天的小吃街,依然很熱鬧。家家都給自個攤位圍了一圈兒塑料棚,風吹起來嘩啦啦直響,感覺這強風能把整個棚兒都給連根拔起,可是,走進棚里,卻還算暖和。 老板娘見到他們特別熱情,“哎喲,你們小兩口很久沒來了!” 寧時謙對小兩口這仨字特別敏感,上回蕭伊然是在想事情沒聽見,這回呢?他有些心慌意亂,忙看了一眼,沒見她臉上有什么特別反應(yīng),才算是放了心,又有點失落,怎么一點反應(yīng)沒有呢? “先來兩碗酸辣粉!”他坐下來道,末了又問,“還想吃點啥,我出去買了過來吃?!?/br> 她搖搖頭,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外面吹著的冷風,有些唏噓,也有些悵然。 餛飩再也吃不上了,風鈴也沒處買去了。她是警察,百無禁忌,可總有那么些物是人非的感覺。時間是一點一點在往前走的,不會停留,更不會倒流。 與這風聲相呼應(yīng)的是吃夜宵的人群,人聲鼎沸,笑語不斷,也許有人記得這里曾有好吃的雞湯餛飩,也許有人聽過秋日夜晚的風鈴叮咚,可是,慢慢的,大家都會忘記,已經(jīng)有新的買賣頂替空著的攤位,餛飩攤兒已經(jīng)變成了烤生蠔,風鈴聲被夜間街頭大學生的彈唱代替,不變的只有歡聲笑語,一波接著一波。 酸辣粉端上來了,男孩的吉他和歌聲在風里飄蕩: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怎么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zhuǎn)變,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么溜走,轉(zhuǎn)回頭去看看時已匆匆數(shù)年…… 一首老歌,年輕的聲音,酸辣粉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四哥……”喉嚨莫名有些哽。 “嗯?” 只聽呼啦啦一陣巨響,她還沒明白怎么回事,手腕被他用力一拉,整個人被他拉進懷里,而后在地上幾個翻滾,她被他壓在身下。 尖叫、混亂。此時她才看清,酸辣粉攤兒的大棚真的被風吹給吹倒了,他抱著她滾了幾滾還是沒能躲過,他半個身體被壓在棚子底下,而她完好無損地被他護在身下,就像那年逛廟會,她被人擠倒,他也是這般壓在她身上,擁擠的人群踩著他的手和他尚且不那么強壯的身體而過。 “四哥?你有沒有事?壓傷了嗎?”她雙手捧著他近在鼻息的臉,急問,卻不敢碰他其它地方。 “沒事,沒事,不重。”塑料的棚,支架也不重,大概是空心的,才這么容易被風吹翻。 大棚很快被人抬起來了,里面還罩著好些人,老板娘急壞了,一個挨一個地詢問有沒有砸傷。 只是一場虛驚,并沒有什么損傷。棚子很快重新支起來了,這一波老板娘請客,全部免費重新給再下一碗。 蕭伊然快把他背上每一寸都摸遍了,確認他確實沒事才罷休。 兩人吃了一碗熱熱的酸辣粉下去,整個人從內(nèi)到外都熱乎乎的,再走進風里,也沒感覺到冷。 經(jīng)過彈唱的大學生,男孩還在唱:轟隆隆的雷雨聲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難忘記你離去的轉(zhuǎn)變,孤單單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遠無怨的是我的雙眼…… 她停下來,留下一張錢。 回去的路上,有熱烘烘的心情,有歌聲相伴。 她的手仍在他的口袋里。 還有,秦洛說,然然,再見。 “四哥……”她輕輕地。 “嗯?” “上次你說……讓我考慮的事,我考慮好了?!?/br> “嗯?”上次?什么事? “好?!?/br> “……”好?誰來告訴他!上次到底是什么事?! 她的手從他口袋里伸出來,“那……我先回家了??!” “不是……等等?。∪ノ壹以趺礃??”他還有好多事沒做呢!他家里做了好多準備呢!嗯!都是魏未教的!扎成心形的花!氣球!紅酒!音樂!戒指! “不去啦!爸爸不讓!”她抿著唇,一雙蕭家的桃花眼,嚴冬里,淡淡春色。 “別??!可是……”他急得拽著她胳膊。 “不著急??!我不是都答應(yīng)了嗎?”她輕輕把他手拉開。 “答……應(yīng)?答應(yīng)什么?” 原來他也有這么傻的時候?。∮悬c可愛呢!她忍著笑,“答應(yīng)……以后你家里要多養(yǎng)一位成員了啊!” “……”多養(yǎng)一位成員?“不!我不答應(yīng)啊!堅決不答應(yīng)!”他什么時候說過要養(yǎng)狗??!打死也不養(yǎng)!他的家里,有他無狗!有狗無他! “真的嗎?”她嘟著嘴,有些落寞的樣子,“那……我還是回去讓我爸繼續(xù)養(yǎng)我吧!” 出租車來了,她一笑,招手,上了車。 他愣在那,一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車已經(jīng)啟動了,他追上去大喊,“喂!我弄錯了??!我養(yǎng)!我養(yǎng)??!” 車已經(jīng)走遠了,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他急得跑步往前追,一邊掏手機打電話,手機剛拿出來就震動了一下,一則來自她的消息:快回家吧,傻瓜! 傻瓜…… 他看著那兩個字,在馬路上又蹦又跳,笑得合不攏嘴。 嗯,那天他就是這么蹦著跳著回家的,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車還在路邊等著他開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