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為沖喜
似乎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真好。 我剛抱著宣宣下了馬車,崔婆婆就看到我了,“今天你來的不是時候,不是飯點啊,恐怕要等上一陣了。” “沒事,還是一碗面”,我看了看宣宣問道:“宣宣要來一份嗎?” 宣宣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只是一味的抱緊我。 我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看不透感情,以后,只怕會受傷。 這念頭剛剛出來我就想到了我自己,也是,我還說宣宣,我自己又何嘗不是沉浸在感情里無法自拔呢? “母妃上一次來這里是什么時候…”,過了許久宣宣終于開口說話了,可是一開口我立刻就捂上了他的嘴巴。 宣宣的嘴巴軟軟的,濕濕的,我的手覆在上面有種說不出來的觸感,和郁承君的一點都不一樣,想到郁承君,我就莫名的想起郁承君吻我的時候,他的嘴唇?jīng)鰶龅?,和宣宣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什么跟什么! 我使勁甩了甩頭,想把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我只是捂住了宣宣的嘴巴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想了那么多! 宣宣大大的眼睛里此刻也盛滿了好奇,滴溜溜的瞪大著眼睛看著我。 我尷尬的咳了一下,把手縮回,悄聲道:“在外面不要叫我母妃,這樣不好”,萬一被人聽到,少不得又是一番事端。 宣宣乖乖的點了點頭,甜甜的說道:“我知道,娘!” 娘? 我一愣,忽然覺得這是一個十分陌生的詞匯,可似乎卻又十分熟悉。 陌生,是因為我從來沒叫過別人娘,熟悉,是因為宣宣似乎不是第一次叫我娘。 “哎呀,剛剛老婆子沒看到,這不是小宣宣嗎,有大半年沒來過了吧,看起來長大了不少,要不是你和憶兒在一起,我都不敢認了呢?”,崔婆婆端著碗面上來笑道。 “大半年沒來過?”,我皺了皺眉,問道:“宣宣什么時候來過?” 崔婆婆道:“來過好多次了,每次都是你帶著來的,不過今年過了年以后就沒再來過了,我還納悶今年你怎么不帶宣宣來這里了”。 “就是,剛剛宣宣也想問來著,可是被母,娘親打斷了”,宣宣也跟著瞎起哄,可是顯然還是習(xí)慣叫我母妃,不過那聲娘親叫得也挺順溜。 我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跟著打哈哈,“是嗎?我怎么一點也不記得了”。 崔婆婆聞言,擺了擺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雖然崔婆婆很不在意,可是我卻不能不在意,我總覺得,好似我丟了點什么。 郁承君說過,每年都要稟告一次失憶,宣宣說,每年都要忘記他一次,如今,崔婆婆說的事我也不記得,這么多人總不可能都在說謊吧,那就只可能是我真的忘了什么。 可是,要說失憶,我實實在在的記得每一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丟失了一段記憶了樣子。 “對了,前天那個穿白色斗篷的人是不是憶兒以前的師傅?” 現(xiàn)在不是吃飯的時間,崔婆婆店里也沒有多少人,所以她做完面之后也坐在我旁邊跟我閑話家常起來。 “婆婆怎么知道的?”,我手一頓,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崔婆婆笑道:“我不過是看著眼熟,當(dāng)初你師傅我也是見過幾次的,前天他在店里的時候我沒怎么招呼,也沒注意,不過昨天他又來了一次,當(dāng)時剛好店里沒人,我就仔細瞧了瞧,覺得挺像你師傅的,只不過當(dāng)時不確定,也沒敢上前,今個兒一問你才知道還真是” “昨天他也來了?” 我猛地站起身,差點摔了宣宣。 崔婆婆見我的臉色有點不對,趕忙道:“是啊,就坐在前天的那張桌子上,還是老樣子?!?/br> 崔婆婆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張桌子,就是前天師傅坐的那張,也是在那里,我認出他的。 “他是在等我嗎?”,我喃喃自語了一句,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覺,就好像原本可以屬于自己的東西,然而轉(zhuǎn)瞬之間就屬于別人了一樣,空落落的。 “娘親?”,宣宣擔(dān)憂的喚了我一聲,我低下頭,對上宣宣有些緊張的目光,道:“沒事。” “婆婆,我?guī)煾邓袥]有說什么?”,我慢慢坐下來,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崔婆婆想了想道:“沒有,一直坐在那里一句話都沒說,我當(dāng)時還覺得,店里是不是不景氣,怎么一大早就來了個不正常的人…” 崔婆婆還在絮絮叨叨的的說,可我卻沒了興致聽,我只知道,師傅是一大早來的,昨天,我原本也是要一大早出去的,可是碰上宣宣,算計了蘇云一把,后來又進宮,自然就沒機會出來了。 我在想,如果當(dāng)時我偷溜出來了,是不是還可以在外面見師傅一次,或許,還有機會聽聽師傅的解釋,無關(guān)其他,只是我心里的一點執(zhí)念罷了。 可如今,我能明確的感受到,以后,再也不會有機會了,所有的機會,已經(jīng)在昨天,消耗殆盡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那碗面吃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抱著宣宣出去的,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國師府門口了。 宣宣一路上也沒有說話,直到到了國師府門口才開口道:“母妃,婆婆那天應(yīng)該沒有見到你和國師一起離開,不然她早就認出來了,那婆婆也會告訴母妃,昨天,國師是在等母妃的?!?/br> 我下車的動作一頓,宣宣總是給我太多意外,在我以為我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的時候,他卻能輕易的猜出來。 只不過,宣宣說的話里透露出了太多信息。 “母妃遇見國師的那天,宣宣應(yīng)該不在場吧?”,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一點,不帶有一絲質(zhì)問。 宣宣終于不再緊緊攀附著我,掙脫了我的懷抱,道:“宣宣雖然不在場,但是母妃的所有事情,宣宣都知道。” “你派人監(jiān)視我?” “是保護!” 我正對上宣宣的眸子,那里面是認真和堅定,就是沒有心虛。 宣宣在我面前雖然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但是一直都是稚氣未脫的模樣,然而此刻的宣宣就好像散發(fā)出了他所有的銳氣,顯露出他不同于同齡人的睿智和成熟,“我要讓母妃知道,在宣宣心里,母妃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對宣宣來說,母妃很重要?!?/br> 我聽到宣宣的話,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氣,這孩子,應(yīng)當(dāng)是怕我被國師“策反”了,才來這么一出吧。 我摸了摸宣宣的小腦袋,笑道:“嗯,母妃知道,而且母妃想告訴宣宣,宣宣對母妃來說,也很重要?!?/br> 我看到宣宣身上的氣息逐漸收斂,便乘機道:“那宣宣可不可以把監(jiān)…保護母妃的人去掉,母妃不會有危險的?!?/br> 宣宣一聽,小臉立刻就布滿了委屈,“不行,母妃偷溜出去過好幾次,都沒有帶著宣宣,宣宣不放心?!?/br> 我覺得宣宣一定是知道我招架不知他委屈的樣子,才這樣對我的,最后我只能無奈妥協(xié)。 然而在下馬車的時候宣宣低語了一句,“已經(jīng)第十年了呢,宣宣怕?!?/br> “什么?” “沒什么?!?/br> 下了馬車,遞了帖子,看起來和以前一樣浩大輝煌的國師府里出來一個小廝,道:“娘娘請進,國師在書房等您,國師說,未曾遠迎,還請娘娘恕罪。” 我隨意的笑了笑,不在意的道:“無妨,國師曾是我?guī)煾?,按道理原也該是我去拜訪他,再說了,這些虛禮,不過都是做給世人看的罷了?!?/br> 我拉著宣宣進了國師府,里面和外面差不多,都是金碧輝煌的樣子,很有一國國師的派頭。 “這個國師府空閑了整整十年了吧,前幾天本宮路過這里,連牌匾都是灰蒙蒙的,如今才幾天,就立刻煥然一新了”,我頗有些感慨的道。 小廝也跟著附和,“圣上很是重視國師,所以加派人手,一天內(nèi)就把國師府內(nèi)外打掃了一遍。” 穿過九曲回廊,看到近在咫尺的書房,我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本宮記得當(dāng)初我還是小醫(yī)女的時候也曾躲在遠處偷偷看過國師府,當(dāng)時還真是羨慕能住在這樣房子里的人,可是如今,本宮卻住進了比國師府還要輝煌的宮殿?!?/br> 在推開書房門的一剎那,我忽然不自主的轉(zhuǎn)過身,又看了一眼國師府,總覺得,一切都回不去了。 說不清什么感覺,就是亂亂的。 “娘娘來了”,還是溫和如玉的嗓音,清澈的不染一絲塵埃,可是如今再次聽到,沒有一絲熟悉,只有無盡的疏離。 我沒有一絲意外師傅會叫我娘娘,而不是憶兒。 “是啊,國師大人” 憶兒與師傅,再也不會回來了,如今的,是太子妃與國師。 我牽著宣宣要往里走,可是師傅卻攔下了我,“有些事,想要與娘娘單獨談?wù)?,小殿下先出去玩一會可好??/br> 我眉頭一皺,宣宣為什么非要我來國師府我很清楚,宣宣是不可能同意自行離開的。 然而出乎我對意料,宣宣同意了。 我看著宣宣掙脫我的手,慢慢退出去,我忽然覺得,也許這都是算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