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挽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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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世上不易,但也得認真活著,為你自己,也為愛你的人。這是一種責任,活著的真正意義就是去經(jīng)歷、去感悟、去創(chuàng)造,最后去回憶。。 奮斗的過程中,難免會走些彎路,可只要心是直的,腳步自然會走向正確的方向。 每個人都會有迫不得已的時候,老虎迫于生活的重壓才剽竊了她的創(chuàng)意,而她,也迫不得已才接受了上司分配給她的工作。 季舒玄的助理。 季舒玄的助理要做些什么工作,她一無所知,打開房門,面對一室冷清,她呆呆地站了很久,才拿起門口的掃帚打掃。。 季舒玄的工作間和電臺全玻璃隔斷式的辦公空間不同,它是三面實墻,一面玻璃的設計,靠門這邊是玻璃,迎面是一扇落地長窗,打開窗戶,夏日的涼風和走廊的穿堂風對流,令人心曠神怡。 辦公間很干凈,整個打掃一遍也沒用很長時間,因為里面實在太過空曠了,就連相連的獨立衛(wèi)生間,也是盡量減少了繁瑣的設計。 擦臺面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衛(wèi)生間沒有配備毛巾和洗漱用品,這些勞保性質(zhì)的消耗品電臺一般是由欄目組自己去購買而后同一報銷的。 季舒玄來得晚,沒趕上,童言想了想,決定先去附近的超市買些回來。 憑著過去的記憶,她選了一款香氛清淡的男士洗浴套組,選了檸檬洗手液,以及三條價格昂貴的藍色棉質(zhì)毛巾。 她在同款的粉色毛巾前,駐足停留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放棄,拿著購物筐去結賬。 結完賬,收銀員提醒她去總服務臺換發(fā)票,她笑了笑,謝過,卻把購物小票整齊地疊好,放進紫色錢夾的最里層。 ‘魅力紀錄’的辦公間格外的熱鬧,原來為了晚上的試聽會,選定好的嘉賓,也就是那些曾影響一代人的經(jīng)典欄目的老主播們,收到邀請之后紛紛現(xiàn)身。 這都是一些耳熟能詳,極為熟悉和親切人,陸雷、金城、華明、蘇暢、然陽,還有《午間新聞》主持人雅芳,《時空連線》的節(jié)目主持人郭宏宇、佟立成。從前,常在廣播里聆聽到他們精彩的播音或主持的節(jié)目,包括童言在內(nèi)的很多人都是聽著他們播報的《新聞和報紙摘要》、《全國新聞聯(lián)播》,相伴長大。而現(xiàn)今,這批老廣播人老播音藝術家絕大多數(shù)已經(jīng)退出一線了,打開廣播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越是離得遙遠,越發(fā)的使人懷念。 在他們中間,還有一個童言熟悉的身影。 她也看到了抱著超市購物袋的童言,揚手示意,快步走了過來。。 “主編,你怎么來了!”童言驚喜不禁地叫道。 穿著米色套裙,妝容精致的方慧依舊是那么的氣勢十足,她看著童言微笑,“來參加節(jié)目啊。” 童言沒感到很意外,因為小柯提過師太曾經(jīng)也是一名出色的女主播,她笑了笑,充滿期待地說:“我也想看主編當年主持節(jié)目的風采?!?/br> 方慧搖搖頭,笑說:“老了。。再難找回當初的感覺了。” 方慧發(fā)現(xiàn)她手里的袋子,眨眨眼,說:“上班時間偷跑出去,小心劉洋抓你做典型!” 童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給上司買的,應該不會牽連到我吧?!?/br> “你現(xiàn)在跟著誰呢?要不要我跟劉洋說一下,把你調(diào)到別的崗位?”看來童言的上司也不怎樣嘛,把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折磨得面黃肌瘦不說,還讓她上班時間去超市買私人物品。 童言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搖搖頭,說:“不用了,主編,我現(xiàn)在的工作挺好的。” 方慧深深地看她一眼,右手抬起,放在她的肩上,“童言,有什么事別憋在心里,講出來,思想上的壓力至少會輕一些。還有你的專業(yè),千萬不能荒廢,如果。。。。如果在這邊機會太少的話,你下班后來991找我,我給你單獨輔導?!?/br> “主編。。。?!蓖灾挥X得喉頭一哽,心瞬間就被融融的暖意填滿了。。 真正對你好的人,并非是那些整天圍繞著你的人,真正的好,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而后掏出整顆火熱的心,給你。。。 午飯,童言是和方慧在員工餐廳吃的,方慧有意把她安排在老播音藝術家的這一桌,等待上菜的間隙,她向老藝術家們介紹童言,并且著重強調(diào)了她的聲音特長。。 童言的臉很紅,不是員工餐廳的空調(diào)溫度太高,而是受到的關注太過隆重,讓她一時間承受不住。 曾主持過《藝術人生》節(jié)目的老藝術家陸雷,也是國家配音界的泰斗、常青樹,他配過的譯制片,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獲得很高的藝術成就和贊譽。聽到童言的聲音,陸雷很是驚訝,他打破飯桌不談工作的先例,讓童言當眾念誦魯迅作品《野草之一·秋夜》中的一個片段,就是從我忽而聽到夜半的笑聲,吃吃地,似乎不愿意驚動睡著的人到遍身的顏色蒼翠得可愛,可憐那一段。 方慧從手機上找到《秋夜》,準備遞給緊張到滿臉通紅的童言,可手才伸到一半,耳邊卻聽到了熟悉的,如同泉水叮咚流淌過草甸山澗的心靈之音。。 “我忽而聽到夜半的笑聲,吃吃地,似乎不愿意驚動睡著的人,然而四圍的空氣都應和著笑?!?/br> “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響,還有許多小飛蟲亂撞。不多久,幾個進來了,許是從窗紙的破孔進來的。。。。”。 “猩紅的梔子開花時,棗樹又要做小粉紅花的夢,青蔥地彎成弧形了……我又聽到夜半的笑聲;我趕緊砍斷我的心緒,看那老在白紙罩上的小青蟲,頭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麥那么大,遍身的顏色蒼翠得可愛,可憐。。。。。。?!?/br> 毫無違和感和阻礙感的流利背誦,語句之間還根據(jù)文章的意境添加了許多個人閃光的東西。或者,念誦初期,還稍嫌青澀緊繃,可到了后來,那一點點小瑕疵也被童言獨具魅力的清澈悅耳的音質(zhì)模糊化了。。 余音裊裊,震驚四座。 陸雷撫著下巴,半闔著眼睛,久久地沉默。。。 童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向方慧求救。方慧同樣也是震驚不已,知道童言優(yōu)秀是一說,可不知道她連教科書似的文字也能念得如此生動,是的,那些干巴巴的文字經(jīng)她的口念出來,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聆聽著,仿佛置身其中,感受著文章的優(yōu)美意境。。。 最令方慧感到驕傲的,是童言居然不看原文就能夠背誦下來。她對過了,沒有念錯字,沒有忘詞,而且,陸老挑的,還是一篇年代久遠的節(jié)選。 方慧給了童言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起身,端起茶壺,把陸老和其他老前輩面前的茶杯填滿,笑意吟吟地坐下,“前輩們提些意見吧,我們的夕兮小主播,可等著學習呢?!?/br> 陸雷不開口表態(tài),其他的人自然都不便先說。陸雷嗯了一聲,睜開眼睛,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放下,別有深意地看著方慧,“她是你的徒弟嗎,小方?” 方慧剛想說不是,童言卻急急插言進來,“是的,老前輩,方主編就是我的老師。”她緊跟著垂下頭,不讓大家看到她漲紅的臉,“我這個人很笨,經(jīng)常給主編闖禍。。。。。剛才,我念得不夠好,還請老前輩不要見笑?!?/br> “哈哈哈。。。。”剛客氣地說完不要見笑,陸雷卻撫著下巴神情愉悅地笑了起來。。。 看到陸雷的笑容,方慧卻暗自松了口氣,她太了解陸老了,只有當他欣賞一個人,或是非??隙▽Ψ降某煽儯艜绱撕翢o情緒遮掩地大笑。。 當年,好像她也是憑著一股子孤勇,在電臺主任陸雷面前念了一段詩詞,從而獲得了主持人的身份。。 “小方,你的徒弟很有趣啊。。像她這樣文靜秀氣的姑娘也會給你闖禍嗎?”陸雷一邊拿起筷子,招呼在座的老藝術家們吃飯,一邊挑眉笑笑地問方慧。 方慧回過神,笑了笑,又瞅了瞅身側局促不安的童言,故意揶揄著說:“可不是嗎,為了她,我可沒少跟蘇臺磨嘴皮子。?!?/br> 童言窘得下巴都挨著胸口了,陸老他們卻哈哈大笑。。 陸雷吃好飯,喝著碧綠的清茶,不經(jīng)意間對方慧說:“小方,你的小徒弟是一匹千里馬啊,只是,這匹千里馬目前還太小,很多障礙、很多彎路,她還不能跨過去,需要你這個伯樂經(jīng)常給她加點料,精心飼養(yǎng),我相信,假以時日,她肯定會比你跑得更遠,跳得更高。。?!?/br> 方慧的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她碰碰童言的胳膊,低聲提醒:“還不快謝謝陸老!” 童言趕緊站起來,鞠了一躬,“謝謝老前輩,謝謝!”殊不知,激動之下動作幅度過大,竟把茶杯給打翻了,茶水灑了一桌,她呆了呆,手忙腳亂地去擦,可是又把筷子碰掉地下。。。 一時間,他們這一桌成為整間餐廳的焦點。。 似是不忍再看,方慧用手扶著額頭,微微彎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