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悠悠我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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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求婚。 兩個鉆戒。 分別套在童言的左右手無名指上。 絕無僅有的求婚方式轟動全場。 可一對兒準新人卻顧不上向在場的領(lǐng)導和朋友們致謝,就匆忙離開演出中心。 童言借了洪書童的車,可是卻沒時間換衣服,她就穿著黑色絲絨禮服開車載著季舒玄一路朝恩澤疾馳而去。 幸好是深夜,胡同里人煙稀少,沒人注意到童言身上不合時宜的裙子。她拉著季舒玄快速穿過小巷,抬頭,就望見恩澤寵物醫(yī)院的燈牌在夜色中閃閃發(fā)亮。 恩澤院門大敞,照壁后的院子里隱隱傳出幾聲狗吠,童言邁門檻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下,多虧季舒玄及時伸出援手,她才不致跌倒。 季舒玄反手握緊童言冰冷的手指,安慰說:“別慌,‘流浪’它很堅強,會沒事的?!?/br> 童言這才恍惚看向季舒玄。 好像到了現(xiàn)在,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把他忽略的如此徹底。 就算剛剛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他的求婚,她也有些心不在焉。 仔細看來,他的臉龐竟有些憔悴,黑眼圈在燈光下愈發(fā)明顯,她心中一動,拉著他的手,說:“你多久沒睡覺了?” 季舒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童言會忽然岔開話題。他微張著嘴,表情變得不大自然,“就昨晚沒睡。” 童言蹙眉,他這樣子哪里像是一夜沒睡呢。 可眼下卻不是計較他睡不睡覺的時候,他們繞過影壁,走到院子里。 恩澤醫(yī)院燈火通明,簾子后面隱約傳出人聲,童言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掀開簾子就朝里面喊:“流浪!” 宋晨東和小夏都在。 他們彎著腰,正在處理‘流浪’肚子上出血的部位,兩人均是一臉嚴肅,尤其是小夏,聽到童言的聲音,轉(zhuǎn)頭呆了一下,眼睛就紅透了,“你怎么才來呀!‘流浪’一直等著你?!?/br> 童言頓時心痛如絞,她拎起礙事的裙擺跑過去,趴在處置桌前,蹲下,對上‘流浪’側(cè)躺的頭部。 ‘流浪’從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就試圖抬頭看她。可實在是沒有力氣,它的頭勾了幾次,也只能微微抬起一點角度。 “嗚嗚——”‘流浪’在嗚咽著叫著她。 童言不忍心去看它肚子上鮮血淋漓的刀口,她撫摸著它的頭,湊過去,親了親它,低聲呼喚:“流浪……我來了,我來陪你了。你是不是很疼,一定很疼對不對,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把你看護好……對不起,對不起……” 大滴大滴晶瑩的淚珠掉落在‘流浪’的頭上,‘流浪’費勁地湊過來,摩挲著主人的臉龐。 “嗚嗚嗚——”小夏捂著嘴大步走開。 季舒玄上前,先是擁住哭泣的童言給她以安慰,而后,待童言情緒稍穩(wěn),他才將宋晨東叫到一旁詢問‘流浪’的情況。 宋晨東擰著眉頭,面色灰敗地搖搖頭,說:“恐怕熬不過今晚。” 季舒玄心頭一沉,最不愿意出現(xiàn)的狀況,還是發(fā)生了。 他正想問問還有沒有什么別的辦法可以挽救‘流浪’,卻聽到童言發(fā)出一聲驚叫,“晨東——” 宋晨東面色一肅,疾步跑了過去。 只見處置床上的‘流浪’猛地抽搐起來,肚子上的手術(shù)切口隨著它的動作涌出大量鮮血。 “小夏——小夏——”宋晨東從未如此緊張,他呼喚小夏的聲音都跟著變了調(diào)。 兩眼通紅的小夏沖了進來,宋晨東指著存有血漿的冰柜,“拿血袋,快!” 小夏就去拿血漿袋的功夫,‘流浪’的身體突然劇烈地抽了抽,不動了。 “糟糕,失血性休克!”宋晨東立刻做出判斷。 他一邊示意小夏立刻換上新的血袋,然后彎腰檢查‘流浪’的呼吸和脈搏。當他無法準確測到脈搏時,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峻,他將手移至狗狗左側(cè)胸部靠近肘部后方直接檢測心跳。結(jié)果令他更加失望。 “沒心跳了嗎?”童言焦急地問道。 宋晨東點頭,他用熟悉的手法一邊用力擠壓狗狗的心臟,一邊讓小夏為‘流浪’更換干凈的紗布,并壓緊創(chuàng)口。 童顏搶過小夏手里的紗布,“我來!你去幫晨東!” 嫌裙擺礙事,她竟拿起一旁不用的剪子對準裙擺中央的位置,毫不猶豫地剪了下去。 “嘶——”她直接用手撕掉裙子多余的部分,這樣一來,她潔白的小腿就露在外面,而之前優(yōu)雅別致的長禮服竟變成了現(xiàn)在的膝上裙。 季舒玄默默站在一邊,他知道,此刻他的沉默就是幫忙。 幾個人拼了老命一般搶救了大約二十分鐘,‘流浪’還是紋絲未動,宋晨東摸不到‘流浪’的脈搏,就連心跳,也只有那么輕微的幾下。 他嘆了口氣,看著形象狼狽的童言,語氣沉痛地說:“讓‘流浪’安靜的走吧,現(xiàn)在每多一秒,對于它來講,都是一種折磨。” 童言目光呆滯地盯著‘流浪’緊閉的雙眼,過了幾秒,她垂下眼簾,輕聲問:“真的沒救了嗎?” 宋晨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流浪’與整個恩澤的人都是朋友,對于童言和季舒玄來講,更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它如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他該怎么說,才能不傷到他們。 “小言……” 剛開口要安慰她,卻聽到背后門簾一響,緊接著,就有人問:“誰沒救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 離門最近的小夏眼睛瞪得滾圓,手指著忽然出現(xiàn)的人影,嘴唇哆嗦了許久,驚喜叫道:“蕭院長——” 沒錯,門口那位拎著行李包,穿著休閑的高大男子,不正是三年未見的蕭嘆! 蕭嘆結(jié)束在美國的工作行程,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回北京繼續(xù)經(jīng)營恩澤寵物醫(yī)院。他趕夜班飛機到北京,就是想安靜回歸,可誰知進門卻發(fā)現(xiàn)等著他的不是滿院清寂,而是驚心動魄的急救場面。 而被衣衫不整的童言緊緊護著的狗狗—— 蕭嘆的身子晃了晃,立刻丟掉行李包走了過去。 童言完全懵掉了,她看著眼前的蕭嘆,囁嚅著,叫他:“蕭嘆……蕭嘆……” 蕭嘆雙目炯炯地按住她的肩膀,輕輕壓了一下,“小言,有我在呢?!?/br> 說完,他立刻就投入到搶救中去。 “晨東,講下情況!”蕭嘆頭也不回地說。 宋晨東從驚愕中回神,上前向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恩澤醫(yī)院的前院長細致講述‘流浪’的病況,小夏在一邊又是笑又是哭,整個屋子里,只有季舒玄,靜靜地立在原地,仔細聆聽著他們的聲音。 翌日。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幽靜的四合院,季舒玄掀開門簾,走到院子里,他伸開雙臂,做了一個舒展拉伸的動作,剛要彎腰,做手撐地,卻忽然停下來,朝前方右側(cè)拋去一個探究的神色,試探地問:“蕭嘆?” 失明之后他的聽力變得格外敏銳,他直覺院子里有人。 蕭嘆正蹲在地上擦拭皮水管上的污漬,聽到叫聲,他回頭,看到映在晨光里的季舒玄,不由得微微瞇起眼睛,朗聲回應(yīng)說:“我在水池這邊?!?/br> 季舒玄循著記憶走過去,在水池邊,靠近蕭嘆的地方停下,“我能幫你做些什么?” 蕭嘆朝四下里看了看,之后把一個鋼絲球遞過去,“幫我刷下水池吧?!?/br> 季舒玄手往前伸,蕭嘆欠身將鋼絲球塞到季舒玄的手里,“大概刷一刷就行,等下還要給流浪狗洗澡?!?/br> 季舒玄說好。 他挽起襯衫袖子,摸索到水池邊緣,而后左臂撐在一側(cè),彎下腰專心擦洗起來。 蕭嘆一邊干活一邊瞥了他一眼,“昨晚沒睡好吧?!?/br> 季舒玄搖搖頭,“還可以。前天趕飛機,倒是沒能多睡。” 蕭嘆拽起剩下的一截皮管,甩了甩,說:“你的失眠癥,治療的怎么樣了?!?/br> 季舒玄手指一頓,又繼續(xù),“沒大礙,只是偶爾會睡不著覺?!?/br> 蕭嘆將洗好的皮管子盤成一團,他起身,走到季舒玄身旁,拍了拍干活人的肩膀,說:“照顧好自己?!?/br> “好?!?/br> 蕭嘆也沒幫他,自顧自地抻了個懶腰,又長長地吁了口氣,說:“‘流浪’這家伙,真能折騰人?!?/br> 季舒玄笑了笑,“幸好它沒事。不然的話,小言不知道會怎樣難過呢。” “她啊,就是重情重義的脾性,你應(yīng)該最了解啊?!笔拠@晃了晃僵硬的脖子,靠在一旁的樹上,看著季舒玄手腳麻利地刷洗著水泥池子。 過了一會兒,季舒玄主動開口問:“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蕭嘆說:“嗯。不走了。離開了這些年,也去了不少地方,最后還是覺得恩澤適合我。” 季舒玄點點頭,“我也覺得你應(yīng)該留下。噢,對了,我和小言決定下個月6號舉行婚禮,我能邀請你做我的伴郎嗎?” 蕭嘆看著干完活在水管上沖洗雙手的季舒玄,瞇了下眼睛,不滿地說:“你什么意思?讓我做你伴郎?” 季舒玄關(guān)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神情坦然地對蕭嘆說:“是的,原本就想邀請你回國做我的伴郎,你既然回來了,那就正好?!?/br> 蕭嘆用力擰了下眉頭,牙齒咬的咯嘣咯嘣響。 季舒玄含笑沉默。 蕭嘆閉了閉眼睛,忽然上前一把卡住季舒玄的脖子,恨聲怒道:“你們兩口可真狠?。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