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人生初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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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悲催地揉了揉肚子,悲憤地看了香噴噴的甜瓜一眼,格外怨念起來。要是以前,樹下掉落的水果就夠她吃的了。可是小和尚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紕漏,所有地面上的東西,除了扎根在地里的之外,全都化為了土壤中的養(yǎng)分。除了牲畜,她以前積攢的糧食也不例外。 無奈地拍干凈身上的土,短胳膊短腿的格外困難。筋疲力盡地出了空間,還好,一家子還是睡得很香,不過她也沒有再次進入空間的力氣了,沉沉地睡去。 她是被人連推帶喊弄醒的,耳邊傳來男孩的聲音。 “靈靈,靈靈,起來吃飯啦!” 聲音中透著愉悅,充分地體現(xiàn)著主人對于吃飯這件事的歡喜。 好吧,她只能起床。 男孩子高高興興地拿起了炕頭的衣服:“靈靈,哥哥給你穿衣服?!?/br> 很熟練地給她穿好上衣,一個扣子一個扣子仔細扣好,還扯了扯,保證蓋住她的小肚皮。再拿過褲子來給她套上,使勁往上提了提,再把她抱到炕邊,給她穿上鞋子。 她被這個男孩的熟練動作驚住了,這套動作下來,這叫一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干慣了的。難不成這個小姑娘一直是由他照顧的不成? 男孩滿意地看看自己的工作,把穿戴好的meimei抱下炕來,直接放到了屋子另一邊的小凳子上。冰涼的觸感傳來,提醒她穿的正是有著悠久傳承歷史的開襠褲。開襠褲啊,她已經(jīng)出離尷尬了。 男孩見她坐穩(wěn)了,這才放手,轉(zhuǎn)身從還冒著熱氣的爐灶上,刮著鍋底,撈出半碗糊糊來放在她的面前。 “靈靈聽話,不要碰啊,熱?!币贿厙诟?,一邊變戲法似的拿過來一塊濕乎乎的布,給她擦手擦臉。見她乖乖抬頭讓他擦,還笑瞇瞇地表揚了她一番。 “靈靈真聽話,哥哥最喜歡靈靈了?!?/br> 好吧,她知道了,自己現(xiàn)在叫靈靈,有一個疼愛meimei的哥哥,目前處于生活不能自理階段。 不過,這個哥哥也不大吧?目測絕對不超過五歲。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居然這么小就會照顧meimei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投桃報李,于是張嘴,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哥哥。 誰知道這個詞語讓男孩高興得蹦了起來:“哎呀,靈靈會說話了,靈靈會叫哥哥了。” 暈,原來她現(xiàn)在不但生活不能自理,就連話也是不會說的,該不會連路也不會走吧?根據(jù)剛才這個哥哥把她抱過來的表現(xiàn),極有可能?。o語淚流,她現(xiàn)在究竟幾歲啊?! “好靈靈,你再叫我?guī)茁暋!弊龈绺绲恼幱跇O度興奮之中,看meimei多好,先叫的哥哥啊,連爹娘她還不會叫呢! 好吧,就當練習本地方言了。她又張口,學著男孩的腔調(diào),接著叫“哥哥”。 當哥哥的清脆地答應了一聲,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兒了。 “哥哥。” “哎!” “哥哥?!?/br> “哎!” “哥哥” …… 奶聲奶氣和清脆之聲此起彼伏,奏成了這個世界最樸素的親情之樂。在直擊人心的柔軟中,她接受了這一世最初最純的親情。 吃掉了半碗糊糊之后,她覺得自己都快不會吞咽了。這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做的,味道奇怪不說,還特別拉嗓子眼兒,太粗糙了。即便這樣,男孩還下意識地跟著她咽口水,眼睛里露出渴望來,看來是極為眼饞的。 不過再眼饞,他還是一點兒都不剩地喂給了她,見她吃光了,這才滿意地在碗里倒了些水,晃一晃,喝掉了。碗里一點兒糊糊渣都沒剩,干凈得就跟沒用過一樣。 她震驚,難道這就是他的早飯嗎? 在男孩喝水——她實在不能管那個叫飯——的時候,她扭頭打量著屋子里的陳設。除了占半間屋子的土炕外,靠門的地方有一個用土坯壘成的爐子,上面放著一把鐵壺。爐子邊有一個暖水壺,外殼是藤編的,已經(jīng)有些陳舊了。正對著土炕的墻邊放著一個小桌子,除了他們坐的兩個小凳子之外,還有兩個,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鄉(xiāng)下木匠的手藝,沒準兒還是這家男主人自己做的。扭著頭往后瞧,看到了一個低矮的木柜子,剛才的碗筷就是從這個柜子里拿出來的。土炕上還有一個炕柜,樣式簡單,跟她上輩子當農(nóng)婦時用的差不多,應該是放衣服的。 別的,就只剩下那兩床陳舊的被子了。 這個家,好窮! 哥哥很快就喝干凈了碗里的水,揉著肚子站起來,把碗筷拿到外面洗了,放回到柜子里。 檢查了一下她臉上沒有沾到糊糊,有點兒失望地將她抱起來,勉強抱到院子里,就已經(jīng)抱不動了。 就在經(jīng)過堂屋的時候,她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墻上掛著的某偉人畫像,還有畫像邊的小日歷本,上面清清楚楚地印著1960年的字樣??匏?,這是著名的三年困難時期啊,那小和尚居然把她給弄到這個年代來了! 不過她倒也弄明白為什么這副小身板兒為什么這么弱了,純粹就是餓的。至于原身,更是直接被餓死了。 在苦難面前,弱小的兒童永遠是第一個倒下的受難者。 外面的太陽不錯,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哥哥把她放在門檻上坐著,自己轉(zhuǎn)身從屋子里拿了一個小板凳出來放在了墻根下,見她自己顫悠悠地站起來走了兩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靈靈,你會走路啦!” 果然,這副身體原來是不會走路的。 而她之所以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實在是因為穿著開襠褲坐在門檻上的感覺太酸爽了,讓作為一個成年人靈魂很多年的她接受不能。 自立,從走路開始! 哥哥興奮地又鉆進了屋子,搬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出來放在她面前。 “靈靈,你推著這個走,省力氣?!?/br>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奇怪的東西,幾根簡單的木條釘在一起,高度到她的胸口。正對著她的是一根橫木,嗯,是一個正方形的上邊,橫木中間有一根木條,和從下方兩個點延伸出去的木條構(gòu)成了一個三角形,最有趣的是,這個三角形的三個角上,分別裝了一個小木頭輪子。 她試著推了推,這個奇怪的東西順暢地往前行進。明白了,這玩意兒是這個時代的學步車。 她不覺感嘆,要是早知道我國勞動人民有這個東西,她早就在上輩子給自家孫子重孫子用上了。不過,那時候家里仆婦一大堆,也不用擔心孩子摔跤。 算了,不能想,越想越難過,落差太大了。 哥哥迫不及待地要帶著她出門探險,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帶著一個剛會走路的孩子出去有什么問題。她作為一個成年人,更是覺得這是一個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于是,兩個孩子就這么出了門。 哥哥并不知道自己的meimei體力究竟有多少,只是一直滿意地跟在她的后面,看著她推著簡陋的學步車,邁著小短腿兒,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只有遇到地面不平的時候,才會彎腰幫她一下。 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可惜她眼前看到的只有草,還是剛剛泛綠的小草。他們的家在村邊,院墻外面沒多遠就是一條河堤。到了河堤上,哥哥就讓她停住了。 “靈靈你坐在這里等哥哥啊,哥哥去給你拔菇荻吃?!?/br> 啥東西?菇荻是個什么東西?還有,你就讓我坐在這里?這是光禿禿的硬地好吧? 她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努力地蹦出一個“不”字來。 哥哥看看地面,再看看meimei的小身板兒,有了主意。吩咐她等著別動,飛快地跑回家,很快就拿了一個破舊的小棉墊子來。 好吧,聊勝于無。再說,走了這一段路,這幅不爭氣的小身板兒,也支撐不住了。 她就乖乖地坐在了墊子上,等著哥哥給她弄什么菇荻。 小河不大,水也不多,不過那是對成年人說的,對于她這樣的來說,沒頂是綽綽有余了。 河堤很高,坡度倒是不大,坡上見不到多少綠色,倒是有很多枯黃的長草。哥哥就在坡上低頭尋找,很快就找到了目標,蹲下身子去,在長草中間扒拉著,拔出一根嫩黃色的長條來,很像蘆葦?shù)哪坌?,這就是菇荻? 他樂呵呵地把那根草條剝開,露出里面嫩白色的一小條來,直接送進了她的嘴里。這東西能吃? 話說她對這個年代還是有一點兒殘余印象的,主要是在歷史課上被老師的痛心疾首嚇著了,牢牢地記住了這幾年餓死不少人、甚至有的地方出現(xiàn)了吃人rou慘劇的事情。那樣的慘劇都能發(fā)生,不過是一根草芯,被吃進肚子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 其實讓她張開嘴巴的原因,還是這根草芯是疼愛她的哥哥遞過來的緣故。出乎意料地好吃,嫩嫩的,帶著一絲甜味,還有青草獨有的香味。她的小嫩牙嚼起來毫無壓力,咀嚼了幾下就咽進了肚子,嗯,比早上那糊糊好吃多了。 “好吃吧?甜吧?” 哥哥咽著口水,笑呵呵地問。 她點頭,心里泛酸。這樣一個男孩子,忍著肚餓,將自己找到的食物首先塞進了本來已經(jīng)吃飽了的meimei嘴里。 男孩不知道她的內(nèi)心感受,見她吃了,高高興興地又低頭尋找去了。這次他等到手里有了一小把之后,才重新走上來,還是剝開來先喂給她。 她搖頭拒絕,表示自己吃飽了,她得讓這來之不易的菇荻,進了哥哥的肚子。 哥哥沒那么多心眼,見她不吃了,這才一根根飛快地剝開,塞進自己的嘴里。幾乎不怎么嚼,直接咽了下去,顯然餓得狠了。 她想著自己空間里飄香的各類水果,想哭。 怎么樣才能讓哥哥吃飽肚子呢? 一小把菇荻剝出來的內(nèi)芯能有多少?遠遠不夠一個五六歲男孩的所需,也只不過是維持著餓不死的樣子罷了。在哥哥重新在堤坡上埋頭尋找的時候,她下了一個決心,即便是冒著空間被人發(fā)現(xiàn)的風險,她也不能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 在不進入空間的情況下,她只能從空間取出已經(jīng)收獲了的東西。但不管是甜瓜還是西瓜,很顯然都不是這個季節(jié)應該出現(xiàn)的東西。怎么辦呢? 遠處是綠油油的田地,中間還有不少勞作的人。她眼神兒好,看出來了,田地里是麥苗。她記得自己的空間種了一畝地的小麥,也不知道成熟了沒有。 她不敢冒險,一直忍耐著到了中午。哥哥一直在拔菇荻吃菇荻的循環(huán)之中,而她除了走遠幾步席地解決了一下個人問題之外,一直乖乖地坐著。她要在這副小身板兒所能達到的體力極限下努力自立,不能再給這個只能靠吃草芯解決飽腹問題的男孩子一點兒負擔了。 當自己的肚子也開始傳來饑餓感的時候,她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別忘了自己現(xiàn)在可是一個連話都不怎么會說的小孩子,身邊出現(xiàn)了什么食物,也只能是別人送的啊。至于誰送的,她也說不明白??! 好吧,就這樣愉快地耍賴裝傻吧! 反正哥哥一直埋頭于填飽肚子的大業(yè)之中,隔好長時間才抬頭看她一次,有沒有人來,他也注意不到。至于遠處田地里勞作的人們,肯定也沒有興趣關(guān)注她這個小孩子。再說,她懷疑他們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根本看不這么遠也說不定。 至于甜瓜是不是這個季節(jié)應該有的,管它呢,哥哥才五六歲,沒準兒他也不清楚。 只要是在父母回來之前,讓哥哥吃光了就沒有問題了。 于是,在確認了哥哥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抬頭之后,她悄悄地把兩個甜瓜從空間里拿了出來,大聲地喊起來:“哥哥,哥哥。” 男孩第一時間從爬上了河堤,離她已經(jīng)很遠了。看她還安穩(wěn)地坐在那里,放下了心。 “哎。” 一邊答應著,一邊往她這里跑。等跑到她身邊,笑瞇瞇地問:“靈靈是不是餓了?” 她把懷里的甜瓜露出來給他看,滿意地看著他突然瞪大了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