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毕辆瓦@一點不好，嘴太花。

    席牧湊過去：“我怎么討厭了？我這人最老實了，凈說大實話。”

    徐靈靈笑著躲，“你離我遠點兒，我這忙著呢。”

    偏不，他還上手把人家給抱住了：“你說我怎么這么命好呢，找個這么能干的妞兒。做飯也好吃，還會做衣服，這天底下就沒有啥你不會的吧？”

    徐靈靈沒法子躲了：“誰說的，好多不會的呢，織毛衣我就不會?！?/br>
    “那個你不用會，多費勁啊，一針一針的，累的手疼脖子酸的。”席牧又在她臉上啄一下：“還是你那法子省勁，多快啊，一會兒就做得了?！?/br>
    對了，來量個尺寸，還得做條褲子呢，要不你順手再來件襯衫啥的？

    對于席牧的得寸進尺，徐靈靈無言以對，架不住這家伙臉皮厚，只好拿了軟尺給他量尺寸，答應(yīng)了給他做這做那。

    午飯吃的太飽，晚飯吃不下太多，就著咸雞蛋喝了兩碗粥，又跟女朋友膩歪半天，席牧這才穿著新衣服回家睡覺。

    跟爸媽扔了一個明天女朋友上門的雷，顯擺了一下女朋友給做的新風(fēng)衣，洗漱睡覺去了。

    齊萱傻眼，這臭小子，怎么搞突然襲擊啊，家里啥都沒準備?。?/br>
    大晚上的搞衛(wèi)生，還頭疼明天拿什么招待頭一回上門的兒媳婦。

    席敬澤轟她睡覺：“咱們家夠干凈的了，這地板都能直接躺下睡了，你可別收拾了。”

    齊萱還不放心地四處查看：“這不是兒媳婦頭一回上門嘛，你說這臭小子多煩人，早說一天能累死他?。俊?/br>
    咣當咣當去捶門：“小牧你給我出來，你女朋友喜歡吃什么啊，我明兒到服務(wù)社買去?！?/br>
    席牧無奈地出來：“媽，不是跟你說什么都不用準備嗎？靈靈老家種了大棚，給你帶了好多新鮮菜呢。”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準備?。　饼R萱快被兒子氣死了：“你說你這臭小子，就不能早說嗎？家里什么都沒有，我也沒給人家孩子準備禮物。”

    一陣雞飛狗跳。

    第二天一大早，席牧就被齊萱剁rou的聲音給吵醒了。春節(jié)是中國所有家庭食物最豐富的時候，齊萱搜集了家里所有的東西，想想兒媳婦的情況，總覺得配不上。

    開始知道兒子找了個農(nóng)村出身的兒媳婦的時候，齊萱不是沒有意見的。知道了是個大學(xué)生，意見就少了一些。從父親和王叔叔那里了解了更多的情況，就沒有什么意見了。等兒子只要在家就琢磨那個小院之后，就只剩下歡喜了。

    早就盼著兒媳婦上門了，可惜一家子都忙，直拖到現(xiàn)在才湊齊三口人。想想以后即便丈夫兒子不在家，兒媳婦總能過來陪自己過個周末啥的，心里更是歡喜。

    也不知道那孩子喜歡什么，兒子太粗心，說人家好脾氣什么都不挑也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準備，真是孩子話。不知道這是她們婆媳的第一次見面嗎？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席敬澤的級別還夠不上特供物資，老爺子那邊的東西也不夠分的。若是個一般的，單位分的那些水果啊雞蛋啊之類的就夠招待了，可兒媳婦是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還指導(dǎo)老家的人搞起了反季節(jié)蔬菜種植，家里的東西就不夠瞧的了。

    吃的是不行了，那就來穿的。問題是她也在陽臺上瞅過，也看過兒媳婦在院子里活動，身上穿的衣服那叫一個好看，老遠就能看到一片亮閃閃。那天兒子找她要布票，她還美呢，覺得兒子好歹知道哄姑娘了，誰知道轉(zhuǎn)眼就自己穿了件新衣服回來。這到底是給誰買的??？！

    哎，對了，兒媳婦不缺錢，可是她缺票啊！

    齊萱樂呵呵地把家里的各種票據(jù)數(shù)了數(shù)，布票、工業(yè)票什么的，他們家的票都是部隊發(fā)的，全國通用，最好不過。

    還有什么呢？把rou燉上，齊萱在屋子里轉(zhuǎn)圈兒，找個什么都不缺的兒媳婦也不好，找不著合適的東西送。

    到最后席牧實在看不下去了，想了想，決定把準備自己討女朋友歡心的東西讓給他媽：“她還缺輛自行車，原先那輛擱老家了?！?/br>
    成了，齊萱心滿意足了，終于找到跟自家面子配得上的禮物了，真不容易！

    要是齊萱知道兒媳婦也因為上門而感到緊張的話，可能會覺得好一些。徐靈靈昨天晚上沒干別的，就想穿什么衣服才合適了。

    她的衣服分兩類：干活的勞動裝和自己做的中式服裝。勞動裝很顯然不合適，可中式服裝在后世算是時髦，這個時候會不會讓人認為土氣?。?/br>
    她頭一次覺得后悔，應(yīng)該做兩套這個時代大家都認可的列寧裝之類的衣服的。空間里存的布料太多了，她怕存的久了顏色不鮮亮，就撿著花樣不顯眼的做了衣服，免得浪費。再說布票也難尋，她就沒太關(guān)注。哪里想到席牧來了個突然襲擊，再想做衣服怕是不合適，晚了。

    席牧這一晚上也不知道收獲了多少來自親媽親女友的怨念，居然睡得極香，一個噴嚏都沒打，也算是難得了。

    吃過早飯就去接女朋友，結(jié)果徐靈靈還在為衣服犯愁呢。見他來了猶豫地問，自己穿的這身去看他父母，合適不？

    席牧眼睛一亮，多漂亮！大紅色的錦緞長裙，黑白黃三色織成的梅花，白色的兔毛露出個邊來，襯得徐靈靈的小臉白里透紅，格外地精神。

    “好看，比昨兒那身還好看呢，就穿這個?！倍嘞矐c啊，過年穿正合適。

    “不花哨吧？”

    “過年嘛，正好?！?/br>
    不好也沒辦法了，帶上禮物，出門。

    從這家到那家，加上爬樓的時間，也不到十分鐘。

    徐靈靈惴惴不安，沒想到受到了極為熱情的歡迎。未來的婆婆極喜歡她的穿衣風(fēng)格，一點兒村氣都沒有，簡直就是電影里看到的舊社會大家閨秀，真好看！

    又不是前些年，動不動就這尾巴那主義的，大過年的，多喜慶，真好。

    席牧把各種蔬菜往廚房搬，齊萱拉著徐靈靈的手埋怨：“都怪小牧，你說咱們離得多近，這小子就是不知道早帶你來。阿姨早就盼著你來了。還有啊，你帶這么多東西來干嘛啊？多沉，那么遠！”

    徐靈靈微笑：“沒事兒的，阿姨。我直接在家門口上的車，長途汽車站門口就是公交車，不累。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是圖個新鮮?！?/br>
    席敬澤可喜歡徐靈靈帶來的那兩壇子酒了，早聞大名，就是沒喝過。這回好，不但喝上了酒，還吃到了菜。

    徐靈靈堅持要給齊萱幫忙，齊萱推辭了半天，見這姑娘拿起刀來那叫一個利落，就知道這姑娘廚藝不錯。等一盤最簡單的醋溜土豆絲端上桌子，那叫一個爽脆可口。

    席敬澤夾一筷子一邊吃一邊嘆：“齊萱同志，你得活到老，學(xué)到老?。　北人龅暮贸远嗔?。

    齊萱瞪了他一眼，指著桌子上的燉rou：“這個是我做的，有本事你別吃。”

    那不行，燉rou是要吃的，兒媳婦做的菜更是要吃的。

    席牧跟蓑衣黃瓜叫上了勁，這是徐靈靈第一次給他做這個，一根黃瓜切了滿滿一盤子。

    他還給家里人夾菜：“爸你別老吃rou，嘗嘗這個，好吃?！?/br>
    初次見面的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吃過了飯，這回齊萱是怎么也不讓徐靈靈刷碗了。

    “好孩子，你們玩兒去吧，去小牧屋子里坐會兒?！?/br>
    席牧把徐靈靈拽走了：“來，歡迎領(lǐng)導(dǎo)視察指導(dǎo)?！?/br>
    徐靈靈只好跟著他進了他的房間，一進門就被一墻的獎狀閃瞎了眼。好嘛，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從學(xué)科競賽一等獎到射擊比賽第一名，時間之長、跨度之廣令人嘆服。

    “挺能干的呀你?！毙祆`靈看完了獎狀，又去看他的照片，怎么沒有光屁股的？沒有光屁股照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懂不懂？

    到窗戶那兒往外一看，自己的小院正在視線最中間，不由瞪大了眼睛。

    席牧在身后抱住了她：“沒事兒我就站在這兒往下看，想著你在做什么，會不會也在想著我。就盼著你出現(xiàn)在院子里，這樣我就知道你回來了?！?/br>
    情話向來讓人心醉，徐靈靈也向他敞開了心扉：“我也是，每次回來的時候都看看你家的陽臺，就盼著你站在那里。”

    席牧把懷里的姑娘轉(zhuǎn)了個身，低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感謝老天，這么好的姑娘，他并沒有錯過。

    拿到大學(xué)畢業(yè)證的那天，也是徐靈靈和席牧領(lǐng)結(jié)婚證的那一天。

    時間已經(jīng)進入了一九八二年，大街上開始出現(xiàn)了燙了頭穿著喇叭褲帶著墨鏡的時髦男女，服裝也不再是單調(diào)的樣式，從南方傳來的流行服裝各式各樣。牛仔褲、緊身褲和喇叭褲爭奪著大家的關(guān)注度，蝙蝠衫、夾克、西裝，也不分男式女式的爭奇斗艷。公園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跟著錄音機的節(jié)奏跳著迪斯科，這群后世廣場舞的熱衷者們，在年輕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了對舞蹈的熱愛。

    徐靈靈的中式穿衣風(fēng)格還是顯得有些不合潮流，可是她是真心欣賞不了現(xiàn)在的流行風(fēng)格。不管是受后世的影響還是上輩子的習(xí)慣，她無法不認為，現(xiàn)在的這種風(fēng)格透著一股夸張的叛逆。青年們用這種夸張的穿衣風(fēng)格彰顯著自己與僵化保守的上一代之間的差異，用放肆的行為表露著內(nèi)心深處對自由生活的渴望。

    這些行為在徐靈靈眼睛里，顯得特別幼稚。她不批判，也不隨波逐流，照舊過著自己充實的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

    她把這幾年賣反季節(jié)蔬菜的錢花了很大一部分在購買各種書籍上，尤其是農(nóng)業(yè)書籍和基本的工業(yè)書籍，歷史典籍、經(jīng)典的文學(xué)作品、心理學(xué)、教育學(xué)等領(lǐng)域的書籍，只要她能讀懂的，都沒有放過。空間里的書架多了一個又一個，把家具騰出來的空間全然占據(jù)。

    她繼續(xù)保持著集郵的愛好，已經(jīng)收集了十幾本郵冊，還有這兩年才開始出現(xiàn)的年冊，占據(jù)了某個書架的一整排。

    剩下的錢除了生活所需，基本上都被她購買了黃金白銀制品。紙幣是沒有保值功能的，上過高中的人都知道。

    她只是把偶爾遇到的未經(jīng)折疊過的新幣留下來權(quán)作紀念，用專門存放小型張的郵冊收集了，慢慢的居然也存了幾本。

    當物質(zhì)積累到足夠豐富的程度，人對于物質(zhì)的追求就會降低下來。徐靈靈積攢的財富足夠多，又加上要積攢功德點，對物質(zhì)就很是漫不經(jīng)心，倒是給她積攢了不少好人緣。

    席牧特地請了假，兜里揣著介紹信，把徐靈靈從學(xué)校里領(lǐng)出來，直接就拽去了民政局。

    這也太快了些。徐靈靈沖他瞪眼。

    席牧抱著她哄：“媳婦兒哎，我就一周的婚假啊，加上路上耽誤的工夫，咱還剩下幾天啊。得抓緊，還得給你辦手續(xù)呢?！?/br>
    好吧，半年前，席牧軍校畢業(yè)被分配到了東北，最靠近國境線的地方。交通不便，汽車轉(zhuǎn)火車，單程就得兩天，還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都已經(jīng)談了兩年的戀愛了，也都足夠了解了，不矯情了。

    徐靈靈痛快地跟他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只來得及給宿舍的jiejie們發(fā)了個喜糖，婚宴是來不及辦了。

    不辦就不辦，反正是否幸福跟辦不辦婚宴也沒啥關(guān)系。雙方父母都還沒見過面呢，她爸媽也只見過席牧的照片，不是沒有意見，可做不了她的主，只好作罷。

    宿舍里的東西早就被她陸陸續(xù)續(xù)地搬回了小院，上午領(lǐng)證，中午收拾東西，下午馬上就得跟著他回部隊。瞧她這效率！

    齊萱那叫一個過意不去啊，太委屈兒媳婦了。

    徐靈靈把小院鑰匙往齊萱手里一塞：“媽，您幫我看著點兒家啊，廚房里還剩下些東西呢，您得搬過來，要不然該壞了。”

    “你那蘑菇怎么辦??？”齊萱犯愁，她也不會養(yǎng)啊。

    “那個我已經(jīng)處理了，房子暫時空著呢。要是家里來了啥親戚住不下什么的，您看著安排吧。”

    “成，也沒啥親戚，頂多就是你爸跟小牧的戰(zhàn)友什么的。我把西屋弄張床，正屋給你們留著。”兒媳婦大方，齊萱也不糊涂。

    席牧點頭：“沒錯，正屋里有不少靈靈存的好東西，要實在住不下，媽你們倆去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