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xué)
冷飲吃飽了,閑話聽夠了,端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本來她還想著去趙氏院里礙礙趙氏的眼,可又想起來自己最近所為,捂臉,趙氏只要是個有腦子的就會知道她近日所為不復(fù)往日,若是被她察覺到什么不對狗急跳墻…… 為防趙氏留有余招,她必須先下手為強(qiáng)。 端和找了本書看,都是些軼事孤本,十分有趣,不過她看著看著心思就跑遠(yuǎn)了。 “和兒?!笔嵌遂氲穆曇?,少年清朗,似明月當(dāng)空。 端和抬頭一看,眸中光華乍起,因為端祀手里抱著一只雪白的小貓! 趕緊扔了書上前,盯著端祀懷中的小貓,是一只波斯,“好可愛!” “外邦使臣送的,今上送了一只給父親,我給你送來了?!倍遂肟窗枚⒅秦堁鄱忌岵坏谜?,忙道。 喵~ 小心的從端祀懷里接過,端和輕輕的撫上小貓的背毛,順順毛。 “送我了嗎?”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外邦朝貢,燕楚境內(nèi)怕是不足二十只。 端祀難得見她露出這般神情,低低的笑了:“就是給你的,總不能我以后出去抱個貓吧。” “有名字嗎?” “沒有?!?/br> 端和想了想,勾著貓咪的頸部,耳邊傳來它舒服的咕嚕聲,不過還小,聲音也奶生奶氣的,“叫同學(xué)?!?/br> 她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這個詞了,前世她讀的是寄宿學(xué)校,聽的最多的不是名字,而是別人喊她:同學(xué)。 端祀也不問,點(diǎn)頭,“嗯,就叫同學(xué)。” 以后,她就是同學(xué)的鏟屎官了。 端和小心的逗同學(xué),耳邊聽著端祀的聲音:“聽聞胞妹今日在夷市遇到了幾個垃圾?” “已經(jīng)命人押去刑部了?!倍撕筒灰詾橐?,繼續(xù)逗貓。 端祀冷哼:“事犯在瑞京,刑部霜降之后才會進(jìn)行朝審,便宜了他?!?/br> “霜降,那不還等等兩個月再審?”如今不過七月初,霜降卻在九月二十六! 端祀對胞妹展顏,復(fù)爾掩眸冷笑,“想多活幾日也得看看我許不許,那胖子已經(jīng)被我扔進(jìn)了詔獄。”罵了他胞妹還想茍且于世?兩個月都不行! 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逮捕,刑訊,處決可不經(jīng)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等司法機(jī)構(gòu),進(jìn)了詔獄還想出來?妄想! 端和一聽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詔獄了,也笑了,“聽人說是太仆寺少卿的大舅子?!?/br> 不料端祀聞言,輕呵出聲,“呵,太仆寺少卿又如何,一個沒多少實權(quán)的四品官,寵妾滅妻,將一個姨娘抬為正室,后宅不寧還想官運(yùn)亨通?蠢貨?!?/br> 果然是她哥,夠囂張! 端和聽著,面上嬉笑的逗貓,還是小奶貓,越看越可愛。 端祀并不覺得在報名面前說這些話有什么不對,胞妹實在聰慧,很多時候他都自愧弗如。又想起前日父親偶然說過的話,問道:“聽父親說你前些日子派人下海了?” 果然還是知道了,不過她本來就沒想過隱瞞,開口卻是答非所問:“前日里送去的辣豆卷味道如何?” 辣豆卷,就是用兄長院里幾株辣椒弄的,數(shù)量有限,蹍成辣椒面也只有一點(diǎn),所以成品不多,她只給兄長院里送了點(diǎn)。 “尚可,不似胡椒和姜蒜,有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彼谖肚宓?,不怎么喜歡重口味的調(diào)料,但平心而論,這東西確實可以用。 端和興致勃勃,對著端祀解釋道:“蕃椒是蕃人作物,但是燕楚之外至少有五六十個小國,地理氣候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作物,若是有些作物可以在貧瘠之地種植,兄長覺得會如何?” 如何?端祀似乎已經(jīng)被胞妹口中自信感染,腦中險些炸開。燕楚地大物博是不假,可依舊有人無田可種,無糧可食,西部地區(qū)甚至由于氣候惡劣形成大片荒地,土地廣而不墾,歷來都是難題。 如果胞妹所說可以實現(xiàn),如果有作物真的可以在貧瘠之地生長,那……端祀有點(diǎn)不敢想,畢竟時至今日,軍隊糧草問題一直都很棘手,很多時候軍隊與百姓只能二選一。 端祀努力壓下激動的心跳,“真的會有這種作物嗎?”他是王府世子,自小開始學(xué)習(xí)謀略世局,他知道若是一切成真,會帶來多大的震撼。 胞妹,心中所想已經(jīng)這般宏大了嗎?若她是男子…… 端和第一見端祀這種表情,她甚至聽得到他胸腔傳來的心跳聲,不復(fù)往日平穩(wěn),像是要跳出胸腔。端和調(diào)笑:“兄長等著吧?!?/br> 她其實更想擲地有聲地回一句:“有的?!钡撬ε?,萬一……萬一此次下海什么也沒有,烏彪兄弟兩人沒有偷渡回種子。 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會有的,畢竟是自己筆下世界,她清楚自己寫的時候參考了那段歷史。 端祀也覺得自己今日有些過于激動,定了定神,心緒也慢慢穩(wěn)定了下來,“胞妹有心了?!?/br> 端和微笑,“只是想對得起身份?!?/br> “你還小,不用這般著急。”端祀聞聲輕笑,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就算什么也不干,胞妹依舊是我燕楚尊貴的郡主?!?/br> 端和清楚端祀心中怕是已經(jīng)對下海之事不報希望,也不道破,抱起同學(xué)的前爪提起,然后接著同學(xué)的爪子拉住端祀發(fā)上的發(fā)帶。 端祀也不動,任由一直小奶貓爬在自己頭上。 端和輕輕的把同學(xué)放在端祀的腦袋上,看著那端方公子腦袋上趴著一只小奶貓,實在想拍下來。 沒有放多久,端和把同學(xué)重新拎入懷中,再看兄長依舊端坐,忍不住去捏他的臉,“不要那么緊張,它已經(jīng)從你頭上下來了?!?/br> 端祀看著胞妹面上明媚笑意,面上閃過一絲無奈,“別鬧?!?/br> 端和忍不住逗他,想起他方才還在鄙視太仆寺少卿,不一會兒卻被自己捏著臉拿自己沒辦法,這種反差真的很戳她。 端和放開端祀,輕聲出口,聲音虛幻,“那些作物的名字我都已經(jīng)想好了?!?/br> “嗯?” “這個以后再告訴你,一次不行就兩次,總會有的!兄長要相信meimei?!?/br> …… 看著端祀離開的身影,端和免不了心中一空,端祀是瑞王世子,即便只有九歲,除了慧正殿的學(xué)業(yè)依舊有很多東西要學(xué)習(xí),他很忙,真的很忙,但是一有空閑時間就會過來找自己。 不過……端祀走了,端和看著同學(xué),還趴在她懷里咬她的衣服玩。 見到同學(xué)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要對不起它了,她必須盡快處理掉趙氏,她只有一條命,輸不起。 她現(xiàn)在只知道自己的膳食被下了毒,具體毒是怎么下的還不清楚。當(dāng)然,她本來就沒想過自己查,她只是個五歲的郡主,身份高貴,但手里真的沒幾個人。 一連幾日,端和在慧正殿的胃口都極好,基本是能吃多飽吃多飽,為了給自己回府少吃東西找遍了借口。 真的是郡主難當(dāng),她居然有朝一日需要找借口證明自己不想吃東西…… 端和有點(diǎn)想罵娘,面上依然端著郡主架子,她可以訓(xùn)人但她不能罵臟,要不可能第一個削她的就是端章氏了。 所以,臟話她一直都是在心里說的。 端和看著滿桌珍饈咽了咽口水,面上卻未有一絲波瀾,夾起一塊蜜汁藕送入口中,隨后輕聲逗貓,“同學(xué),吃這個?!?/br> 對不起了同學(xué),為了你的主子你必須犧牲一回,端和心里已經(jīng)對天拜了幾拜,果然神明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推卸責(zé)任,減輕自身罪惡感。 自從知道膳食里有毒,端和對入口的東西就十分顧慮,即便每天盡量的不多吃,依然惡心的她夠嗆。 如此不過半月,端和便明顯的發(fā)現(xiàn)同學(xué)不如以前靈光了,走起路來都開始跌跌撞撞,有的時候不看著居然會撞到桌角上。 端和看的心疼,心里已經(jīng)將趙氏凌遲了好幾遍,并且發(fā)誓這事兒完了一定好好補(bǔ)償她的貓主子。 并且她這幾日也沒有喝解藥,她要等著,等趙氏垮了光明正大的喝。 乳母宋氏是最先注意到同學(xué)異常的,畢竟是朝貢品,十分珍貴,所以宋氏對同學(xué)也似對待郡主般小心,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怎么這小貓還越來越反常了。 郡主對同學(xué)極好,吃食都是和郡主一樣的,大有一口rou,人和貓分食的架勢,所以吃食上應(yīng)該沒有毛病的,那那里還能出事? 宋氏當(dāng)即緊張的額間汗成珠落下,也不敢惹了郡主煩心,直接去告訴了端章氏。 結(jié)果到了才發(fā)現(xiàn)世子也在,又想起同學(xué)是世子送給郡主的,額上汗更多了。 端章氏對同學(xué)也十分喜歡,畢竟那貓兒長的十分可愛,又乖巧不鬧騰,偶爾帶著奶氣的叫聲也能解解悶。 不過端章氏不同宋氏,不過片刻便已經(jīng)懷疑到了吃食上,再想起和兒此前的木訥與突然的不記事,頓時心中怒不可遏。 “查!”端章氏猛地拍案,茲事體大,五指微勾,差點(diǎn)折了靜心保養(yǎng)的蔻丹。 端祀沒有出聲,輕輕的垂眸,他只是想起了豢奴所那日,崔敏所言與胞妹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 看來她早就有所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