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殤
瑞京的天氣果然沒有辜負那份陰沉天色, 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在朱紅軒窗外雨打芭蕉似的打著屋檐上, 雨聲清脆。等到兩人聊完出了酒肆,又是“鳴雨既過漸細微, 映空搖飏乳絲飛。” 端和揮手與權(quán)幼卿作別,面上帶笑,心下滿腦子的都是這人真的賊精,到最后都沒怎么說程理清的事, 倒是異事,邊境戰(zhàn)事說了不少。 不過這也側(cè)面說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程理清的事其實很嚴重,嚴重到不能過多泄露。 不過借著權(quán)幼卿,端和也終于知道了前年兄長親自給皇太弟送了什么東西。權(quán)幼卿說的簡單, 是個笛子。 可她作為這個世界的的創(chuàng)造者, 今上和皇太弟親媽,一聽就知道是什么東西,是孤若笛! “一曲孤若笛,引魂生靈祭。聞?wù)呱胁恢?,已轉(zhuǎn)樂下奴?!?/br> 雖然現(xiàn)在說著感覺有點中二, 可她當時設(shè)定了, 即便沒有這么夸張,能力還是有一點的。 孤若笛與引魂曲, 大抵有催眠的作用吧, 今上親自尋來送予皇太弟保命的東西, 也難怪兄長親自去送了。 少年輕狂時的中二病也有中二病的好處,那就是孤若笛真的很厲害。 權(quán)幼卿與端和作別,轉(zhuǎn)身還帶著笑意,步履平緩,他沒有打傘,細雨如絲般落在他身上,轉(zhuǎn)瞬就被吸收留下輕淺的痕跡。雨過空氣清爽,權(quán)幼卿的心也似空氣一般清透,憋在胸中的郁氣一日之間吐了個干凈,唇角勾笑,眉眼亦是。 “爺,太傅大人今日回府沒有看到公子,罰了課業(yè)?!鄙砗笮P見自家公子終于閑下心來,并且心情看著似乎不錯,猶豫道。 權(quán)幼卿聞言,無所謂的開口,“罰就罰吧,習慣了。”無非是多看幾本書,做幾個注記,做幾篇文章,那里比得上那小姑娘呢。 ...... 瑞王府。 端和最近很愁,愁的開始掉頭發(fā)。 而且是近期第一次不為程理清,為自己發(fā)愁。 近日的苦逼甚至讓她現(xiàn)在開始有了一種錯覺,覺得程理清起碼還有人幫忙,而她只能一個人哭唧唧小可憐的垃圾想法。 本來人就煩,結(jié)果每日起身丫鬟一梳頭發(fā),端和看著落下的大把頭發(fā)又開始為頭發(fā)而愁了。 愁上加愁,真的是惡性循環(huán),臟話。 端和心中百爪撓心,母親尋來的教娘是教坊司女官,見慣了權(quán)貴,教起來一點兒都不灌水。不僅沒有因為身份要求變低,反而要求更高了,哦湊。 端和心中罵臟,這幾日已經(jīng)被許娘折磨的整個人仿佛打開了長期臟話按鈕,幾年修身養(yǎng)性的修養(yǎng)一下子沒了個干凈…… 端和長嘆一聲,手中是七弦“落霞式”古琴,放在琴案上。端和手下一動,不過輕輕一撥,當下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是《梅花三弄》里全靠運氣的泛音與疼的讓她抽氣的跪指走弦,端和頭皮一緊,莫名覺得頭頂?shù)念^發(fā)又開始搬家了。 端和心中哀嚎,頭發(fā)才是她的命根子。 母親尋來的教娘姓許,姿容迤邐,分明是微笑唇卻不茍言笑。如今也不過二十又三,已是教坊司的名師,一曲琴音名動瑞京,說是燕楚女中第一琴都不為過。 端和見過許娘一次,在胤康十年的萬壽宴上,她當時聽的起勁兒,古琴音域?qū)拸V,音色深沉,安靜悠遠,被稱為“太古之音”。 她自己聽著也是,琴音輕遠空靈,似是從遠方而來,又似從彼岸而來,揚起悠悠水波,以至于她在恍惚間都忘了自己是穿越人士。 那日端和上了癮,常去樂坊聽曲,她雖然沒有什么藝術(shù)細胞,可發(fā)現(xiàn)美的耳朵還是有的。琴音高雅不俗,聽得心中浮躁當場能去掉八分。 都說“古琴悅己,古箏悅?cè)??!?/br> 端和這幾日把古琴摸了個透,才發(fā)現(xiàn)于她而言,根本沒有什么悅己不悅己的。要她聽著什么樂器都開心,可換成自己彈,怎么樣都不開心。 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彈弦出音。端和心中發(fā)苦,悅己啊,悅己,可為什么她越彈心里越苦逼。 而且不止古琴,許教娘還教舞,端和最不會的兩樣,許娘全占了。 一個跪指學的端和心里也跪了,基本已經(jīng)放棄抵抗,只能倒在案上目光盯緊了許娘,輕聲商量道:“許娘,今日疲累,手上又疼,就算了吧?!?/br> 端和生的好看,如今五官張開了更是明艷,睜著大眼試探性地開口,若是換了旁人定然會敗在少女撒嬌似的溫軟上。 可許娘不同常人,見慣了撒嬌賣萌的貴女,朱唇輕啟,看了一眼案上計時的香,語氣公允:“還有半個時辰才結(jié)束,郡主今日的任務(wù)尚未完成,還請郡主繼續(xù)?!?/br> 端和泄氣,果然還是這樣,許娘實在太難搞了。端和心中腹誹,身體卻是極為自然地從案上坐起,繼續(xù)開始練習。 終于等到計時的香燃盡,端和當即裙子一提就跑到了母親的院里,這樣下去不行,文人四藝里她就學不來琴,她完全沒有天賦。 端和心里想的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適合什么不適合什么一清二楚。 可是當端和大著眼注視著端章氏可憐兮兮賣慘之時,端章氏似笑非笑地開了,“和兒頑皮,難為許娘了,若是許娘覺得郡主那里做的不好,打便是了?!?/br> 端和第一次在端章氏的面上看到了屬于兄長的腹黑。呆愣了半晌,腦子幾個大字來回刷屏,啊,mama,你個騙子! 她枯了。 端和身后的許娘俯身施禮,眉眼輕垂答道:“是。” 端和一瞬間變成了沒人愛的小可憐,兄長出了瑞京城辦事,身邊連個哭訴的人都沒有,只能在府里逗同學。 太難了,太難了...人難做,琴難學。 許娘授藝期間,端和已經(jīng)被琴舞折磨的無暇顧及其他,權(quán)幼卿的人傳的消息基本也都是晚上才有時間看看,權(quán)幼卿習慣了報喜不報憂,喜的端和看著總是懷疑消息的真假。 后來等到人盡皆知時,端和才幡然醒悟,權(quán)幼卿個大騙子,程理清那里好了! 報喜不報憂的騙子。 胤康十二年九月霜降,鄭國公府小公爺程理清中殤,鄭國公府里老公爺薨歿的素縞還未來的急染灰,就又添了新白。 不過幸好權(quán)幼卿來信說棺木里躺的不是程理清本人,端和當即將眼中醞釀了一半的淚用手抹去,也順勢將心中說出的兩句騙子給撿起來吞入肚中。 這消息要是再不來,她都要跑去鄭國公府上一探虛實了。 程理清身死,不過尚未弱冠,屬中殤,儀制從簡。披麻九個月,頭绖無系,服大功三月,后改為小功喪服。只是程道遠如今身上還是斬衰麻服,故而服大功的人換成了府中下人。 大殮之日,端和去了鄭國公府,面上帶著如往來賓客一般的悲傷。抬目看著程道遠面上的悲傷,似乎比鄭國公去世那日的悲傷更為明顯。 端和看的極為諷刺,這表情若是無人,怕是會截然相反,程道遠那惡心的臉上應(yīng)該能把自己笑出淚來。 相較于鄭國公的靈堂 ,程理清的靈堂顯然簡單的多??揿`的人哭的做作,哭靈聲仿佛死了生養(yǎng)之人。端和面無表情的看著,唯有鄭國公夫人哭的肝腸寸斷,本來烏色的頭發(fā)一夜間褪去顏色,比老國公薨歿哭的還痛苦,哀嚎之悲戚聽的端和心下不忍,當下瞥過眼去。 不等端和側(cè)目定神,就聽國公府里下人一陣sao亂,老夫人暈了過去!國公府的小廝連忙上前將老夫人扶起,老夫人如今也不過四十幾歲,前些日子才經(jīng)歷了喪夫之痛,如今又是喪子。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一點不輸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悲哀。 圍觀之人晃著腦袋嘆了聲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走吧?!倍遂肜渲樋戳税肷?,終于開口。 不過是一場程道遠自以為的喪禮,沒什么可看的。 端和點頭離去,余光里只剩下了鄭國公夫人被抬出的身影。 國公夫人是老國公的續(xù)弦,非原配,不是程道遠的生母,卻是程理清的生母。程理清的離世,府里打擊最大的定然是老夫人,畢竟國公府上旁人明面上對小公爺十分敬畏,暗里卻是十分不屑的,說不定還巴不得程理清早死呢。 至于程理清如今在哪,端和不甚清楚,權(quán)幼卿當鵪鶉不說,程理清她又無從聯(lián)系。 又幾日,端和收到了一封無名之信,信封上蓋的是她送給程理清的平安扣上的芒星圖案。 是他! 端和忙將信展開,信紙折了又折,等到打開才發(fā)現(xiàn)只有幾句話,總結(jié)一下就是:身體康健,安好,勿念。 沒有落款。 端和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送給程理清平安扣上的圖案能用來當信物,不過這個圖案也確是只有她知道。 對了,兄長也知曉。 端和盯著那信,才不信什么安好勿念,真正安好就不會這般小心的傳消息了。 程道遠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 ※※※※※※※※※※※※※※※※※※※※ 哦湊……定時沒發(fā)出去?。。?/br> 宿舍沒電了……而且只有每周四才能交電費orz難過哭唧唧。 一直想寫小言,前幾天來了大姨媽撐不住吃了一片布洛芬止疼,簡直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所以當時就想寫一篇治愈系小言,名字就叫布洛芬少女。后來學中醫(yī)親友說改成三七,三七有止疼藥效,嘿嘿。下本開小言。 “你是我受傷時的三七,失意時的遠志。 ” 遠志是安神的中藥。 就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抱歉我廢話一堆orz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容瑾 20瓶;修辭 10瓶;葉歸梧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