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卿月垂首盯著他握劍的手, 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 修長纖細, 握著劍柄彎曲的指上白皙中透著骨感，秀氣的和那張臉一樣。

    她頓了頓, 似乎就是這雙手讓她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他，可這雙手分明奪了太多人命，染過無數(shù)的鮮血，其中甚至包括她的親人, 她的父親母親.....

    衛(wèi)卿月的眸子閃了閃，想起兩人初遇，彼時攝政王痛失愛女，父親正得勢，她在楚元的身份已經(jīng)不低于皇室, 眾人見她也需退幾步恭敬行禮。

    而他只是奉皇帝之命出城辦事的中常侍而已, 兩人不過擦肩，可那雙握著腰刀的手還是讓她再也忘不了。

    她喜歡那個人，父親也想讓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中常侍為己之用。

    最后她如愿嫁給了他，卻不想到他居然是皇太孫之人, 而父親也因他而死于非命。

    父親成了jian佞宵小被世人唾罵, 衛(wèi)家一日之內就剩了她一個，她成了罪臣之女。

    可此時因他而跳動的心還是清楚地告訴自己, 自己愛他, 愛到喪失理智, 愛到卑微可以不顧血海深仇。她的心里有恨，可她除了無惑誰都恨。

    程理清不想說話，只是見她半晌沒有接劍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衛(wèi)卿月對程理清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察覺到面前人的不耐，連忙將劍接過，期間還小心的碰了碰他的手指。是自己熟悉的涼意，一如他不愛笑的臉。

    魏棲見衛(wèi)卿月真的接過了劍，在一旁看好戲的面色一寒，狐貍般的笑收了個干凈。

    程理清面無表情，似乎她接過的不是足以傷人的長劍而是小孩子的玩具。

    衛(wèi)卿月握緊了劍柄，她深知自己在愛情上的卑微，可那又怎樣，她已經(jīng)習慣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夫君俊逸的面容，似是想將其刻在腦海里，這哪里是讓她殺了他，分明是將自己往絕路上逼，他分明知道自己不會動他的，他身上多一處傷，她比他還疼。

    她舉起了劍，劍身被人擦拭的锃亮，上面可以看清她的臉與哭泣的眼，腫了一片，可至始至終無惑的臉上都沒有一絲情緒。熟悉的痛意自心口泛出，衛(wèi)卿月自嘲的笑了笑，她真的是越來越傻了，居然想從無惑的眼里看出一絲憐惜。

    衛(wèi)卿月舉劍的時候魏棲動了，手上一擺，隱在暗處的暗衛(wèi)齊齊顯出身來。

    程理清見此手上也擺了個手勢，魏棲自然懂他的意思，讓他稍安勿躁，當下就想罵人！他媽的，衛(wèi)卿月有病程理清也有??！

    可程理清發(fā)話了他的人也不敢動，楚元最猛的勇士才堪堪打的過快成年的程理清，他當年從燕楚喊過來的就是個狼崽子。

    “無惑不喜歡妾，妾知道的，妾本就是罪臣之女，怎么能讓無惑手里染上罪女之血?！毙l(wèi)卿月收了面上凄厲，語罷將劍放在自己的脖頸上，是沒有受過苦的細嫩皮膚，不過是剛放到頸上，就已經(jīng)被劍鋒劃出了口子。

    她不該對無惑心存幻想，親人已死，自己本就不能茍活于世，況且他本就不打算留自己性命，死在自己手里也比死在他手里好的多。

    “罪女本就該死，還謝這幾年無惑不棄。”衛(wèi)卿月舉著劍的雙手發(fā)抖，她怕死，很怕很怕，可從父親倒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會死。

    只是沒想到這么早。

    “無惑?！毙l(wèi)卿月抹脖一字一句舒緩地開口，兩個字似乎已經(jīng)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只是面上展顏，如她第一次見到程理清，還是那個的一襲緋衣的丞相千金，只是脖頸上多了條鮮血凝成的珠子。

    寶劍自衛(wèi)卿月的手中脫離，直直地砸到地上，劍尖在地板上砸出砸出一個凹點，隨之倒地的還有已經(jīng)抹了脖子的衛(wèi)卿月。

    程理清見人倒在身后的床上，面上不耐換成了一抹沉寂，他已經(jīng)做好了她劍指自己被他當場誅殺的打算，可沒想她有勇氣自裁。

    “嗯?！背汤砬宥⒅l(wèi)卿月看了半晌，最后還是對她愈加渙散的眸子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衛(wèi)卿月已經(jīng)因失血而視線模糊，可她還是看到了他對自己的頷首，耳中是他的聲音，緩緩閉上了眼，唇角笑意更深。

    “來人！”魏棲看著半個身子倒在自己床上染了他大半個床的衛(wèi)卿月皺眉，對殿外侍衛(wèi)喊道。

    程理清從衛(wèi)卿月的尸身上撿起地上寶劍細細地擦拭，侍衛(wèi)入門的就見半個身體仰倒在太孫床上脖頸滲血的太尉夫人，齊齊頓在了原地。又見手上握著寶劍擦血的程太尉，自然地以為是太尉殺的人，齊齊一顫，前幾日殺了自己的岳父不說，現(xiàn)在居然都敢在太孫殿內都敢殺人了，殺的還是自己的夫人！

    魏棲眼見一眾侍衛(wèi)愣在原地，張口罵道： “罪臣之女衛(wèi)氏自裁，還不快收拾了！”

    侍衛(wèi)領命欲動，程理清斜睨了他們一眼，將寶劍插入墻上劍鞘中，“不用了，我自己來?！?/br>
    魏棲一愣，最后只能對著殿內額侍衛(wèi)擺擺手，“出去出去！”他要是習過武，那還用得著他這么放肆。

    侍衛(wèi)自門外出去，程理清上前一步自床上抱起衛(wèi)卿月欲向外走去。

    魏棲眼見他要走，趕緊開口，“楚元帝最近十分不安分，一直打算書信一封讓燕楚救急，看來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求外援了......”

    魏棲話還沒有說完，程理清已經(jīng)開口，“想找燕楚幫忙也得看看我讓不讓，送不到燕楚的求救，簽了協(xié)議又如何?！闭Z罷向外走去，手上是溫熱的鮮血，程理清掩眸，程道遠去年出了丁憂正式成為鄭國公，而他如今居然還在楚元糾纏。

    權幼卿當年將那五成的名單給自己送過來的時候，他真的想當時就處理了他，可四年過去了他還在楚元，雖說有人已經(jīng)替他處理了程道遠。

    程理清抱著人往前走，面上勾唇，程道遠不舉了，呵呵。

    殿外的侍衛(wèi)眼見太尉大人自殿內出來，趕緊將腦袋垂了下去，居然還能笑出來，太兇殘了！四年時間從中常侍爬到太尉之職，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今日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夫人，自裁？太尉夫人如此嬌弱敢自裁？騙鬼呢。

    程理清不帶一絲猶豫的離開，獨留魏棲望著自己床上的血跡拂袖嘆氣，“來人，給孤把床上的東西全換了?！?/br>
    ......

    燕楚瑞京。

    瑞王世子郡主回京，儀衛(wèi)在前開路，端和在明顯比寧江更干燥的空氣里確定自己回到瑞京了，以前不覺得瑞京有多干燥，如今在寧江待的時間長了，一個呼吸就知道哪是哪了。

    瑞王府外已經(jīng)侯了不少人，除了瑞王府的主子，別的人皆是跪地，口中大呼：“恭迎世子郡主回府?！?/br>
    端和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對著門口的幾人一拜道：“見過父親、母親、季側妃?！?/br>
    端祀也下了馬車，聞人景剛到瑞京就從馬車上跳下去了，現(xiàn)在指不定在那個秦樓楚館里快活呢，對著門口幾人也是一拜，“兒子見過父親、母親、季側妃?！?/br>
    瑞王今日特意早早離開宗人府，就是為了接自己的嫡子嫡女，如今見到了面上卻板了起來，只是對著女兒輕輕頷了頷首。

    端祀心領神會，是父親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meimei，特別是同學一事。

    “路途遙遠快些進來，母親給你們做了湯，解乏?！倍苏率厦嫔虾Γ吞@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長大了，特別是兒子，看著倒是有些王爺?shù)耐馈?/br>
    已經(jīng)十二歲的端韻站在季氏身后，見兩位走到父王和母妃身后，連忙從季氏身后探出頭來喊了一聲，“嫡姐，嫡兄?！?/br>
    端和摸了摸她的腦袋，“已經(jīng)這般大了啊?！币郧暗男」媚锒伎旌退畈欢喔吡?。

    “嫡姐才是已經(jīng)這般大了呢，韻兒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嫡姐了?！比鹜醺系兆拥张疾辉谌鹁?，有什么宴席都是端韻去，倒是長得十分開朗大方。

    端祀和端韻關系也就那樣，別府里嫡子庶女什么樣子，他倆就什么樣子，所以只是輕輕頷首淺笑了不再言語。

    “是想看我又給你帶了什么東西嗎！”

    端韻面上一笑，摸了摸腦袋，“被嫡姐猜到了，嫡姐這次帶了什么好東西？”

    “這次是坐馬車回來的，不比以往騎馬，溫度又高，所以寧江的吃的是沒機會帶了，你個吃貨?！倍撕蛷椓艘幌滤哪X殼，可能是自己的吃貨本質也像聞人景的二貨本質一樣可以隔著幾千里的距離影響別人，端韻雖然和她相處的時間不算很多，可還是成了一個隱形吃貨，起碼在瑞京的貴女里肯定算是。

    “那嫡姐肯定帶了別的東西。”端韻也不遺憾，調皮地眨了眨眼，笑道。

    “帶了寧江的織錦絲綢。絨花和工藝品，都是些零碎物件兒，等會兒自己去挑。”

    “謝謝嫡姐！”端韻悄悄在端和耳邊說了一句，然后趕緊在自己母親的注視下退到了兩人身后。

    ※※※※※※※※※※※※※※※※※※※※

    感謝在20191120 03:05:09~20191121 23:2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容瑾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