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暮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不可以對顧疏動心，也從不覺得這是一種錯。每一份悸動都是美好而值得回味的，即使他遇上的不是正確的人。

    溫情的一吻終了，顧疏放開他，慢慢抬頭：“回學(xué)校去，別讓我分心。”

    殷朝暮還是恍惚，喃喃道：“我曾經(jīng)和阿禺說起過你的事?！?/br>
    顧疏不動聲色倚在他頸窩，似乎很享受“他怎么說？”

    “我只說了你的名字，并提起有人向我表白說喜歡我。”殷朝暮微微臉紅，這樣的措辭似乎有自夸嫌疑，但在這個人面前，他不自覺就會脫口而出，像是要再確定一遍事實。“他沒有多問，但應(yīng)該能聯(lián)系起來?！?/br>
    顧疏配合地點頭：“所以你想表達(dá)什么？”

    “沒什么，只不過他是你弟弟……”

    “這時候說這種話，你是……擔(dān)心我，怕我不知道他已經(jīng)開始注意我了嗎？”

    “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既然要競爭，就要公平?！?/br>
    顧疏頗好笑：“大少爺，你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你是活在童話里嗎？要公平……我拜托你去和你那些長輩說說看，你真可愛?！?/br>
    “不對嗎？本來就是要公平才有意義，雖然確實不實際。”

    顧疏埋在他身上，肩膀一抖一抖，在極力忍笑：“哦，那是不是還有公開、公正??！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竟然皈依我佛，說真的，施主你慧根極佳，天生的慈悲啊！”說完還不過癮，又沖他脖子上哈了口氣，滿意地看到那里變成一片粉紅：“暮生，你可真是天真。”

    殷朝暮這回徹底怒了，一把將賴在身上的人推起，“是，我是天真了，不像師兄你，陰謀手段層出不窮，看我就像看個笑話?！?/br>
    那位被他推起來也不生氣，“唉，我的大少爺，其實我很懷疑你之前怎么活下來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表現(xiàn)讓我覺得自己很有勝算？”

    這口氣就太讓人惱火了，雖然顧疏本意只是好心提醒，他已經(jīng)把殷朝暮當(dāng)自己人看，加上實在心中愛極了他那副明明就心思單純，卻故意做出高高在上一副“我很有城府”的樣子，說話自然而然含著戲弄。尤其這種無時無刻注意形象不能放肆說話的表情，真是有趣極了！但聽在某位擺著“我很有城府”譜兒的少爺耳里，就不那么有趣了。

    殷朝暮冷笑：“師兄看來成竹在胸，是，你是有勝算，那又怎樣。我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我不會因為別人的卑鄙而放下自己的原則。”他挺了挺背，在家時他母親就曾對他這種堅持表現(xiàn)出漠視的態(tài)度，到十八歲連家業(yè)都不曾放手半分，分明是對他失望至極。

    臨行前那盤棋，輸處也非技法，而是策略。一個人的主張定了他的棋路，他與父親棋風(fēng)相近，卻獨獨少了那份當(dāng)斷則斷，失于陰柔。殷則寧曾評價他“婦人之仁，大事難成”，可他從來不肯有一絲改變。

    即便經(jīng)歷一世生死，有些東西與生俱來，跟他那些窮講究破臉面一樣，早就融入骨血，至死不悔。他母親下完棋曾說他“不是想不通，就怕不愿想”，大抵便是這個意思。

    一個世家出來的子弟，竟然在內(nèi)心深處還有這種想法，說出去只怕會惹來多少人懷疑、又有多少人嗤之以鼻。

    可是人活在世上，總會有什么是除了愛情，更讓人心動、更讓人為之矢志不渝也要堅持的。

    即便很可笑，他也從沒打算改變。

    顧疏看了殷朝暮倔強(qiáng)又委屈的臉好一會兒，忽然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只要一生氣，你就會喊我顧師兄？”

    “師兄說笑……額，”殷朝暮淡淡回過去，卻連自己都察覺到口氣中的埋怨，于是改口：“你說的不錯，或許你更適合當(dāng)個大少爺?！?/br>
    顧疏嘲諷地哼了一聲，“大少爺？不需要?！彼Ａ送?，又有些納罕，照孫金如隱約透露出的對殷朝暮父母的推崇，怎么可能養(yǎng)出這樣的兒子來。

    “你母親沒有說過你……嗯，我是指你有時候未免太理想主義了？”

    殷朝暮平靜地說：“我母親她不怎么管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