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跟吹寶，”他頓了下，說得艱難，“在跟我弟弟談戀愛？”

    任衍怔愣數(shù)秒，點頭：“嗯?！?/br>
    段習風偏過頭去，重重地呼了口氣，他咬了咬嘴唇，有點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所以是真的？”段習風死死盯住任衍的眼睛，“吹寶他真的在跟你……”

    段習風說不下去了，手松開刀叉，情緒變得激動，低聲喝道：“他年紀小不懂事瞎胡鬧，你也跟著他一起胡鬧嗎？！”

    “習風哥?！比窝芎韲稻o了緊，“你先冷靜一下。”

    事發(fā)突然，任衍知道段吹雨的家人早晚會知道他倆的事，他也早做好心理準備怎樣應對未來的突變，只是他沒想到段習風會這么快發(fā)現(xiàn)。

    段習風喝了口水平復情緒，他是個行事溫和的人，輕易不動怒，此刻卻有些心浮氣躁。事關他弟弟的情感問題，他怎么冷靜得下來。

    任衍不發(fā)一語。明明早已預設好要怎么應對這一天的來臨，真到面對段習風時，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可以許下承諾，也可以證明自己對段吹雨深重的心意，但這些并不能剔除他心中的罪惡感。他之前完全可以將段吹雨推開，但他卻沒有。

    他問心無愧，但對段吹雨的家人有愧。

    因為太喜歡他，所以百般珍重，連他的家人都不舍得傷害分毫。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段習風忽然出聲。

    “一個多月?！?/br>
    段習風氣結：“一個多月……難怪寒假非要跑去江蘇呢，我看他是昏了頭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情整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段習風并不責怪任衍，他甚至不認為這件事他有任何過錯，感情是相互的，勉強不來。若非段吹雨有意，他倆根本不可能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地步。他太了解他弟弟了。

    他只是不能接受，他覺得此事還有轉圜的余地，因為段吹雨做事極易沖動。

    段習風沉著聲音：“他才17歲，腦子一熱容易沖動，你就由著他一起胡鬧？”

    “我沒有胡鬧。”任衍一臉莊重，“我很喜歡他?！?/br>
    段習風臉色微變：“我要是不答應呢？我要是要你們倆分手呢？”

    任衍沉默幾秒，道：“對不起，習風哥?！?/br>
    意思很明顯了，他做不到，他不會跟段吹雨分手，段習風不答應也沒用。

    段習風靠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你怎么就喜歡上我弟弟了呢……”

    任衍坦白道：“我是同性戀，喜歡上他很正常?！边@么招人稀罕的小家伙，誰能躲得過。

    段習風看向他：“那我弟呢？這么些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會對男孩子有興趣。”

    “小雨他……跟我不一樣?！比窝懿淮_定。

    是啊，他一直都不確定。

    段習風從任衍那一瞬的不確定神色中讀出了點酸澀的東西，他忽然覺得心疼，似乎能站在任衍的立場體味到他曾經(jīng)歷過的苦澀。

    段習風緩緩開口：“阿衍，吹寶他才17歲，做什么都小孩兒心性，他跟你不能比，外頭的世界還沒怎么看過呢，你確定，確定他以后不會被外面的世界吸引——”

    段習風說不下去，眼下他是在為任衍考慮，但是這些話說出來都太無情，太傷人心。

    他顧忌的，任衍一定也顧忌過。

    任衍覺得段習風這人太溫柔，溫柔得放不下每一個人。

    “習風哥，你怪我嗎？”任衍問道。

    段習風看他一眼：“我怪你什么呢？怪了你就能跟我弟分手了？”

    任衍搖搖頭：“分不了，我什么都能答應你，就這個，答應不了?！?/br>
    段習風嘆了口氣，對任衍他說不出重話，他也做不到棒打鴛鴦，但他打從心底還是不太能接受任衍跟自己的弟弟胡搞在一起。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態(tài)度。”段習風蹙眉，“再說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那臭小子十七年沒談過戀愛，現(xiàn)在倒好，快高考了他給我整這么一出？”

    任衍考慮片刻，忽然說：“我高考結束之前都不會再見他?！?/br>
    段習風一愣，神色復雜。

    “我不會影響他學習的，一切等到他高考結束，可以嗎？習風哥?！?/br>
    段習風做出了最后的讓步：“……嗯。”

    這件事多少在段習風心里留下了些疙瘩，他與任衍之間從此橫亙著一條界限，有隔閡了。

    一切都來得太倉促，他需要時間消化。

    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月，許亞菲特意請了長假，將生意交給公司的二把手，留出時間陪小兒子度過這最后這一個奮斗月。

    今天放假，家里人挺齊，段吹雨心情好，想喊任衍來家吃飯。他正拿手機給任衍發(fā)微信，段習風心事重重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從昨晚開始，段習風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段吹雨低頭發(fā)消息，時不時抬頭瞄幾眼他哥。

    許亞菲在廚房做飯，段習風垂眸瞥一眼段吹雨的手機，問：“跟誰發(fā)消息呢？”

    段吹雨頭也不抬道：“任衍哥，發(fā)消息讓他來咱家吃飯?！?/br>
    “別發(fā)了。”

    段吹雨抬頭看向他。

    說話間，任衍來了消息。

    句號批發(fā)商：寶寶，你高考前一個月咱們就別再見面了，你專心學習。高考加油。

    段吹雨還沒為那一聲親昵的“寶寶”臊得臉紅心跳，看到后面的內容，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