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城西一家鋪?zhàn)永镄聛砹艘慌鹌?，掌柜的不敢擅自做主，一大早便叫人來府里?qǐng)大小姐過去掌掌眼。

    “走吧，趙掌柜該等急了。”秦玉甄說道。

    轎子從城南這邊往北走，過了一個(gè)街角轉(zhuǎn)進(jìn)那條龜背大街。等過了河上那座石橋，便可以一直往西到鋪?zhàn)永锪恕?/br>
    卉兒已經(jīng)好久沒有出來了，這回一出來，就感覺什么都新奇起來了。

    她跟在轎子旁，興奮地喊道：“小姐小姐，那邊好像有人在耍猴兒，好好玩，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小姐小姐，我還看到有人在捏泥人兒，咱們等回來了也去叫人捏幾個(gè)好不好？”

    “誒，還不到中秋呢，那邊都有人掛燈謎了……

    秦玉甄睜開眼睛，剛想讓她閉嘴，就聽卉兒說道：“小姐?！?/br>
    “我看見姑爺了……”

    第48章 橋上橋下（修）

    “??！姑爺在下面挖河泥呢……”卉兒話一出口, 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gè)大嘴巴了。這些天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敢在小姐面前提姑爺兩個(gè)字, 這下可好, 她腦子可不是被驢踢了一腳么。

    “小姐……”

    “……”

    “停轎。”

    幾個(gè)轎夫慢慢將轎子放了下來, 不久，里面伸出一雙纖白的素手拂開了轎簾。

    秦玉甄輕輕款款冷冷冰冰地下了轎。

    “小姐？”

    秦玉甄從她身旁走過，幾步就走到橋邊上。從這里望下去, 干涸的河道下站了好些滿身泥水的工匠勞役，那些人衣著破舊, 手里拿著鐵鋤簸箕熱火朝天地搬石塊淤泥。

    而石橋底下，雙手挽著袖子, 一身干干凈凈的陳青醁站在那里, 眉目疏淡。要是忽視她腳上那條長長的鐵鏈, 倒像是一個(gè)閑雅清致立在一旁看風(fēng)景的文人雅士。

    秦玉甄立在橋邊低垂著頭, 衣領(lǐng)后露出的一段精致纖巧的脖頸。一雙杏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橋下那人。

    橋下那人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看在秦玉甄眼里, 便是錐心般的刺痛。那些壓在她心口的痛楚和隱忍漸漸浮了上來，之前那種難以言喻的疼痛又開始席卷而來, 痛的令她喘不過氣來，痛的她心碎腸斷。她一手壓在自己的胸口, 可眼睛卻還死死盯著那人。那人曾經(jīng)給的那些歡欣, 甜蜜，溫柔早已變成了如今的悲痛哀傷和絕望，她的一顆心曾經(jīng)全在眼前這人身上，可是到頭來, 她所有的情和愛意都被這人無情地踐踏碾碎。

    也許是上面秦大小姐的怨念太深，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要拿起鐵鍬的的陳青醁手上突然一頓，然后慢慢抬起頭來。

    橋上那人傾國傾城，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兒，一如初見時(shí)的風(fēng)華絕代。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了，陳青醁靜靜地看著橋上的女子，一時(shí)恍如隔世，兩人離得這般近，四目對(duì)望，那目光仿佛穿越了一場前塵舊夢(mèng)，在回轉(zhuǎn)曲折之間又忽而縈繞著相遇上。之前那些點(diǎn)點(diǎn)滴滴像是就在昨天，可一眨眼間，又飄散的無影無蹤，消失在天涯遠(yuǎn)隔的蒼茫之外。

    陳青醁目光澄凈，神情沉寂坦然，看著秦玉甄眼中依舊未消的恨意，她嘴角微微一勾，慢慢收回了目光。

    “小姐……”

    卉兒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好，前些時(shí)候自己還在背地里恨恨地埋怨這姑爺無情無義，可今天她好像卻有些恨不起來了。

    底下那人轉(zhuǎn)過身走遠(yuǎn)去后，她看見小姐眼圈已經(jīng)開始有些發(fā)紅。可是，現(xiàn)在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敢亂說話了。

    秦玉甄袖中的十指深深摳進(jìn)了手心，她站了一會(huì)，轉(zhuǎn)身丟下一句話：“回府！”

    那城西的趙掌柜到底沒能等到秦大小姐大駕光臨，等到下一批金器再進(jìn)了鋪?zhàn)訒r(shí)，已經(jīng)是大半個(gè)月過去了。

    這幾天色極好，秋日里的陽光淡淡的映照著院里的山石樹木，看上去賞心悅目，可是秦府東院里的秋紜這幾天過的卻很是疲累，心累。

    這天下午她等幾個(gè)丫鬟輕手輕腳從正房里間退出來時(shí)，秋紜便悄悄拉了卉兒出了房門。

    “你給我說說，小姐這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小姐這不是好好的么?！?/br>
    “什么好好的，你看看她，倒比以前更難過了，有好幾次，我都看見她坐在窗前流淚，再這樣下去那還怎么了得。我前后想了想，自從那天你和小姐出去后又回來，小姐就越來越不對(duì)勁了，你老實(shí)告訴我，那天到底怎么了？”

    卉兒吞吞吐吐，事情一說出來就干系到自己的身上了，她害怕秋紜聽完后一激動(dòng)就跳起來撕了她的嘴。

    “我，我不知道?！?/br>
    “不知道？好，那我去問問那天抬轎子的人。”秋紜說著就轉(zhuǎn)身就要走。

    “誒誒……”

    卉兒忙喊道：“我說我說……那天，那天咱們看見姑爺了?！?/br>
    “什么！”秋紜吃驚道：“你們?cè)趺淳涂匆娙肆?，她不是在大牢里嗎？?/br>
    卉兒道：“本來是的，可是那些犯人不是要去修河嗎？那天咱們剛好從橋上過，就看見姑爺了?！?/br>
    “你是說……”秋紜不相信道：“姑爺竟然在翠河里做勞力?！?/br>
    “可不是，不但要干活，而且那腳上還拖著腳鐐呢，也不知道姑爺這一天天是怎么過下來的……”

    秋紜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細(xì)問，就見影壁外伸出了一支拐杖來。

    “你們，你們兩個(gè)剛才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