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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聲一愣,風風火火地跑向孟羨舒。 …… 教育局的大樓里,開了一天會的宋端靜靜站在窗前,面前的玻璃推開了半扇,但這會兒的暴雨已經(jīng)和著狂風在空中吹起了雨幕,十米以外的東西就模模糊糊看不清了。 她視線一直落在一個地方,好像地標一樣穩(wěn)穩(wěn)在窗前站著,直到等在外面的江鯉不耐煩了,打來電話,宋端才遲遲把手機掛斷,關(guān)上窗戶,面無表情地拿起一把長柄黑傘,走了出去。 孟羨舒穿著雨衣,什么都沒有拿地跟那些人坐在一起。這些家長中不乏白領(lǐng)和生意做得不錯的個體戶,甚至有些還是自己開個小公司的技術(shù)性人才??赡芩麄円郧耙矎膩頉]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那些“醫(yī)鬧”、“校鬧”和“企鬧”者一樣,舉著牌子來給自己“維權(quán)”。 當然,“維權(quán)”暫時只是他們這些憤怒的家長們一腔情愿的想法,可能更合適準確一點的說法叫“表達訴求”。 因為這個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很茫然,目前沒人說得清。 宋端撐著傘,傘蓋降得很低,幾乎能夠擋住整張臉。她目不斜視地走下臺階,從一個個積水的坑洼和兩側(cè)的人群走過,沒有半分遲疑地出了大門。 孟羨舒同樣余光都沒有分開一縷,只是偏頭問著身邊的人:“明天是最后一天了,還來嗎?” 那個家長站起身,沒什么表情地反問她:“來有用嗎?” 她說完就扔下已經(jīng)被雨水沖掉大半字跡的牌子,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雨里。 孟羨舒沒說什么,低頭用腿支著本子,在上面添了兩筆。 身邊的另一個家長掛掉電話后也站起身,對孟羨舒說:“我也不來了,孩子他爸臨時申請的小留學生資格應(yīng)該可以拿到,我們之后要準備移民了?!?/br> 能選擇移民的都是學歷和基礎(chǔ)不錯的家庭,這個女人這幾天也很熟悉孟羨舒,知道她是記者,語氣很客氣地跟她道別:“謝謝你的雨衣和水?!?/br> 孟羨舒抬頭朝她點了點,簡潔道:“恭喜,再見。” 女人也走了,天越來越黑,前幾天還有人徹夜在這里支帳篷,但隨著審核通道的馬上關(guān)閉,這部分人已經(jīng)不多了。 程聲茫然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地四處張望時,一個角落里蜷著的中年女人小聲說:“那我們這些沒錢的人又應(yīng)該怎么辦吶……” 這個女人又瘦又小,是從外地來棣花務(wù)工的,前幾天孟羨舒就認真地對她做過一個采訪片段。 程聲愣了愣,好像準備過去說兩句什么。但孟羨舒忽然起身,拽了她一下,“走吧?!?/br> …… 宋端收起傘,拉開了江鯉的車門,但她剛上車坐穩(wěn),一個長塑料管的鴨子狀玩具就從副駕橫插了過來,一副要兩下戳死她的架勢。 宋端全身穩(wěn)穩(wěn)沒動,只用拿傘的手順勢往下一壓。誰知這個本來應(yīng)該扔掉的、不知道到底是雞還是鴨子的玩具竟然像是剛好被碰到了按鈕,頓時一通不知所謂地吱哇亂唱起來。 “……”車里的三個人都是一愣,江鯉開車的手甚至一抖,差點兒懟到前面剛起步的小毛驢的車屁股。 余棠木著臉收回這個果然該扔掉的破爛兒,又一頓摸索地找到按鈕,手忙腳亂地把這嗓子歡樂童謠給關(guān)了。同時剛剛準備刺探宋端幾招的架勢也大風刮過,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定定坐在副駕上,通過內(nèi)窺鏡往后瞥了一眼。 盡管這么形容不太合適,但宋端這個人,真的長得像一副油畫。她五官硬得像塑料,搞著齊肩短發(fā),但不是那種十塊錢的學生頭,而是燙著一種法國風尚的羊毛卷,看起來倒還像個人,就是皮囊上掛著一副厭世臉,好像隨時在對外界散發(fā)著一種“我懶得甩你”的意思。 油畫瞥了眼余棠,可有可無地說:“你回來了啊。” 余棠也沒看她,收回玩具后就目不斜視地望向窗外:“我不能回來還是怎么著?!?/br> 江鯉在一邊當著司機還笑個不停,她就知道這兩個人見面是這種畫風。余棠離開棣花這十年之前才十八歲,也就是在成年之前宋端一直比她大六歲,所以個子一直比她高,武功一直練得比她久,連性格也偏偏更痞。余棠就因為這點抹不平的年齡差距,從小到大沒少受宋端的鉗制,彼此間關(guān)系一直比較詭異。 “你就是欠收拾,”宋端壓了眼余棠的背影,“當時砍了我一把弓,我還沒來得及知道,你就跑國外去了,現(xiàn)在回來竟然還敢跟我先動手?!?/br> “……”余棠有些莫名和詫異,她雖然早就不記得這種“小孩沒娘”的事情了,但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欠收拾”了這么多年而不自知。 她想著想著開始反思,回憶起自己平時是不是也這么“時而欠收拾而不自知”,但想了半天后……只忽然想到今天大概是沒時間去接段汀棲下班了,于是立即摸出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報備了一下。 盡管她一時半會兒還弄不清自己要這么自覺報備的理由……說是習慣和職責好像有點牽強,因為對方是個年紀比她還大的成年人,而且還披著會劍法的馬甲。 她們這些人一般耳朵都比較敏銳,所以余棠掛掉電話后,一直在后座充當油畫的宋端忽然問了句:“你跟段汀棲什么關(guān)系?” 第23章 體貼 余棠頓了一下,不僅沒回,反而反問宋端:“你為什么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