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冒還沒太好利索，余棠其實不大想讓她跟著跑，但這件事，一來跟段汀棲有那么點關系，二來的話——這人自從坦白了喜歡之后，其實很黏人，是那種不討嫌的黏，又乖又可愛。

    余棠給她抹了抹護手霜，拿了鑰匙，又跟林姨說過一聲后，一起出了門。段老爺子還在樓上補午覺，整個小區(qū)十分靜謐，四下平時看著普普通的建筑，落雪后竟然也有幾分古意的美感。

    “我們家在蘇州有個園子，鋪的是青石板小路，明景泰年間建的，你喜歡的話，等那邊下雪了，我就帶你過去住一段時間?！倍瓮咧咧?，牽了余棠的手握在手心。

    余棠卻沒應聲，而是低頭看了看。段汀棲怕冷，所以出門前是圍好了圍巾，還戴了一雙皮手套的，但這人怕是剛出門就偷偷把手套給摘了，這會兒還不動聲色地悄悄拉余棠手……

    余棠沒說什么，停下腳步，從段汀棲兜里翻出手套，又低頭給她戴了上去。

    “……”段汀棲頓時就不走了，站原地一言不發(fā)地瞧著余棠，滿眼能累計寫出十萬字的“控妻書”。

    “……”這人光明正大地說了“喜歡”之后果然就不一樣了，余棠真的懷疑她本性就是這樣的，只是以前一直都端著，沒表現(xiàn)出來。

    于是，她伸手輕拽了段汀棲兩下，竟然還沒拽動……眼前的細雪慢慢落著，沒兩秒就在兩人頭發(fā)和肩上飄了一層。

    聽說能一起迎接初雪，共落滿頭的人，這一生會有好的寓意。余棠靜靜看了段汀棲片刻后，很細地笑了一下。

    行吧，小段總討寵撒嬌的時候就只有三歲。她走近，又把段汀棲靠自己一側的手套給取了，伸手牽好后，揣一塊兒放進了自己兜里，柔聲問：“這樣成嗎？”

    段汀棲挑挑眉，下一秒就乖覺地走了起來。

    ……

    因為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她們也沒開車，在路上打了車到章家巷后，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章老大爺?shù)脑鹤印?/br>
    蘇家夫婦暫時還在外面找人沒回來，但據(jù)江鯉說：“蘇阿姨從第三天開始就哭得不行了，從前天開始更是不停念叨著自己做錯了，只要蘇永焱愿意回來，她可以把燒掉的那些書再給他買一遍……”

    “……”余棠倒沒說什么，而是看了一眼章老大爺身邊坐著的兩個生面孔，問道：“這兩位是？”

    “哦，您好您好，我叫吳越，是市局刑偵支隊劉隊的副手?！币粋€小刑警起身介紹了一下自己，還出示了證件。

    余棠頓時多看了他一眼，劉隊就是箭竹山那次主指揮的刑偵隊長，可是蘇永焱這件事，無論是離家出走還是被騙，頂多歸屬片警管，為什么會跟市局刑警扯上關系。

    “是這樣的，我們最近……”

    “嗨，還是我來說吧。”江鯉十分沒有素質地打斷了吳越的話，跟余棠叭叭叭道：“我們前幾天報案之后，跟片區(qū)的民警們調了幾天監(jiān)控，最后一塊兒查到了三環(huán)外的一處老舊居民區(qū)，監(jiān)控顯示蘇永焱在那兒待了三天，那傻逼，好好的家不住，跟一幫亂七八糟的人窩一個地下室下蛋！睡的那床霉得都快長蘑菇了！”

    余棠：“既然查到地方了，人呢？”

    “嗨，你不知道那地方，本來就是破垃圾堆，年底不是市里正在嚴打非法群租房，然后正巧，前兩天把他們那個‘下蛋窩’給端了！那幫‘霉霉’青年們收拾了破鍋爛蓋，這就也不知道都又挪哪個山洞長木耳去了?！苯幟媲胺胖槐P花生，她把花生剝得噼里啪啦響，嘴上也像在放鞭炮，“我去，阿棠，你都不知道，那就屁大一地方，放了四張架子床，住了八個人，還有那馬桶就靠一張破紙板隔著，里面簡直臭氣熏天，簡直了，蘇永焱這貨從小也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竟然真的能住上三天，三天啊，我真的都敬他是條……”

    江鯉說著說著感覺哪里不太對，抬頭一看……滿屋的人都在安靜看著她滔滔不絕地演講，連章老大爺都一副“你是不是沒吃藥”的眼神兒。

    “行吧行吧，我不說了?！苯帞[擺手，示意吳警官跟上，她自己則是給余棠也剝了顆花生米，遞到了她手心。

    段汀棲一言不發(fā)，又把那粒花生捏起來直接放進了茶杯里，泡成胖胖一顆后，她自己給余棠剝了個桂圓兒。

    余棠：“……”

    江鯉：“？”

    吳越比江鯉利索多了，開口就是重點，他簡單說：“我這邊的情況是，前天晚上九點半左右，也就是十一月十八號晚上九點半，市局接到了一樁發(fā)現(xiàn)陌生尸體的報案，死者是一名年輕男性，名叫李曉斌，據(jù)查于前天傍晚八點左右死于墜樓，但自殺還是他殺暫因各種因素無法確定?！?/br>
    “而李曉斌是外地鄉(xiāng)下人，屬棣花流動人口，近幾年一直流竄群居于這些非法的群租房，沒有身份證登記信息，所以社會關系很難調查，我們最近只追查到李曉斌死前，曾居住于澄江區(qū)陽光居民樓的地下室，就是蘇永焱住的那間?！?/br>
    屋內(nèi)人的表情都凝重起來，段汀棲好像在想什么，捧著茶杯暫時沒說話。

    余棠冷靜地問吳越：“除了這點，還有別的聯(lián)系嗎？”

    “有?！眳窃近c頭，出示了一些照片，“根據(jù)我們的調查，李曉斌的名下還欠有各網(wǎng)絡平臺的二十余萬借貸款賬務，有合法也有非法，除去普通花銷，他的錢很可能用在了各種對自身投資的‘知識和人脈平臺’，不排除被里應外合洗腦詐騙。而蘇永焱，正是他的‘學友’，根據(jù)監(jiān)控截圖，他們兩個曾在一個獲得機構認識，并且關系很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