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忽然笑起來，知道她這是想騙個吻，但她就是不親，故意問：“那以后的碗都你洗？”

    誰知段汀棲大大方方說了句不，笑瞇瞇道：“洗碗機(jī)的發(fā)明對解放雙手還是有幫助的，只要你乖乖少澆幾盆花，我們還能買個好的。”

    余棠：“……”

    這話題跨越為什么這么自然……而且花是她澆壞的嗎。

    小段總因?yàn)橛泄室獠壤字?，被兩巴掌拍屁股上，輕輕趕了出去。

    江鯉這會兒剛好發(fā)來了視頻，也不知道又躥到哪個國家了，這會兒天還是亮的，陽光金燦燦打在臉上。

    余棠指腹抹過一個盤子的水邊兒，隨便端詳了一眼平板屏幕，感覺她確實(shí)有點(diǎn)像豆瓣醬了。

    江鯉也跟她瞎吧啦了兩句后，目光往屏幕邊緣一劃：“你家領(lǐng)導(dǎo)呢？飯不會做就算了，這會兒難道不應(yīng)該陪著一塊兒洗碗嗎？”

    余棠沒搭她這句話，只是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初五吧?！苯帒醒笱筇稍趽u椅上，喝著冰鎮(zhèn)果汁，“宋端那個傻逼過年還不知道在哪兒自閉呢?！?/br>
    初五一般就意味著完年了，余棠沖干凈一個小碗，想了想問：“孟羨舒這幾年在哪兒過年？”

    江鯉把太陽帽拉到臉上：“人孟羨舒有自己朋友呢，閑得管她?！?/br>
    余棠斜了一眼她的大帽子，沒多說了。

    棣花有除夕夜上墳的習(xí)俗，一般都是傍晚吃完飯的時候去，墓園會亮莊嚴(yán)肅穆的燈。

    余棠在院子看了會兒到處散落童心的小氣球，自然而然地問：“爸媽喜歡什么花？”

    段汀棲耳根輕輕動了動，嘴微咧撈起她的手：“其實(shí)……”她想了想，又沒說，只是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門口：“都準(zhǔn)備好了?！?/br>
    余棠提起來看了看……是兩束拉風(fēng)的草藥，大部分她都沒見過，而且這些草藥里，竟然有一朵非常好看的花。

    “玉蟬花?！倍瓮衍囬_到門口，“是藥王谷以前正兒八經(jīng)的鎮(zhèn)谷圣藥?！?/br>
    段老爺子坐在車后座，也輕輕往那兩束草藥上看了一眼。

    余棠親手抱著圣藥上了副駕。

    冬天的傍晚非常安靜，路上的車流也少了很多，墓園大門來來往往，卻分外安靜。

    宋端的母親和段家的人都安葬在一個地方，余棠從成排的墓碑中特意繞過去看看的時候，墓碑前已經(jīng)有一小束康乃馨了。

    她沒說什么，看了看墓碑上的女人，微微鞠了個躬，放下了一束白菊。

    段老爺子平時話就不多，這會兒也只是背著手，在幾個墓碑前依次看了看，然后站定在了段汀棲奶奶的墳前，沉默了一會兒，掏出手帕在墓碑上輕輕擦了擦。

    “臭老頭兒還要說一會兒情話呢，不用管他?！倍瓮嗵?，把兩束草藥分別放在了爸媽的墓前。

    余棠已經(jīng)從相冊里見過幾次了，所以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也沒多陌生，只是還是有些不習(xí)慣，因?yàn)槎瓮改傅娜菝捕纪Ａ粼诤退齻円粯幽贻p的年紀(jì)。

    她靜靜站了會兒，也沖兩座墓碑鞠了個深躬。

    段汀棲站旁邊，牽起她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下。

    “……”余棠頓時輕輕撓了撓她的手心，這在父母墓前，雖然不計(jì)較，也還怪不好意思的。

    “好多人不都這么顯擺嗎?！倍瓮珡纳砗蟓h(huán)著余棠的腰，腦袋墊她肩窩，目光落在父母的墓碑上，“我也娶到好媳婦兒啦?！?/br>
    余棠眼里忽然泛出笑意。

    不遠(yuǎn)處的段老爺子在夜色中也悄無聲息地眨了幾下眼，輕輕拍了拍段奶奶的墓碑，坐在小石階上小聲說：“聽到啦？”

    段奶奶的照片在墓碑上溫柔彎著眼，仿佛在笑。

    天上慢慢飄起了細(xì)微的雪花，段汀棲牽著余棠仰頭看了看：“葉叔叔和余叔叔那里……”

    “十五過了再說吧，不急?！庇嗵囊采斐鍪?，讓雪花輕輕落在了掌心。

    傳統(tǒng)一點(diǎn)的說法，每年過了正月十五的元宵節(jié)，才算是正式過了年。

    段汀棲沒再說什么，整了整她的圍巾，抱著人說：“回家了，寶貝兒。”

    回家了。

    大片的雪花逐漸落了下來，家里溫暖如春，這一年的尾巴在溫柔的親吻和細(xì)細(xì)的喘息中無聲跨過。

    一年，又是新的一年。

    江鯉果然在大年初五跑了回來，宋端也果然不知今夕是何年地一個人蜷在家里。

    余棠和她一起拎著大包小包，敲開了門。

    “木樁蜷一年還能長蘑菇，你蜷著有什么用？”江鯉一進(jìn)門就是嫌棄，沖滿頭散毛的人翻了個白眼兒，“你還不如木樁！”

    宋端冷臉看了她一眼，想關(guān)門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兩個不請自來的人很快占領(lǐng)了她租的破爛兩小居，一個拖地擦桌收拾沙發(fā)，該扔的就扔，毫不手軟，一個忍不住摸了摸她種的兩小盆多rou后，才隨便掃了掃玻璃，往上面慢條斯理地貼上了大紅對聯(lián)，剪紙福字和圓型的窗花。

    這剪紙也是余棠的手藝，宋端一看就知道。

    很快，一個房東看了都會罵人的家煥然一新。

    陽臺上跳來跳去的鸚鵡很高興，嘰嘰喳喳地不停喊：“阿棠，阿棠，魚魚，魚魚。”

    這是只披著黑白波浪條紋的虎皮鸚鵡，宋端已經(jīng)養(yǎng)了很多年，名字叫糖豆，平時嘴就多得不行，還有聰明的小心眼兒，會配合人打槍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