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顧姣過來，戚微雨心里的石頭落了一大半。

    她下馬朝著顧姣跑過去，馬上的顧姣眉頭緊鎖，廢話也沒有多說，便只道了一聲：“快走！”

    戚微雨彎起眉眼來：“來寒山這么久了，我還沒到鎮(zhèn)上轉(zhuǎn)過，我們要不要一起玩兒下？畢竟我馬上回去了，以后可能就見不到你了。”

    她越說越委屈。

    顧姣眉頭就沒有松開過，她的樣子似乎是有些急了：“讓你快走！師兄快追上來了！”

    “啊？”戚微雨垂眸，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她來不及多問，直接就上了馬，顧姣跟在她的身后，兩個人一同出了鎮(zhèn)子，外面山林掩映，透著寒氣，山下沒有太厚的積雪，只有薄薄的一層罷了。

    等到?jīng)]有多少人了，戚微雨才問顧姣：“嬌嬌，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了？怎么忽然這么著急？”

    顧姣才和戚微雨說明原因。

    戚微雨剛下山不久，陳如水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來信，信上指出了來寒山做客的顧小雨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魔頭戚微雨！

    陳如水當(dāng)即就嚇了一大跳，叫了顧姣來問情況。

    顧姣向來不善撒謊，可也頭一遭和別人撒謊裝傻，然而陳如水對顧姣何其熟悉，一眼便看了出來。

    顧姣只好親自下山去找戚微雨，讓她趕緊離開，免得被陳如水追上。

    兩個人說話的間隙，四周的馬蹄聲卻是忽然響了起來，漸漸就近了，顧姣拉緊韁繩：“快走，師兄追上來了！”

    可戚微雨非但沒有上馬，還站在顧姣的馬下抬頭看著，一動不動：“嬌嬌，你這樣做，是不是愿意同我一起回家？”

    回家。

    顧姣在心里默默繞了一圈這兩個字，那方小小的天地，在戚微雨這里，已經(jīng)算是一個家了。

    她忽然想起來那一天，戚微雨同她說過的，她經(jīng)歷過許多，唯獨沒有的便是那一方的天地。她沉默了一瞬，耳邊的馬鳴聲更近了。

    她正要說話，卻聽到戚微雨笑嘻嘻地說：“嬌嬌，你要是不和我回去的話，我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隨著師兄回寒山？”

    戚微雨手落在棗紅大馬上，輕輕撫摸著：“要是能在寒山關(guān)一輩子，也能和你一起一輩子，不過我猜，是沒有那個機會了，師兄這動靜這么大，難免不被被人知道師兄抓了戚微雨，到時候三司會審，我怕是沒命了。”

    顧姣被她的話說的有些難受，她薄唇動了動，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隨你回家?！?/br>
    站在馬下的戚微雨揚起笑容來，可是寒山的人已經(jīng)近了，已經(jīng)將兩個人團團圍住，陳如水披著威風(fēng)的大氅，氣得臉色煞白。

    顧姣下馬來，將戚微雨擋在身后。

    明明纖細的身材，卻仿佛有著巨大的力量，往自己的身前這么一站，好像天地之間都沒什么能夠傷害得了她。

    戚微雨從顧姣身后探出一個腦袋來：“師兄，我才剛走，您不會是又想請我回去吧？”

    邱逐流也在人群里，可是手中的劍卻是在微微發(fā)抖，他本來是想要觀察戚微雨有沒有做對寒山不利的事情，到時候再告訴陳如水的，結(jié)果沒想到，戚微雨真的很安分。

    現(xiàn)在也不知道陳如水怎么就知道了戚微雨的真實身份，這種惡名昭彰的大魔頭，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誅之，陳如水一時沒氣得過，帶著大批人馬就追了出來。

    陳如水從馬上下來，氣得叉腰，嚷嚷起來：“戚微雨！你放開我?guī)熋?，你這個禍害！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戚微雨委屈地癟了癟嘴：“師兄，明明我走的時候，你還讓我明年再來，現(xiàn)在怎么又忽然說這種話了?！?/br>
    陳如水：“那是老子瞎了眼！”他目光落在顧姣身上，她白衣勝雪，一臉冷淡，分明是最熟悉的樣子，可陳如水卻在此刻，卻又覺得自己不認識顧姣了。

    她的確是變了很多。

    陳如水氣沖沖地指著顧姣說：“顧姣！你面前這個，可是當(dāng)年屠殺林氏一族的大魔頭，殺人不眨眼，心腸歹毒，你竟是要與這種人為伍嗎？！”

    風(fēng)卷起殘雪撲朔而來。

    紅裳白衣交纏在一起，好像是顧姣院中的寒梅真的開放了一般，戚微雨抬眼看著一臉冷淡的顧姣，她看到身前的姑娘握緊了劍，臉色未變分毫，她堅定地對陳如水說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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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邱逐流面露難色，看向陳如水：“掌門……”

    顧姣筆直地站在面前，風(fēng)雪不能動搖她分毫，她說道：“師兄，我自有分寸，我相信她?！?/br>
    當(dāng)陳如水問起顧姣是否要跟著戚微雨離開的時候，顧姣腦海中閃現(xiàn)過了關(guān)于戚微雨的絲絲縷縷，那個總是笑著，可是心里卻沒有笑容的姑娘。

    那個在湖畔，說著自己的確是屠殺一門的姑娘。

    那個站在棺材女身前哭得像是小孩般的戚微雨。

    那個站在七寶客棧上，威脅著她要跳下去的戚微雨。

    甚至于，顧姣還想到了當(dāng)初破落廟宇里，那個身體發(fā)膚都熾熱無比的戚微雨。

    所以她愿意去相信戚微雨，相信她會好好做個好人，當(dāng)然，也不求她能做個好人，至少要做個不再危害江湖的人。

    顧姣愿意去做那個，照著戚微雨前行的光。

    陳如水氣得差不多要吐血了，他拿出劍來，指著顧姣：“若你真的要同大魔頭走，你便問過我手中的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