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我對你的想法也就是……皇帝的寶貝弟弟？”畢竟在段小樓印象里，唐王一直就是當(dāng)今圣上榮寵最盛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親王殿下。

    羅笙笑了一下，小丫頭的想法也算是一種代表，畢竟這些年很多人都以為他能得寵，靠的是皇兄寵愛，前些年皇兄確實需要倚靠羅笙，但是連續(xù)開了三次恩科后，朝廷里多了一些少壯派，終于不用完全聽那些老臣的話了。

    “你是從何處得來這幅畫的？”

    “醉仙樓，好多書生在哪里畫畫作詩，我還看到寫請戰(zhàn)書的，看樣子向陽山剿匪不少人都支持。”

    “這里是有不少學(xué)子給朝廷上書請求出戰(zhàn)……向陽山匪徒攪擾地方，劫掠商旅，這幾年消停了不少，前些年可謂是血案累累?！绷_笙回憶了片刻，又問道，“張英是看到了告示就做了這幅圖，有沒有做些別的？”

    “別的？”被羅笙一提她倒是想起來了，得意洋洋說到，“他還給我畫了一幅畫像，我覺得畫得比我自己好看，不過我更喜歡這幅，就給你搶回來了！”

    羅笙變了一下子臉色，放下手里的書看段小樓還在笑，又問道，“畫得什么樣？你很喜歡么？”

    “就是我一個人站在那里，也沒有特別喜歡……”段小樓反倒是舉起那副剿匪圖道，“我還是更喜歡這一副，雖然臉不像你，但是呢，很威風(fēng)，我想你一定能能夠把向陽山清理干凈，也還臨安一個清凈?！?/br>
    羅笙看著一臉期待的段小樓，心情好了起來，一伸手將人抓進懷里，摸了摸順滑的秀發(fā)道，“放心吧，沒問題的?！?/br>
    “如果你也在的話……”

    “可惜，我不像大哥那么厲害，也不像祝允和那樣聰明。”段小樓又問道，“沈jiejie扮作緋容的模樣，那真正的緋容在哪里？”

    “就在府上，不過是秘密羈押，林友善也在?！?/br>
    “林友善？為什么他也在這里？你抓他做什么？”

    “林友信，緋容，都是暗花山莊的人，林家這棵樹，是從根開始爛了。”

    “可……按照你的意思，林友善殺了他哥哥，應(yīng)該不是暗花山莊的人??？”

    “林友善也和向陽山有過往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聯(lián)系暗花山莊還是夜雨樓，又或者單純是和叛黨余孽有所牽連，單就是他殺害兄嫂我也不能饒他，整個林家，都要好好清理一番了?！?/br>
    段小樓不知道，林友善回去當(dāng)天，林家就沒人能進出了。

    緋容被沈霽云“問”了一夜。

    段小樓對沈霽云的印象一直很好，溫柔愛笑的jiejie，沈霽云在江湖上的風(fēng)評也很好，辦事講理，知進退，不亂來。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沈霽云在青龍幫就是管刑堂的，上一回審火云和尚，已經(jīng)是讓段青刮目相看，這一回審緋容，直接沒讓段青在場。

    沈霽云愛笑，什么時候都笑得很燦爛，即便緋容的哭喊聲叫人后背發(fā)寒渾身汗毛直立，也能豎起食指擋在唇前，溫聲細(xì)語道，“小聲一點，晚上不要吵到別人，否則我只能讓你發(fā)不出聲音了?！?/br>
    緋容哭著學(xué)會了噤聲。

    如果不能滿足這個女人，疼痛只會愈來愈烈。

    “你已經(jīng)被拋棄了，替他們保守秘密還有用么？你的父親死在任務(wù)里，你的兄長也已是階下囚，哦，不對，你是被你的兄長賣進暗花山莊，你還感激他么？你現(xiàn)在不說話，是想替誰保守秘密呢？將你拋棄的暗花山莊還是欲置你于死地的林友善?！?/br>
    “你們?yōu)槭裁磿肋@些，你們什么時候知道的……”緋容狀若癲狂，卻還清醒，她不明白，沈霽云連她父兄的情況都一清二楚，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又是從何時了解道的消息……如果早知道這些，為什么一直按捺不動？

    “你不該碰段青，他的母親倪青虹雖然已經(jīng)退隱江湖，卻早就注意到了暗花山莊，從她注意到你的那一刻起，到今日，她一直看著你，比你哄騙陳微塵刺殺唐王，比你勾引林友信，比你和林友善發(fā)生關(guān)系更早以前，她就盯上了你。”沈霽云其實并不清楚緋容的身份究竟是何時被扒了個干凈，不過就她所知，緋容當(dāng)年惹了青虹山莊后，倪青虹就一直沒放棄過追查，雖然段青去了邊疆，但是緊接著就鬧出陳微塵刺殺一案，中間許多年，倪青虹將她作為暗花山莊的一條線，一直觀察著，沒有動她，也沒有放過她。

    “哈哈……”緋容流著眼淚笑起來，“沒想到這許多年，我還是輸給了那個女人?！?/br>
    緋容見過倪青虹，傳說中的中年美婦。很多女人年輕的時候都很漂亮，不光漂亮還精神，眼睛里有光，往外面一站就是渾身散發(fā)著光亮引得人不住去看，然后隨著時間流逝，隨著容貌蒼老，人也在家長里短的瑣碎事情之中消磨，變得平庸，油膩。漂亮的女人老了，不光不漂亮了，還會顯得刻薄。

    然而倪青虹是個例外，她的臉頰依然豐潤，抿緊的雙唇帶著一抹笑容，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帶著微笑，明亮的眼眸里似是燃著火焰，燒得緋容有些害怕，依然精明而透徹的女人，她知道這個女人不好對付，因此格外小心，然而倪青虹時時噓寒問暖，甚至拉著她的手說話，一度讓她以為自己是有希望嫁入青虹山莊的。

    過了很久她才知道倪青虹有多討厭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會騙人，后來才發(fā)現(xiàn)，倪青虹比她更會騙人，騙得不著痕跡，自然而然，騙了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