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毕惹爸灰嵌荚诟畠?nèi)，段小樓還敢跑來跑去，現(xiàn)在叫她跑她也不敢了，老老實實回到了羅笙身邊，就在玉珠兒房里。

    房間里就一個小丫鬟，在邊上站著也不敢說話，羅笙坐在窗前，手里還拿著一沓絲絹。

    “她沒事吧？”段小樓怕吵醒了在休息的玉珠兒，沒敢大聲說話。

    “隨行太醫(yī)說，咳，說，也就這兩天了。”段小樓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憋著氣講話的羅笙眼里有淚，手上拿著絲絹竟然是在做絹花。

    段小樓想說你別難過了，又一想人家夫妻情深能不難過么？也不敢再說什么，就站在邊上安安靜靜看著羅笙手上盤出一朵朵小小的，秀氣的絹花。

    室內(nèi)過于安靜，段小樓又止不住開始動心思，想起來之前準備問沈霽云的問題，早上在醉仙樓外面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旁邊的那個老婦人又是誰？

    然而被突如其來的中毒事件給打亂了，陸離忙著排查府內(nèi)的人手，沈霽云直接去盯著廚房，而段小樓就守在羅笙身邊，寸步不敢離開再也不清楚外面的情況。

    玉珠兒睡得很不安穩(wěn)，有時候腿腳會一陣一陣的抽搐起來，臉色已經(jīng)變成詭異的青色，看一眼便叫人扭過頭去。段小樓猶記得初見時這個如水一般的女子是何等溫柔嫻靜，現(xiàn)而今變成這般模樣，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

    “她……中的是什么毒……不能解么？”有這么厲害的太醫(yī)在，還有這么多武林高手在，為什么中了毒只能眼睜睜看著？

    “容臭……”羅笙搖了搖頭，“無法用內(nèi)力驅(qū)除，中毒后即便服用解藥也不可能徹底解除的毒素?！?/br>
    對方擺明是要置羅笙于死地，羅笙臉上除了哀痛便是惋惜，帶著一種別樣的違和感。

    羅笙終于做好了一朵小小的絹花，鮮艷明亮的紫紅色，低頭插在玉珠兒發(fā)間，玉珠兒似有所覺，睜開了眼睛，“殿下……”

    “難受就再睡會兒吧，睡會兒就好了?！绷_笙伸手摸了摸玉珠兒的臉頰，溫柔的替她掖了一下被子。玉珠兒臉上晃過一抹詫異的角色，然后苦笑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釋然，顯然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明了自己的命運并坦然接受。段小樓知道玉珠兒已經(jīng)明白了，知曉自己的毒解不了，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卻還是點了點頭。

    玉珠兒低頭看著自己的已經(jīng)變色的手掌，忽然問道，“殿下，我的臉是不是很難看?！?/br>
    “沒有，還是和往常一樣?！绷_笙難得溫柔的替玉珠兒整理了發(fā)髻，段小樓記得羅笙經(jīng)常揉她的頭發(fā)，對待玉珠兒卻像是第一次?！霸缰馈蛻?yīng)該讓你在京城好好休息……”

    玉珠兒艱難的搖了搖頭，道，“殿下，最后一程有殿下陪著，已經(jīng)滿足了……這一生，能在殿下左右服侍，珠兒死而無憾?！?/br>
    陸離前來報告，在羅笙身旁低聲耳語，段小樓伸長了脖子也沒聽到他在說什么，只是羅笙聽完便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羅笙要走，段小樓自然是準備跟著，可是手上一重，卻發(fā)現(xiàn)玉珠兒拉住了她的手。段小樓猶豫地看向羅笙，卻見她淡淡一點頭，直接和陸離一起出去了，留下段小樓站也不是，坐也不安穩(wěn)。

    “段姑娘……”玉珠兒說話聲音本來就小，現(xiàn)在身體虛弱，開口說話就更難聽清了，段小樓只得坐在床邊，耐心聽她說。

    “以后，殿下身邊就只有你了?！庇裰閮鹤ブ涡堑氖?，說話時眼含熱淚萬分不舍。

    “羅笙身邊，怎么會缺人……”

    “能喚殿下‘羅笙’的，只有你。這些年來，從來沒人能近殿下的身旁，我們只能遠遠看著，殿下對誰都親近不起來，現(xiàn)在，你能親近他，他也愿意讓你靠近，我也能閉上眼了?！?/br>
    “你才是她老婆，和我說這些，還是……還是你快點好起來吧?！?/br>
    “我知道我是好不了了……這樣也好，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走在殿下前頭，不用一個人在世上……現(xiàn)在殿下身邊有你，我也不用擔(dān)心了……段姑娘……往后，就要你來照料她了……”

    “就是你不說，我也會對她好的……好了好了，你留一點力氣吧，羅笙馬上就要回來了?！?/br>
    “不用了……”玉珠兒又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時，一滴晶亮的淚珠滾落下來，看得段小樓心一沉，后退了兩步，又連忙上前，摸了摸頸側(cè)動脈，雖然微弱卻還在跳動。終于能夠順暢呼吸，段小樓輕手輕腳從房里退出來，結(jié)果一出來就看見門口有人守著，白衣蒙面，無聲無息。

    看著身形是個女子，扭頭看她一眼，狹長的鳳眸寒光凜冽，瞧得段小樓一陣恍惚。

    羅笙給玉珠兒整理衣物的時候，段小樓就在邊上看著。

    對方青色的臉面上了脂粉更顯詭異，段小樓看了兩眼便扭過頭不去看她，只想著躺在這里的也可能是羅笙，也可能是她自己，于是站在角落里不自覺的發(fā)抖。

    她看著溫柔美麗的玉珠兒像一朵花般盛開，再看著她枯萎，鮮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似乎連帶著周圍的溫度一起涼了下來，段小樓抱著自己還想到了之前的一個人，李媽。

    嚴肅的老mama，只對羅笙一個人客氣，對段小樓永遠板著一張臉，卻總是盡心盡力……在碧云天火災(zāi)里和那些無辜的人一起死了，當(dāng)時的羅笙也很平靜，甚至在以后的歲月里都沒有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