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秋點頭笑道“哥哥嫂子過年好?！?/br>
    “哎，哎，好……”

    桂琴和婆婆去外屋沏茶，桂琴小聲說“媽，我看小秋長得真挺像我舅?！?/br>
    池大姑看她一眼“當(dāng)然像了，親生的嘛。你舅一看她，就知道這保準(zhǔn)是自己閨女。這么多年了，唉，丟的時候才丁點兒大，剛會走，我就抱過她一次……”

    桂琴懶得聽婆婆嘮叨這些，端起茶盤去了里屋。

    路國棟父子跟池慕秋寒暄了，池慕云在一邊聽著感覺無聊，看到表嫂進來便問道“清明呢？”

    桂琴放下茶盤，嘴朝著外屋努了努“她還能干啥，玩兒呢唄?！?/br>
    柱子手里攥著池慕秋給他的糖，怪叫了一聲“傻子偷看了！她想搶我的糖！”池慕秋停下了話頭，轉(zhuǎn)頭看著柱子。

    路文松伸手揪住柱子的衣領(lǐng)“咋說話呢！”

    池慕云皺眉，抬步就往外走。剛剛門簾外確實有雙眼睛一閃而過。

    “小路？”池慕云快步走過來，“站住。”

    門邊那個瘦小的身影停住了。這孩子頭發(fā)長到了脖頸，雖然還是亂七八糟，但總比短發(fā)像個女孩子了。

    池慕云從她身后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怎么不扎個辮子？”

    路清明縮了縮脖子。池慕云嘆口氣，把自己發(fā)上的頭繩拿下來，繞在手腕上，輕柔地攏著路清明的亂發(fā)“幫你扎一個，好不好？”

    路清明點頭。

    這孩子明顯比以前干凈了。頭發(fā)像是剛洗過的，干干爽爽。發(fā)質(zhì)還是那么粗硬，有些毛躁。這么短的頭發(fā)也用不上梳子，池慕云五指成梳，幫她理順了一番。

    路清明頭皮發(fā)麻，柔軟的手指在她頭皮上劃來劃去，有點癢。

    “好了。”池慕云幫她在腦后扎了一個小揪揪。這么看倒是精神多了。池慕云在兜里掏了掏，彎腰沖她眨眼睛“伸手?！?/br>
    路清明眼都不眨地看著她，乖乖地伸出手。

    “當(dāng)當(dāng)。”池慕云自己配了個音效，手里拿著幾個大白兔，放在路清明手心“吃吧?！?/br>
    路清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猛地縮回手。糖倒是一顆不落地攥在了手心。

    桂琴瞪了路清明一眼，路清明轉(zhuǎn)頭就跑到門外去了，池慕云叫都叫不住。

    桂琴跟池慕云賠笑道“你別理她，這孩子越理她吧，她就越蹬鼻子上臉。”

    池慕云笑了一下“沒覺得啊。清明挺懂事兒的?！?/br>
    “小云啊，”桂琴湊過來說道，“嫂子從來不輕易求人。但你不一樣啊，你不是外人，對不對？你念書多，在京城認(rèn)識的人也多，看能不能給嫂子物色個工作？累點也沒事兒，柱子早就該上幼兒園了，你看咱們這兒，啥都沒有，幼兒園還得大老遠(yuǎn)地跑到鎮(zhèn)上去，我想著呢，要是京城那邊好干活兒，我就帶著柱子過去念書……你看咋樣？”

    桂琴臉上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讓池慕云心里有一絲不忍。

    一到孩子這里，父母都是卑微的。

    但是，池慕云并沒有忘記重點“嫂子，你要帶柱子走，清明咋辦？”

    桂琴眉毛抖了抖“有她奶奶呢。再說了，明年清明就不上學(xué)了，在家干活兒?！?/br>
    “什么？”池慕云心下一驚，秀眉微蹙，“她才三年級?！?/br>
    桂琴撇嘴“我二年級都沒念完就退了。清明腦子啥樣，你也知道，她上學(xué)根本沒用，我也是為了她好，不如好好練練家務(wù)，早點物色個好婆家……”

    “嫂子。”池慕云皺緊了眉頭，打斷了桂琴的喋喋不休，“現(xiàn)在我也就是個實習(xí)生，還沒正式工作。這不是小事兒，得跟我爸媽商量一下?！?/br>
    “哎哎哎，行！你回去問問你爸?！惫鹎傩χ痤侀_，連聲答應(yīng)。

    吃午飯的時候，池慕云明顯興致不高。路清明在外屋燒火，小柱子在飯桌上大吵大鬧，要這要那，一會兒噴飯，一會兒又站起來夾菜，叫人食欲全無。

    池慕云不動聲色地喝著飲料，池慕秋倒是厲害，淡定地夾菜吃。

    “怎么樣？”

    池慕秋和路家人道別上車，池慕云發(fā)動車子后問道。

    “什么怎么樣？”池慕秋剛才的乖巧笑容都消失了，隨意地靠在座位上，掏出一塊口香糖嚼著。

    “這孩子是我見過最熊的，”池慕秋咬牙切齒道，“恨不得打他一頓?！?/br>
    第11章

    池慕云笑了笑“柱子可是表哥的寶貝疙瘩，你要是給打了，表哥敢跟你拼命?！?/br>
    池慕秋也笑了。她回到京城才半年，說實話跟爸媽相處還有些拘束，和這個meimei還算處得來。兩歲時在火車站外走丟的記憶已經(jīng)沒有了，此前的二十一年人生，她一直叫肖楠，出生于南方一個偏僻的山村，父母早亡，爺爺奶奶靠編竹筐養(yǎng)大她，供她上學(xué)。

    池慕秋打工念了個中專，畢業(yè)后在一家酒店里當(dāng)領(lǐng)班。直到親生父母尋來，她才在爺爺奶奶口中得知，她“早亡的父母”實際上是一對人販夫妻，從火車站里偷她回來打算賣掉。誰知道因果有報，夫妻倆半夜盤算這孩子價值幾何，高興之余炒了盤蘑菇，喝了兩盅米酒，中毒死了。

    而池慕秋也沒法去怨恨養(yǎng)大了自己的老人。

    她看著窗外的雪景，低聲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雪?！?/br>
    池慕云笑道“以后每年都能看到了。”

    池慕秋又拿出一顆口香糖放進嘴里“那小女娃子是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