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銳白被莫名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他軟下身子,頹坐在地上,眼神一直凝視在她離去的方向。 她就這么走了,要和他分手,她不要他了。 他彎起腿,抱住膝蓋把頭埋了進去,悄悄哭出聲。 單純的男孩第一次嘗到失戀的滋味,太苦澀了。 沈銳白魂不附體地在大街上游蕩,本來今天約好同她一起去取相片,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了。 到了照相館,老板見只有他一個人,隨口問了句:“你女朋友今天沒來嗎?” 沈銳白推了推眼鏡,隨口編了句,“她有些事情忙?!?/br> 取完了相片,他呆呆佇立在路邊,盯著相片許久。 照片上的兩人都笑的很開心。 那天,曼竹穿的很漂亮,穿的是那條他給買的裙子拍照的,兩人一開始拍照距離隔得有些遠。 照相的師傅說,小情侶照相可以貼的親密些。 他寫才主動摟過曼竹的。照片里是兩人甜蜜依偎在一起看著鏡頭,明明一副幸福的光景。 怎么突然會變成這樣,毫無預兆,他實在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喂,沈銳白?!?/br> 沈銳白正暗自神傷,察覺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他抬頭,見來人是他的同學祝湘懷。 祝湘懷剛剛從旅館出來,之前在旅館和他的相好艷春快活了一番。出來過馬路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的同學沈銳白,他賊溜眼睛一轉(zhuǎn),瞬間又有其他心思了。 祝湘懷問道:“哪能啦(怎么了),作撒面孔難看來吆西(怎么愁眉苦臉的)?” 沈銳白迅速收起手中的相片,“沒事?!?/br> “今朝一道去舞廳白相嗎?”祝湘懷吊兒郎當問道。 “不去?!鄙蜾J白悶悶不樂,轉(zhuǎn)頭就想走。 祝湘懷一看這戇頭戇腦的小子不太對勁,照理說沈銳白平時從來不會這樣拂了別人的臉面,他不是這種性格。 “怎么?愛上哪個女同學了,被人甩了?”祝湘懷的第六感在情愛這方面極為準確。他頗有點看戲挑弄的意味,這書呆子平時只會死讀書,成績好的很,居然在情愛上栽了跟頭。果然人不是事事都擅長的。 祝湘懷只是不知道沈銳白什么時候悄悄咪咪和人戀愛,還被別人甩了。 “走,別傷心,我?guī)闳t灑,保準你開心。”祝湘懷勾著沈銳白的肩膀,強拉著沈銳白去了舞廳。 祝湘懷一上來就點了不少好酒,準備好好揩一頓油,反正這書呆子會買單,他勸了句:“沈銳白,難過傷心就喝酒,喝完困一覺,明天什么都記不得了。” 他灌了口三星白蘭地,極為舒爽地說道:“這世道要什么女人沒有,找個小姐或者頭牌困一覺,多適意?!?/br> 他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書呆子的事情,但還是好奇心發(fā)作,他還是湊過去問沈銳白,“你喜歡學校哪個女同學?是那個?;▎幔俊?/br> 沈銳白一言不發(fā),冷著臉,看了眼祝湘懷沒有理會,撇過頭,拿起酒杯往嘴里灌酒。 結(jié)果被嗆得直咳嗽。 “咳咳?!彼苌俸染?,尤其還是嘗試這么辛辣度數(shù)高的酒。 “悠著點。”祝湘懷勸了句,見自己好兄弟方崇來了,連忙挪出了個座位招呼。 “方崇來啦?!?/br> 這兩人喝酒就喝酒,還叫了小姐。 沈銳白縮在角落,小口小口地抿著酒,最后一口又一口的灌進去。 一開始覺得沒什么,這酒后勁大,他喝了不少,頭暈暈的,臉也開始發(fā)燙。 方崇和祝湘懷早已和小姐去舞池跳舞了。 沈銳白靠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人已經(jīng)迷迷糊糊了,發(fā)覺好像喝酒并不能遺忘,他望著舞池,想起以前在仙樂都和曼竹一起跳舞的時候。 腦子里都是她的一顰一笑,他還記得很清楚她的舞姿是有多曼妙。 可是,為什么,我醉了還會看到你呢?曼竹。 …… 沈銳白認為自己絕不該是那容易放棄之人,不能因為遭受到一點挫折,就這樣放棄。 他思考了很多天,終于想通。 只是不想通不行,心愛之人和他的價值觀不同,他既然不能改變曼竹的想法,但是他自己可以改變自己的。 他開著家里的車,準備登門去找曼竹,聽說她住在貝當路,也是好打聽的,乾幫的岑四爺?shù)囊烫≡谀膬?,自然有人知道?/br> 他來找他的曼竹,可是她不在,他只好跟這里的女傭打聽。 “先生,儂尋撒寧?”阿香看門口來了個不認識,cao著一口上海式國語禮貌問道。 “我找曼竹,就是這里的女主人?!?/br> “儂剛是趙小姐伐(你說的是趙小姐嗎)?伊冊起蕩馬路了(她出去逛街了)?!?/br> 原來曼竹姓趙啊,沈銳白看了眼這棟氣派的花園洋房,這一片都是高檔住宅區(qū),原來她向往的是這種生活,他要是早一點知道就好了。 他寫了張紙條,叫這名女傭轉(zhuǎn)交給曼竹。 阿香還在想曼竹是誰,只見那個男子已經(jīng)開車離開了。 水燈從醫(yī)院回來,阿香不識字,看不懂紙條寫什么,就把紙條交給了水燈。 “這個人好奇怪,這里哪有什么曼竹,估計尋錯了?!?/br> 她看了紙條,沈銳白約她明天到公寓,她之前的住處。 水燈嘆了口氣,他怎么還沒死心?還要再叫她硬第二次心腸嗎? …… 翌日,水燈坐了黃包車過來的。 進了公寓,沈銳白正坐在大堂中央,她總覺得今天沈銳白神態(tài)有些異常,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曼竹你來了?”他站起身,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水燈點了點頭,“嗯,你約我過來做什么?” 她不自然地把頭發(fā)撩到耳后,眼神傾斜到一邊,此時面對他,總有些愧疚。 “曼竹我想通了,你說的話一點都沒有錯。我非常認同。”他情緒竟有些激動,絲毫沒有被傷害后憤恨的心情,居然還表示理解。 這讓水燈看不懂,她一臉怪異地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他抓住她的肩膀,望著她的雙眸鄭重說道:“曼竹,你嫁給我吧,你給別人做姨太太只能算作是妾,不如嫁給我,你做我的妻子。我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極其亢奮,和平時文靜木訥的模樣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誰逼他這么說。 沈銳白這么做,不是誰逼他,是他逼自己。 “曼竹,我真的想通了,之前是我太狹隘了。完全不了解你的心情,你愛錢一點錯都沒有,你想過好日子,找個有錢人我可以理解的,不過我也有錢,不信你看。” 他轉(zhuǎn)過身吃力地搬出兩個皮箱,攤在她面前,箱子里裝滿了金燦燦黃澄澄的大條黃金,俗稱大黃魚。 “你看,這些都給你,這些錢夠你花一輩子了吧,我可以娶你為妻,所以你不要做別人姨太太好不好?” “如果這點錢還不夠,我還準備了道契,這棟公寓,還有我娘留給我的鋪子,我全部給你,今天我們就去律師行簽字,我全部贈與你,怎么樣曼竹?”他此刻越說越興奮,激動地牽過水燈的手。 光亮反射在他的鏡片上,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又言:“之前我一直不懂,為什么有的人這么愛錢,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我?guī)熌敢驗閮A慕我老師的才華而嫁給他。而我爹娶了好幾房姨太太是因為她們年輕貌美。 你是因為想過大富大貴的日子才找有錢人,一樣的道理。他們可以所有需求,你也可以,這是合理的。你沒有錯,所以曼竹,你嫁給我好不好,雖然我理解你晚了些,可是不遲對不對?” 水燈看著他此刻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甚至有些病態(tài)。 這幾天沒見,他竟然變成這樣,水燈想不該這樣的,他應該辱罵她,說她臭不要臉只愛錢,不配得到他的愛,然后和她劃清界限。 “銳白,你冷靜點?!彼殚_自己的手,“我們真的沒有任何可能了,你不必做這些事了,沒有用的?!?/br> “為什么?你不是要錢嗎?我都可以給你的啊?!鄙蜾J白一把摟住她,一反平時斯文的常態(tài)。 “你想要錢,我就給你錢,你明明說過喜歡我的,為什么要騙我!” 他蹙著眉不解地質(zhì)問道。 他一只手桎梏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托著她的臉,不讓她退卻,眼神直白熱烈,讓她閃避不開。 “我……對不起。”她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沈銳白像是變了個人,力氣大得很,叫水燈怎么都掙脫不開。 她腰都被他勒痛了,“銳白,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br> “曼竹,曼竹,我不能沒有你?!彼荒槹V迷地湊過來,掰過她的頭,用嘴唇強硬地貼上她的。 可是他不會濕吻,牙齒嗑得水燈的唇有些疼。 水燈像是明白他突然的癲狂,換作另外一番柔軟的姿態(tài)。她軟下身子,勾住他的脖子,舌尖輕輕舔舐吮吸他的唇瓣。 他此刻像是被安撫下來,改為雙手摟住了她的腰肢。 他無師自通般地伸出舌頭和她的交纏,臉上的眼鏡此刻有些礙事,但他又不想停下來,最后沒辦法,只好迅速偏過頭摘下眼鏡,又迅速貼了回去。 過去十分鐘還是一刻鐘,他還是一副緊纏的姿態(tài)。 水燈見時機差不多了,想分開。 他還是緊緊摟住不放,直到兩人親得嘴都腫了,兩頰發(fā)酸,才分開。 他額頭緊緊貼住她的,喘著氣懇求道:“曼竹不要離開我好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