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吹簫不?_分節(jié)閱讀_12
而這六閣中,他們的望海閣最為特殊,整個閣只有師徒兩人,卻占據(jù)著整個兆周閣數(shù)一數(shù)二的洞天福地,每月門派發(fā)放的資源也是最優(yōu)的。其他五閣自是不服,但兩個老祖宗卻用強硬的手段硬是壓制下來。門派中雖有不滿,到底也不敢在說什么。 望海閣的特殊讓它被其他五閣孤立,最奇妙的是,對此事,望海閣自始至終都不曾表過什么態(tài),門派給什么便拿什么,也輕易不跟其他閣的人互通有無,更多的時候,望海閣就像是獨立于兆周閣的小門派一般。 鏡亭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師父。他師父煥無如今是分神之境,戰(zhàn)力驚人??涩F(xiàn)在,師父現(xiàn)如今已然受了重傷,昏迷也有一年了,時今就差那一味藥便有望恢復(fù)。但顯然,有些人并不愿意叫師父醒來。盡管宗門對此事分外的上心,可壞消息仍舊一個個的接踵而來。 這幾日,等待碧濤佛草的消息已經(jīng)叫鏡亭滿心的焦急,叫他猶如五臟六腑灼燒一般。好容易,今兒個得了信兒說是碧濤佛草有消息了,鏡亭沒做多想,便興沖沖的沖至兆周閣正殿四方堂。 他去的時候,廳堂中已然坐了兩個身著金刀門衣衫的男性修士,金刀門位于兆周閣北方,同屬于二流勢力,不同的是,金刀門的兩個渡劫期老祖如今一個方才一千五百多歲,另一個也不過一千八百多歲,比兆周閣的老祖要年輕不少,若有幸,甚至還能朝前一步。是以,金刀門對上兆周閣,還是有幾分底氣的。兩個來使端坐在位置上,也頗有幾分倨傲的感覺。 如今掌門人荀佳不在,負責接待的是廷尉閣閣主雷跋。鏡亭進去先行了一禮,而后便開門見山:“見過閣主,我聽閣主找我來,已有了碧濤佛草的消息了?” 雷跋點了點頭:“不錯。金刀門的兩位道友來便是為了此事,我兆周閣尋碧濤佛草的消息傳出后,金刀門剛好得了一株三百年份的碧濤佛草,如今上門便是為了做個交換?!?/br> 鏡亭心中一喜,忙走到金刀門兩個修士面前行了一禮:“見過二位道友,不知兩位想要換些什么?” 金刀門的兩個修士對著鏡亭,連起身都懶得起,只懶懶的回了一禮,而后輕描淡寫的笑:“我們要交換的東西,與兆周閣來說也不難得,貴派已有。不過是一枚望虛丹而已?!?/br> 鏡亭頓時大驚,繼而大怒!就連已然知道金刀門所謂何事的雷跋都忍不住再次露出怒氣來。 這望虛丹可不簡單,乃八品丹藥!服用此丹,合體期突破渡劫期成功率可增至一層,若沖關(guān)失敗也可確保緣由境界不倒退,是沖關(guān)的寶貝。望虛丹就是在一流門派中也是重寶中的重寶,這金刀門也真敢開口要,一株不過三百年分的碧濤佛草便感作價一顆望虛丹,真真的癡心妄想! 鏡亭不僅驚,且心涼,兆周閣有沒有望虛丹他不得而知,可就算是有,門派也絕對不會做這個交換。雷跋叫自己來,不過是為了顯示自己公正,并非刻意阻止望海閣閣主康復(fù),因金刀門這個條件,實在太過! 第32章 想見 可太過又能怎樣?除去老祖及掌門荀佳,現(xiàn)在整個兆周閣不過只存兩個合體期的長老,八個分神期,這些人就是兆周閣未來的希望。只盼他們中間能在今后進入渡劫,如此就算是老祖天命已歸,也可重振宗門。而這其中分神后期的望海閣閣主則頗得老祖贊譽,言明這兆周閣上下,若有人可踏入大乘期,非望海煥無不可。是以,煥無在整個門派中,也是相當核心的人物。兆周閣萬萬不可能叫煥無隕落。金刀門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方才敢提出如此荒謬的交換。 今兒個若是兆周閣掌門荀佳在,金刀門說不得便能得逞,可如今,荀佳不在,雷跋自然是不會答應(yīng)的。煥無的身份是兆周閣的秘密,這個中緣由雷跋不知,對于這種近乎打劫似地交易他的話也不太客氣。 待轟走了那兩個金刀門修士之后,雷跋方才哀嘆著對鏡亭道:“鏡亭,不是我不愿意救你師父,你也知道望虛丹對宗門的意義。金刀門獅子大開口,我兆周閣可不是任誰隨意欺辱的。我相信你也明白,那碧濤佛草萬萬不值一枚望虛丹。如今宗門已經(jīng)吩咐了所有在外的子弟,全力找尋碧濤佛草。你放心,定不需多久,便能傳來好消息!” 耐著性子聽完了雷跋假仁假義的話,鏡亭行了一禮,便退了出來,如今他還能說什么呢?他師父的性命如今都指著宗門了! 吹簫聽完鏡亭之言,便皺起了眉頭。按理來說,兆周閣也是整個立林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勢力,就算是碧濤佛草確實數(shù)量稀少,但也不至傾整個兆周閣之力也一無所獲。如今,金刀門一上門,吹簫便能猜到幾分了,兆周閣如此大張旗鼓,倒叫有心人算計上了??扇粽f金刀門能只手遮天,將所有碧濤佛草的消息全部提前得到,且早早拿到,吹簫是不相信的。這其中只怕兆周閣內(nèi)也有人伸了手! 鏡亭如何猜不到,可如今他一個人又有什么辦法?掌門荀佳有意退位云游,看能不能在有生之間再進一步,如今正物色掌門人選,六閣閣主俱有可能,煥無可以說是對其他幾人威脅最大的一個,若能阻止他恢復(fù),那與幾個閣主那都是有大好處的。也因此,煥無的處境非常危險,那煥無自己大約也清楚,他將自己安置在望海閣的靜養(yǎng)室中,除了鏡亭誰也進不去。 “我望海閣只師父與我二人,如今師父只能全靠我了!”鏡亭嘆了一口氣,“如今我只盼掌門快些歸來,師父曾言說,若出了什么意外,可托掌門?!?/br> 若說前些天吹簫還盤算著離了兆周閣獨自上路,如今卻也打消了念頭。鏡亭與他有救命之恩,如今鏡亭有難,他萬萬不能抽身事外,且此事,他說不得還真幫得上忙,吹簫沉吟了一下:“我來助你。” 鏡亭露出一個感激的笑來,但實話說,對吹簫,他也并未抱多少希望,不過是有人在身旁支持得些慰藉罷了。 吹簫看出他并不相信,但沒關(guān)系,他也不解釋很多,只道:“我需要你師父的幾滴血,或者一段頭發(fā)也可以?!痹舅窍胗H自去給煥無真人看相,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似乎不合適,就算他和鏡亭是患難之交,他也不想去挑戰(zhàn)兩人之間的信任。 鏡亭有些狐疑的看著他,他不知道吹簫要做什么。吹簫微笑,笑容誠懇:“我想用自己的法子試試看?!?/br> 最終鏡亭還是給他了一小截煥無的頭發(fā)。吹簫滿意的點點頭,而后沐浴焚香,一頭黑發(fā)披散,換上寬大白衫,又備了朱砂,水盤等物,擇正午三刻,于煥無居住的小院置辦了幾案,跪坐與案前,將朱砂,水盤,宣紙依次鋪開。雙手置于膝上,閉目冥想,待身輕氣明,方才開始了推演。此次他用的法子名為‘八方演物法’。此法乃上古推演法也,相傳大周時期,戰(zhàn)亂橫行,青壯多入戰(zhàn)場,離鄉(xiāng)奔走,不知其蹤,父母擔憂孩兒,便會取他的貼身物來,用此法占卜,可策吉兇。后經(jīng)幾代演變,已可解其禍。只世間能用此法者,少有也。 吹簫如今也是頭一次使用此法,若不是體內(nèi)生氣充足,他相術(shù)已至大成,也不敢輕試。鏡亭遠遠的在旁看著,并不知吹簫是何意,但站在此處看吹簫,他便訝異的發(fā)現(xiàn),自打吹簫冥想完畢張開雙眼的瞬間,他便和整個庭院融為一體,仿佛他天生便該在那里,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 吹簫拿出菩提樹枝,粘上朱砂,生氣緩緩而出,沿著菩提樹枝蔓延,吹簫默念著連他也不懂的法咒,廣袖無風自鼓,他修長的手用執(zhí)筆的姿勢拿著菩提樹枝,而后緩緩落在水盤之上,那一瞬間,鏡亭的視線全部被那沾著朱紅的樹枝尖吸引了,那筆尖處就像是有一個大大的漩渦,旋轉(zhuǎn)著將周圍的一切都吸過去。吹簫無所覺的在水盤上落下第一筆,瞬間就叫鏡亭長大了眼睛。 這實在是很叫人驚奇的事情,他分明未曾感受到任何靈氣的波動,可吹簫拿的那跟樹枝竟快速的在水面上畫出了玄妙的符文,他并不認識,但那樣子很像是符咒師做出的符咒,圓盤的水面上,殷紅的字跡停留在哪里,仿佛墨跡留在紙上,它們流轉(zhuǎn)著光暈,漂亮的很。吹簫又拿起煥無的頭發(fā),合在掌心,嘴唇微動,而后打開掌心,那一縷頭發(fā)便像是有了靈氣一般自動飄落到水盤的字符上,而后緩緩沒入水心。 鏡亭屏住呼吸看這神奇的一幕,你道怎么了,那一縷發(fā)絲落入水盤的后,便像是被水一點點吞噬了一般,它明明在下沉,可清澈的水盤上卻看不到那沉入水中的部分,反倒是水面上那朱紅色的字符越發(fā)的明亮起來。 當最后一點發(fā)絲沒入,水盤上忽然紅光大盛,一瞬間吹簫的發(fā)絲被水盤上爆發(fā)的氣流吹起,披在身后舞動,襯著他沉靜的容顏,恍若入神。一瞬間,鏡亭只能呆愣愣的看著,那水面上的字符扭動起來,散開在水面上,而后再慢慢的組合,成了一幅人像,在人像形成的瞬間,吹簫揚起一旁雪白的宣紙,利落的鋪在水盤上,而后拿起,那人像便瞬間印在了紙上。 吹簫揚手將那宣紙送至鏡亭面前:“你可認識此人?” 鏡亭認真端詳,片刻便訝異的道:“是王掌事,掌著內(nèi)門資源的分配,內(nèi)門弟子完成門派任務(wù)后,便找王掌事領(lǐng)取獎勵,此次碧濤佛草的門派任務(wù),也交由他掌管?!?/br> 吹簫皺起眉頭:“此人手上有碧濤佛草?!?/br> “什么?!”鏡亭大怒!前些日子他方才去問過掌事,當日那王掌事還滿面愁容的回報未曾有門派弟子送回碧濤佛草。 “怎么會……”鏡亭抬頭望向吹簫,“你可確定?” 吹簫將菩提樹枝放回玉簡:“你可知卜卦?” 鏡亭點頭:“我曾聽師父講過,凡間盛行求神問卜,有高人可堪凡人命理,知過去,探將來,趨吉避兇。相比于凡人,我等修士本逆天而行,是以能卜我等吉兇者,必大能也?!彼聪虼岛?。 吹簫側(cè)頭微笑:“簫并非大能,但我?guī)熼T便是卜門,如今,單于此道,簫可至大成?!?/br> 那語氣中的自信,叫鏡亭側(cè)目。他看了看手中畫像,眼眸中射出冰冷的光,若果真是王掌事,那如今的事情便也都說得通了,為何堂堂兆周閣竟無人能得到靈草的消息,只怕如今那消息俱被王掌事壓了下來,多半也是為了掌門之位! 吹簫見鏡亭若有所思,也不打攪他,改跪姿于站,然而,正如鏡亭所說,為修士占卜,著實費力,吹簫竟踉蹌了一下,幾欲摔倒。然而,就在他要倒的那一刻,腰間忽而被一條手臂圈住,整個人往前一傾,便撲進了一個雄壯的胸膛,滿眼的絳紅叫他意識到這人并不是鏡亭。 “多……謝道……”吹簫邊推開此人,邊抬頭道謝,不管是誰,總歸免了他跌倒的窘境,然當他的視線觸及此人容顏的時候,那最后一字如何也出不了口,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尚在旁人的懷抱,只能怔怔的看著來人的臉,烏發(fā)如瀑,眉如遠山,眼如夜星深廣,俊美無邊,而這張臉實在太叫他熟悉,叫他看了便覺得心痛???,那通身的氣質(zhì)卻不是阿玄有的,這人周身仿佛有魔力一般,亦正亦邪的氣質(zhì)叫人忍不住探尋,那種風華,不是阿玄所有的。吹簫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衫,閉上眼,深深的吸一口氣。 阿玄已經(jīng)不在了……吹簫靜默而隱忍的想,而后他退出此人幾步,行了一禮:“多謝道友相助,不知道友至此可有要事?” 殷玄黃靜靜的看著吹簫,眼中含著無限的喜悅,但對阿簫拉開彼此的距離非常的不滿,于是他理所當然的把人拉回來,無視吹簫那點子與自己來說不過撓癢癢的擊打,無限滿足的把人抱進懷里,頭埋入吹簫的脖頸處,深深的吸一口氣,眷戀的嘆息:“阿簫……真好……” 吹簫瞬間如遭雷擊。 第33章 阿簫,跟我走吧 “阿……玄?”吹簫試探的喚了一聲。 “唔?!币笮S應(yīng)了一聲,“阿簫,多時不見,玄甚是思念?!?/br> 吹簫一時間無法反應(yīng),他腦子里一片混亂,被阿玄摟住許久,方才找回聲音道:“你……先放開我。” 阿簫的聲音太過于平淡,聽不出喜怒來,可就是叫殷玄黃心里一凸,覺得現(xiàn)在得照著他說的做。這氣氛根本就出乎了阿玄的預(yù)料。在他的設(shè)想里,若兩人再見,阿簫定然高興的忘乎所以,然后自己便能順理成章的提出共同修煉的邀請,阿簫肯定欣然應(yīng)允,而后兩個人就能過上‘啪啪啪’的美好生活。 似乎,有點子不對。 阿玄松了手,吹簫定定的打量的他,除了氣質(zhì),阿玄什么都沒有變,他連一丁點的靈氣波動都沒有,若平日里遇上,吹簫定也只當他是一介凡人,可這不對,單憑阿玄站在這個地方,就不對。能站在望海閣,眼前的阿玄就定然是個修士,而且是個境界頗高的修士。堂堂立林界修真大派并不是一介凡人就這個隨隨便便想進就能進來的,且他的到來還叫他們兩人哪一個都沒感覺到。 叫吹簫想不通的是,書生殷玄黃的的確確是rou體凡胎!他還尚未聽說過,凡人死后能變成修為高深的修士的!凡人阿玄和修士阿玄。吹簫覺得他需要一個解釋。他有一種強烈的被欺騙被愚弄的感覺!阿玄死去,他那樣的傷心,恨得仿佛天塌下來都無所謂,他斷了鄭氏的血脈,引來了天劫,可現(xiàn)如今,這個人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滿面笑容,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他根本不是死過一回,只是出去一趟,又回來了一樣,不一樣的是,這一回殷玄黃溜達的遠了點。 怒氣在阿簫胸膛里翻涌,他閉了閉眼,表情嚴肅的叫阿玄有點不知所措,他擔心的喚了喚:“阿簫,阿簫,你怎么了?身上可有什么不好的?” 吹簫緩緩的搖了搖頭:“未有不好,只在想,阿玄你究竟是什么人?” 鏡亭原也叫阿玄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他并不知阿玄身份,但憑他能叫自己一點察覺也沒有的出現(xiàn),便警惕起來。可看起來,這人并非來尋事端的,吹簫和這人應(yīng)是認識的,鏡亭覺得他應(yīng)該回避一下,于是鏡亭將手里的宣紙收起來,轉(zhuǎn)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給個好處:“若不嫌棄,東邊第一間便是在下書房,可做個敘話的地兒?!?/br> 在庭院里確實有點不像樣,吹簫的身體也需要休息,二人便去了書房。 話題得以繼續(xù),殷玄黃不蠢,到如今他還看不出吹簫那樣子絕不是喜悅也白活了,到了書房,他也老實,不等吹簫問,便自己巴巴的交代起來:“之前事發(fā)突然,未及跟你講明,叫阿簫傷心了吧?!?/br> 吹簫的火氣可叫這一句話惹起來了,多輕巧——未及跟你講明!敢情在他眼里,死一回便跟出了門上東門市場買個菜一般容易?!他木著一張臉,冷冷的挑了嘴唇,嘲弄的道:“可不是嗎?都快哭昏過去了。你若下次還要死,便死的遠遠的吧,快別叫我再見著了,累!” 好大的怨氣!殷玄黃頓時苦了一張臉,他站起身來,給吹簫行了好大的一個禮:“是玄對不住阿簫?!?/br> 吹簫也不理他,殷玄黃摸了摸鼻子,只得從最開始講:“我名殷玄黃,本為修士,為入世修煉,便做了那大雍殷老五玄黃,殷家命中應(yīng)有四子,我瞞了老天,使元神投了胎,轉(zhuǎn)世為人。因神識太強,凡胎難承受,遇見你的時候,那具身子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后我本體有難,不得已,只能叫元神歸位。沒了元神支撐,那具rou身便也只能消亡。我真不是有心要瞞阿簫你,你是修卜門的,自是知道這其中兇險,定然能明了我隱瞞的苦心。你我分別不過半年,可叫我好找!” 吹簫聽完,倒是一怔,怨不得當日他給殷高氏卜卦,面相上說她命中四子,他原以為是殷家五子去一,卻不料原就應(yīng)只有四子。那阿玄竟能瞞過天去,好大的能耐,怨不得他面相奇特,怨不得自己怎么也推演不出他的命。阿玄不說也是對的,若叫天道察覺,降下災(zāi)禍,滅了殷家老五,那修士殷玄黃也甭想好過,知道此事的,也會被天道惦記,災(zāi)禍不斷。這書生不說,倒也在理。 想到此,吹簫的臉色方才好看一些,可若真如他所說,那修士殷玄黃的修為定然驚人,他并非卜門中人,能明白此中玄機,定然觸到了天地法則。這么一想,吹簫便瞟了一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阿玄問道:“能窺天道,怕阿玄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吧?如今修為幾何?” 殷玄黃笑笑,也不隱瞞:“已至大乘巔峰?!?/br> 大乘巔峰!只一步,便可登仙!吹簫頓時倒抽一口氣,愣愣的看著阿玄,再說不出話來,怨不得這么輕易的便能瞞過天去! 殷玄黃見吹簫不說話了,知道自己的修為對阿簫來說是嚇人了點,便握住他的手:“阿簫不必多想,阿玄就是阿玄?!?/br> 吹簫閉了閉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殷玄黃見他神色如常,便高興起來,他美滋滋的想,我家阿簫就是不尋常,若叫旁人知道了,定然是要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煩膩人!于是,至此,這蠢蛋便覺得事情過去了,他和吹簫便能像以前一樣好了,于是便笑嘻嘻的提出了邀請:“阿簫跟我走吧,我知方才那個小鮫人救過你,他若有所求,我便與他?!?/br> 吹簫緩緩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神色淡淡的搖頭:“我不走。” 殷玄黃一怔:“這是為何?”他試圖跟阿簫講理,“阿簫,你乃一介散修,我不知你從哪里得來的傳承??扇缃?,我觀立林卜門名天機門,門人修行也頗為不易。雖在此界地位也有些超然,但泄露天機便要遭天罰,平日里也多靠卜卦之術(shù)得藥法寶。你跟我走,便不用走此道,豈不更美?” “我做不到?!贝岛嵢耘f搖頭,“阿玄,你身為大能,恐整個立林界都未能有敵手,你我不過在凡間短短幾年,你能來尋我,這份情簫銘記于心。也許你不明白,可在簫心里,已經(jīng)大不同了。那時候,得知你的死訊,我悲痛至極,幾欲發(fā)狂。那鄭家小子害了你,我便尋了鄭家的祖墳,動了他家的風水,如今在過一二年,凡塵世間恐再也沒有鄭氏嫡枝了。” 殷玄黃頓時動容,雖相處不過幾年,可阿玄知道吹簫是個多謹慎的人,他嚴守取之多少予之多少之規(guī)則,但凡可成孽障的事絕不做,平日里也修善行,積功德。雖然在他看來,實在太過小心翼翼,有些著相,可這便是阿簫,惜命惜福。這樣的阿簫竟能為了自己,去斷人家族命脈。這便是大孽障,最最陰狠的手法,天道所最不能容的。 可想而知,那時候的阿簫他該是多么傷心啊,傷心到極致,便什么也顧不得了吧,他定然也是在怨恨,怨恨老天叫自己離得那么早。這么想著,殷玄黃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吹簫接著講下去:“如今你雖來尋我,我也知你有苦衷。可當初的苦痛卻真是存在過,我的痛是真的。我心中的阿玄也早已死在那個時候,如今的你,已然不同,我不知該如何同你一起,你是天地大能,舉手便能毀山填海,若這天下有叫你不滿的,你便能隨意的改動??晌业陌⑿皇?,他只是一個書生,滿身才氣,帶著點孤高的驕傲,雅致的很。你瞧,現(xiàn)在的修士玄黃,與我更像是一個陌生人。我也不是那些子為了天靈地寶,丹藥法寶折腰的人,如今的我們,已經(jīng)沒有在一起的必要了?!?/br> 殷玄黃被吹簫的這番話說的楞了,他從未想過在阿簫竟是這般的心思,他有些不懂,他便是生殷玄黃便是他,為何阿簫要分開他們,因此他只是喃喃的道:“我不懂,我只是想跟阿簫在一起?!?/br> 吹簫看了看他,嘆息:“阿玄,你回去吧。如今的簫心沒有那么大,眼界也還未開,如今我心中想什么便說什么、做什么,不想有半點隱瞞,我需對自己誠。因若強行壓住,便易生心魔。阿玄,你也不要太過執(zhí)著?!?/br> 第34章 我會醋的! 不要太執(zhí)著……阿玄品鑒這幾個字,頗覺有幾分啼笑皆非,這天底下就這么一個叫他上心的人,叫他不見面的時候腦子里都是他的樣子,見著面的時候只想像個沒斷奶的娃娃一般黏住他,想捧著他,寵著他,恨不能把這世界上所有他需要的、可能需要的都堆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想陪著他,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做他想做的事情,可有時候又恨不能把他綁起來,關(guān)在某個地方,叫他所見的、所聽到的、所感受到的全部都只有自己,整個世界都只有自己。這種情感龐大的叫人感到恐怖,而更加叫阿玄覺得隱隱恐懼的是,眼前的這個人,不過花了不過兩三年就輕易的叫自己陷入這種漩渦里。 兩三年?。τ谧约簛碚f,那可真是短短的瞬間。 ——不要太執(zhí)著,阿簫這話真的太過天真。不過很可愛,阿玄帶著幾分無奈的寵溺。阿簫的想法他不太能理解,但他現(xiàn)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在這個關(guān)頭,最好不要逆著阿簫,盡管他的理由很充足,可人的情感有時候卻偏生控制不住。 “既然阿簫說自己心界尚未廣闊,不能將阿玄同書生玄黃看做同一人,那玄便等你,等你心中再無芥蒂。”反正不論多久,他都等的起。 殷玄黃深黑的眼睛盯著阿簫,深而專注:“玄悅你。不管是修士玄黃,還是書生玄黃,都心悅于你。”吹簫渾身一顫,猛然抬頭看向阿玄,他記得那個醉酒后的吻,第二日阿玄的反應(yīng)也叫他隱約察覺??涩F(xiàn)在這老妖怪帶著溫暖而柔軟的眼神看著他,真實的確定他的心意。 “心悅于你之時,書生玄黃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了多久,我未曾表白,一來,不知你會如何反應(yīng),二來,身體時日無多,我也不愿你傷心。本打算帶我元神歸位后,立時尋你,告知原委,也好不叫你難過??墒朗屡?,我耽擱了些時日,也叫阿簫如此悲痛。可,簫對玄如此看重,其實簫也是心悅與我的吧?是吧!” 事到如今,殷玄黃也不至于連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若他二人只為好友,以吹簫的性子,只會去將那禍首千刀萬剮,斷不至于禍及整個家族。更何況,他二人之間還有那天醉酒后格外叫人心醉的吻。 吹簫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是,你說的不錯。簫心悅于阿玄,阿玄只是一個普通人,他不能修煉,不能長生。阿簫不一樣,簫有力量,簫有長壽,待阿玄老去,簫還停留在原地,修士和凡人之間的鴻溝深不可測。我不能叫阿玄看著自己年華老去,我卻容顏如舊,若玄也心悅與我,那該是多大的悲哀。我不能叫阿玄經(jīng)受這樣的苦痛,寧愿叫他在我看得著的地方,娶一個賢惠漂亮的夫人,有一堆的皮猴兒,讓他教育,叫他寵愛,而后有一堆的子孫,待老了,膝下成群,也不寂寞。他該一生和樂安康。” 吹簫往前邁了一步,滿心甜蜜的哀傷:“你可知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忍耐,強忍著不叫自己仗著力量搶了阿玄去?多少次我都想要告知阿玄,我都忍住,為了阿玄,我遷就他的家族,遷就他的母親,事事替他著想,恨不能把他的前路鋪的平平的,叫他沒有一丁點的煩憂。我這樣小心翼翼護著的人,突然就去世了,我該有多悲痛,多難過,心里恨不得把那個造成他死亡的人挫骨揚灰,恨老天,還恨自己!我不該有那么多的顧及,就應(yīng)該早早的表明心跡,而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把阿玄捆在身邊,時時都帶著!” “你叫我經(jīng)歷過如此悲痛和掙扎后,在我已經(jīng)慢慢接受阿玄真的死去的事實時,突然間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然后變成了大乘修士殷玄黃,你怎么能期待我能毫無芥蒂滿心懷喜的撲過去和你團聚?我只覺得以前的忍耐和苦痛全都是笑話一場!且我所了解的、熟知的只有書生殷玄黃,他的一生簡單而純凈。而你,你的經(jīng)歷,你究竟在修士界是怎樣的存在,你的性子、你的喜好、你的友人、你師門……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簫實在無法把你和書生玄黃當成一個人。” 阿玄方才懂了阿簫的心思,他把吹簫抱進懷里,吹簫也沒有掙扎:“你即明白了,那便走吧。簫現(xiàn)在不想見你,你可知當時我情愿受天罰,也寧愿你早告知我實情。” “是玄錯了,玄太過自己以為?!卑⑿е岛?,緩緩的道,“簫既不愿意理我,那我且暫不出現(xiàn)在簫眼前。但仍舊是那句話,我會等,等著阿簫看開看淡?!?/br> 吹簫不說話了。 殷玄黃打量他的臉色,想了想又道:“可我雖會等,但簫也需應(yīng)我,萬萬不可對旁人生了心思,更不可同旁人逢場作戲,阿玄會醋的!若我醋了,也不知會生出什么事端來!” 這老混蛋還威脅上了!吹簫氣極,然這還沒完,那老妖怪忽的想起此次阿簫的氣憤全源于自己的不坦誠,憶起自己原先偷摸摸做的事情,便想著一并坦白了,不叫阿簫以后得知的時候太過生氣,于是便說了:“唔,簫也不必想著若你做了我也不知之類的事,玄早在心悅于你之時,便給阿簫下了玄黃印,簫若是跟旁人親近,阿玄必然是知道的!” 哎,這一句話可捅了馬蜂窩了,吹簫氣極了,這老貨居然不聲不響的給自己打上私人印記了!難道他打量自己是貨物嗎?還要先下手為強?!這也還罷了,明明該藏著掖著的事他也居然敢大言不慚的拿來威脅他?!吹簫深吸一口氣,怒火那是再也壓抑不住,原還強自壓制著自己,不想叫自己顯得太過于激動,以至于叫這人覺得自己太過在意他,如今吹簫也壓不住了,手狠狠的一指,怒道;“立時打我眼前消失!?。 ?/br> 唔?阿簫怎么比之前更加生氣了?阿玄覺得自己無辜極了,明明他都足夠坦白了!若是倉周瀾珈知道了他此刻辦了什么事情,必要大笑三聲以表示對這蠢物情商的蔑視。你當做了錯事要坦白都不挑時候的嗎?眼下吹簫明明就在氣頭上,偏不知好歹的要氣上加氣! “簫不要氣,我這便離開?!币姶岛崥獾男靥牌鸱欢ǎ笮S只好依依不舍就走了,當然他只是不出現(xiàn)在阿簫面前,叫他現(xiàn)在離開,那是萬萬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