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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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雪夜獨行中忽然看到一簇搖曳的火苗,一鍋咕嘟咕嘟翻滾的湯粥,暖意盈滿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李玄貞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感受,心里覺得異樣,臉上卻不露出,徑自去神醫(yī)家求藥。 第二天,赤壁下了場急雨,他傷勢加重,起不了身,躺在神醫(yī)屋外廊下,渾身濕透。 昏昏沉沉間,一雙白凈的小手伸了過來,扶他起身,把他拖進長廊里避雨,捧起一碗guntang的藥送到他唇邊,喂他喝下去。 李玄貞意識模糊,直到兩天后才徹底清醒。 碼頭上見過的少女在廊下踢蹴鞠,看到他醒了,一個漂亮的踢腿踩住蹴鞠,頰邊一對甜甜的笑靨,“兄臺,你醒啦!” 她每天給李玄貞送藥,看他一個人孤零零可憐,偶爾會分些吃食給他。 直到一個月后,李玄貞才開口問她:“你叫什么?” 少女輕笑:“我叫阿月?!?/br> 李玄貞心中默念了幾遍,心道,這名字當真很適合她,皎皎若明月。 阿月反問李玄貞:“兄臺叫什么?” “我姓楊?!崩钚懴肓讼?,“楊長生?!?/br> 楊是偽裝的姓氏。 長生奴,是唐盈給他的名字。 他本以為母親不在了,以后不會再有人這么叫他,然而當少女笑著喚他長生哥哥時,他忽然覺得,或許他這一生并不會一直孤獨下去。 在赤壁的歲月就像一場夢。 夢里他是楊長生,認識了一個叫阿月的少女,他聽她講述她有一個世上最好的兄長,嘴角一撇。 阿月若是他的meimei,他一定千疼萬寵,舍不得讓她皺一下眉頭,更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赤壁不聞不問。 他頭一次有種不服氣的感覺,像個普通的自命不凡、意氣用事的兒郎,暗暗地想和阿月的哥哥比一個高低,他會是一個更完美更強大的兄長。 回魏郡的船上,他驚訝于他們可能是同鄉(xiāng),沒有深想,直到阿月站在船頭,驚喜地指著岸邊身騎駿馬的青年。 “長生哥哥,那個騎黑馬的就是我阿兄!” 她話音未落,看到李仲虔不遠處打著唐家旗幟的隨從,呆了一呆。 李玄貞不知道那一刻李瑤英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當他認出李仲虔時,腦子里嗡嗡一片響,仿若無數(shù)個轟雷在耳邊炸響。 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痛苦,憤怒,絕望。 仇恨。 她騙了他! 她是謝滿愿的女兒,李仲虔的meimei! 上天和他開了一個多么大的玩笑……母親死后,第一次讓他感受到溫情,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想要好好照顧的少女,竟是仇人之女。 他這一生,注定為復仇而活。 母親燒毀的面容浮現(xiàn)在他面前,“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那一瞬間,從前的好感盡數(shù)化成洶涌澎湃的滔天恨意,在他心底燒起熊熊大火,他覺得憤恨,羞恥,屈辱。 他的憤怒無法紓解,他恨不能殺了她! 這樣她就永遠是他認識的阿月,他們可以永遠停留在那段歲月里。 李玄貞雙眼浮起血紅寒光,額邊青筋凸起,扼住了瑤英的喉嚨,掐得緊緊的。 瑤英怔怔地看著他,試圖掰開他冰冷的手指。 他手上用力,毫不留情。 她看著他血紅的鳳目,“長生哥哥……” …… 風雪彌漫,沉寂的夜色里仿佛回蕩著幾年前那一聲似嘆非嘆的呢喃:長生哥哥…… 李玄貞仰躺在雪地上,渾身顫抖,鳳眼赤紅,如困獸般大吼:“別那么叫我!別那么叫我!” 秦非站在一邊,無措地道:“殿下……” 難怪太子這幾年反復無常,原來他和七公主之間有著那樣的一段過去。 李玄貞轉頭看秦非,目光發(fā)直,忽然猛地撲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我阿娘死的時候,李瑤英還沒有出生……她沒出生,她不算,對不對?” 秦非喉嚨哽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玄貞哈哈大笑,清俊的眉眼透出幾分猙獰,自顧自地接下去:“阿娘沒提過阿月的名字,她不算,她不算,她不算我的仇人!”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錯了,我去接她,她不算!” 秦非攔住笑得古怪的李玄貞:“殿下……葉魯可汗不會放人的?!?/br> 李玄貞鳳眸大張,墨黑的眼底燃燒著兩點灼灼亮光:“那我就把她搶回來。” 秦非嘆口氣:“您搶得回來嗎?” 李玄貞腳步頓住。 是啊,搶不回來,他沖動之下應邀前去葉魯部,身邊只有幾個親兵,根本沒有能力帶她回來。 即使帶回來了,李德也會再次把她送出去。 如今的局面都是他造成的。 要不是他使計讓葉魯可汗在佛誕法會上見了她一面,可汗不會主動提出以涼州為聘禮,李德就不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假如沒有李德下旨賜婚在前,李仲虔出事的時候,她不用拿這個來做交換。 李玄貞眼中的火光一點一點熄滅下去,重歸于無邊岑寂。 他神情呆滯,往前走了兩步,背上傷口隱隱作痛,心口疼得更加厲害,撲通一聲,倒在雪地上。 秦非長嘆一口氣,扶起他送回馬背上,帶他回房。 剛回到門樓處,巡守士兵捧著一封信沖了上來:“殿下,信!” 秦非看一眼一臉麻木的李玄貞,道:“先送去長史那里?!?/br> 士兵急道:“這信是從西邊送來的!那個胡人說是文昭公主讓他來送信的!十萬火急,不能耽擱!” 秦非一愣,還沒開口,馬背上的李玄貞突然一動,伸手拽走士兵手里的信。 他雙手不停哆嗦,試了好幾次才展開信。 黯淡的火把光亮籠下來,他就著微弱的火光看完信,臉色陡然一沉。 “各處警戒!派出哨探!”李玄貞挺直脊背,不顧背上的傷口,飛快發(fā)號指令,“給各處崗哨示警,立刻鎖關!緊閉城門!不管是誰來叫門,一概不理!” “傳令下去,各部堅守!” “有怯戰(zhàn)者,斬!” 吩咐完這些,李玄貞叫來自己的親兵:“你們速去葉魯部接文昭公主回來!” 門樓里的士兵們呆愣了片刻,齊聲應喏,分頭去執(zhí)行命令。 低沉的號角聲嗚嗚地吹了起來,穿透茫茫風雪,從關隘向南北兩側發(fā)布信號,各處關隘立即響應,號角聲響徹天際。 氣氛肅殺。 秦非緊跟在李玄貞身后,沖上瞭望臺。 李玄貞臉色凝重,和剛才癲狂的樣子判若兩人,匆匆穿上衣裳,長發(fā)隨意一束,立在城墻角落的高塔處,眺望西邊、北邊漫漫無際的雪原。 別木帖居然是海都阿陵。 …… 海都阿陵,北戎首領最信任器重的侄子。 傳說他出生于草原上一個以牧羊為生的部落,后來他的部落慘遭屠殺,族中男女全部死在盜匪刀下,他被拋在河流之中順水漂泊,流落到了冰原之上,被幾只母狼收養(yǎng),奇跡般地存活下來。 十一歲那年他殺死喂養(yǎng)他長大的母狼,投奔北戎部落,靠著一身過人的騎射工夫得到部落首領的賞識,被收養(yǎng)到首領膝下,跟著首領南征北戰(zhàn)。 那個首領就是北戎的瓦罕可汗。 李玄貞沒和海都阿陵正面交鋒過,不過去年海都阿陵帶著部族南下?lián)屄訒r,兩人曾多次擦肩而過,彼此都聽說過對方的名字。 這幾年瓦罕可汗集中兵力征服西域,據說在西域北道那里連吃了幾場敗仗,傷了元氣。 李德、李玄貞曾和朝中大臣一起討論北方的布防。 他們一致認為北戎近幾年不會發(fā)兵南下,北戎現(xiàn)在的目標是統(tǒng)一整個西域。 所以魏朝才急于收復涼州,以免將來北戎大軍南下,魏朝無力反抗。 …… 沒想到海都阿陵就是別木帖。 李玄貞咬牙,牙根泛起一股腥味。 那個他和李德深深忌憚的北戎王子,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甚至還曾和他把盞言歡,比試武藝。 這半年來,海都阿陵以葉魯部人的身份和魏軍并肩作戰(zhàn),是不是已經把魏軍的部署摸透了? 自己應邀去了葉魯部,回來的路上遇到伏擊,不可能是巧合,下手的人肯定是海都阿陵! 假如他那天留在葉魯部,或是回來得晚了些,豈不是早就遭了海都阿陵的毒手? 這一切都是海都阿陵的計謀,幾個月前海都阿陵就在布局了。 朱綠蕓和胡人來往密切,葉魯部落一反常態(tài),強硬地要求魏朝賜婚…… 朱綠蕓! 她說過,她想要復國。 誰給了她復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