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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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李瑤英只是個尋常女子,假如她和曼達公主一樣靠美色來魅惑人心……那么畢娑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恐慌。 她不是尋常女子,她既有神女般無與倫比的美貌,又總能和羅伽心意相通。 畢娑是個男人,和李瑤英相處這么多時日,他越來越擔(dān)心羅伽會為她動情。 他等著羅伽回答,眼神忐忑。 夜風(fēng)拂過,曇摩羅伽立在廊前,肩上落滿月光,袈裟獵獵飛揚。 “不一樣?!?/br> 他淡淡地道。 畢娑渾身一震,他已經(jīng)猜到會是如此,但看到曇摩羅伽一臉坦然地承認(rèn),他還是不敢相信。 “王,文昭公主不能再留在王庭了?!彼Z氣堅決,“公主是漢女,您是高貴的佛子啊!” 再這樣下去,不論對曇摩羅伽還是李瑤英來說,都不是好事。羅伽會因為動情壞了修行,李瑤英會被當(dāng)成引誘佛子墮落的魔女,她將面臨所有人的唾罵、憎恨、鄙視,狂熱的信眾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他們會不遺余力地毀了她。 曇摩羅伽凝望夜色,神色平靜,道:“七情六欲,皆屬自然,人天性有男女、飲食之意欲,無需回避,修行之人,本就是要斷除各種欲望,磨礪心志。” 七情六欲才是天性,他是凡人,動情也屬尋常,不必忌諱。 他是修行之人,情動只是他修行路上遇到的一個劫難。 心不動,旛不動。 他本是一口古井,井中一株水蓮靜靜生長,冷清孤絕,她跨越千山萬水而來,似春風(fēng)拂過,吹皺靜水,漣漪乍起,水蓮跟著輕輕搖曳。 風(fēng)停,水止。 世間種種,遷流不住,情愛如露水,美人似泡影。 她會回到遙遠(yuǎn)的漢地,和親人團圓,一生喜樂。 他將繼續(xù)孤獨地修行,縱粉身碎骨,亦不回頭。 畢娑苦笑。 他相信曇摩羅伽心性堅定,能夠處理好和李瑤英的關(guān)系。可是世上的事,哪有這么簡單。 羅伽是王庭君主,是百姓敬仰的佛子,他還是攝政王蘇丹古…… 畢娑定定神,道:“王,文昭公主和其他國公主相爭的事情已經(jīng)傳揚開來,百姓私底下用最難聽的話咒罵她,說她阻攔王的修行,癡心妄想,說她無恥,下賤,說她會遭到報應(yīng),永墜修羅地獄……她說夢中被神佛懲戒,所有人深信不疑,因為他們認(rèn)為除非她和摩登伽女一樣出家,否則她肯定會惡果纏身。” “王,文昭公主終將回到漢地,為了她好,您不能再如此優(yōu)待她。” “我愿為王照顧文昭公主,王,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公主,肝腦涂地,在所不辭?!?/br> 曇摩羅伽回頭,看著畢娑,碧眸沉靜。 畢娑心中暗嘆一聲,單膝跪地:“王,臣和文昭公主是朋友,臣發(fā)誓,絕不敢、也不會對公主有任何惡意之舉……臣只是,擔(dān)心文昭公主的處境。” 他閉上眼睛,雙手握拳,狠下心。 “王,您對文昭公主的動情,很可能給文昭公主帶來禍患,而且是性命之憂?!?/br> “他們會像處死外道妖女那樣,把文昭公主扔進真正的火壇,活活燒死她,以洗清她的罪孽。” 庭前異樣的安靜。 夜風(fēng)吹動曇摩羅伽的袈裟,他道:“畢娑,我動心與否,和文昭公主無關(guān)?!?/br> 語調(diào)威嚴(yán),隱含警告之意。 不論他動不動心,一切后果,由他一人承擔(dān),和李瑤英無干。 畢娑聽出他的決心,心下大慟,臉上掠過一陣苦澀。 “臣謹(jǐn)記?!?/br> 他了解曇摩羅伽,知道羅伽不會逃避,不論結(jié)果如何,羅伽會一人承擔(dān)起所有苦果。 所以他才會如此擔(dān)憂。 …… 畢娑起身,離開石窟。 數(shù)年來縈繞在他心頭的恐懼再次浮了上來。 他想起師尊臨終前的話:“畢娑,不要心軟,不要遲疑……真有那一天,你要親手殺了他?!?/br> 這句話,羅伽也對他說過。 “畢娑,不必遲疑,我病勢沉重,本就是將死之人。” 畢娑抹了下眼角。 …… 多年前,曇摩羅伽修習(xí)功法。 他意志剛強,不僅承受住身體上的巨大痛苦,也承受住了精神上的考驗,除了運功時會顯得格外冷漠之外,并無異常。 師尊波羅留支臨終前,把畢娑叫了過去,遞給他一柄刀。 “畢娑,你是羅伽的同門。日后,假如羅伽狂性大發(fā),大開殺戒,你要親手殺了他?!?/br> 畢娑大驚失色:“師尊,羅伽是佛子,他修行功法是因為不忍看近衛(wèi)一個個慘死,他怎么會大開殺戒?” 波羅留支顫聲道:“世上無絕對……你聽說過賽桑耳將軍的故事嗎?” 畢娑點點頭,他當(dāng)然知道,王庭每一個少年郎都想成為賽桑耳將軍那樣的大英雄。 波羅留支看著他,目光悲憫。 “畢娑,賽桑耳將軍是我的師兄……他并非死在世家的陰謀當(dāng)中……他死在他的師尊刀下?!?/br> 畢娑瞪大了眼睛。 波羅留支撫摸著手中的刀。 “師兄自小在王寺修行,練習(xí)功法,同門師兄弟,他悟性最好,性情也最好,師兄弟們都很崇拜他?!?/br> “十四歲時,師兄開始追隨父兄,為王庭征戰(zhàn),初戰(zhàn)就斬首敵顱。十八歲時,師兄率三千騎兵出蔥嶺,擊敗突厥汗國,殲敵八千,俘虜兩萬余人……他武藝高強,性情剛毅,什么都打不倒他……” “師兄一生忠直,為王庭堅守邊境,將東西商道徹底控制在王庭手中,克敵服遠(yuǎn),英勇善戰(zhàn),王庭的旗幟飄揚在雪域大漠,大小邦國,聞風(fēng)喪膽,有了他,東、西方的強盛王朝都不敢進犯王庭……” “師兄視兵卒如子,深受部下愛戴,正直勇敢,淡泊名利,從不因軍功自傲,平時生活起居,力求儉樸,成親沒幾天就上了前線……” “師兄常說,身為王庭兒郎,身為一個習(xí)武之人,自當(dāng)為國效忠,保護平民百姓?!?/br> 說到這里,波羅留支渾濁的雙眼盈滿淚水。 “師尊說,師兄是練習(xí)功法最合適的人選,他的心性那么高潔,無論王室如何猜忌,世家怎么排擠,他心中都把王庭和百姓放在第一位,他天生是個英雄,絕不會走火入魔。” “直到那年……師兄出去打仗,他母親無意間得罪了太后和王室貴戚,竟然被太后下毒害死,太后怕事情敗露,在jian臣的慫恿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買通盜匪殺害師兄的家人,嫁禍給世家,師兄的家人逃出城報信,都被殺了……等王知道時,太后已經(jīng)鑄成大錯,世家冷眼旁觀……最后,師兄一家人都死了……” 波羅留支苦笑。 “師兄打了一場大勝仗,帶兵凱旋,要怎么和師兄說啊……” “他為王庭鞠躬盡瘁,歡歡喜喜回來,我卻要告訴他,師兄,你的家人全死了,你阿爹,你阿娘,你懷孕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你的兄弟姐妹……全都死了??!死在jian臣和貴戚手里……” 波羅留支盯著自己發(fā)顫的手。 “后來,師兄回來了,王怕師兄發(fā)狂,更怕那些崇拜他的士兵會造反,只能掩蓋罪證,包庇他的母親……師兄什么都不知道,他以為他的家人死于橫禍……世家故意把消息透露給他……” 賽桑耳瘋了。 他提刀沖進王宮,一路上大開殺戒,王宮近衛(wèi)是他的部下,既不是他的對手,也下不了手,可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濫殺無辜。 最后,賽桑耳的師尊帶領(lǐng)王寺僧兵,圍攻賽桑耳。 波羅留支那時候年紀(jì)還很小,偷偷混了進去。 他永遠(yuǎn)忘不了那個雨夜。 王庭少年郎們最崇拜的大英雄,如一只困獸,和他的同門師兄弟廝殺,血rou橫飛。 賽桑耳最終死在他師尊的刀下。 “翱翔天際的雄鷹,馳騁大漠的神狼,他沒死在戰(zhàn)場之上,沒死在敵人刀下,他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跬ソl(wèi),師尊,他的師弟……中軍出動了幾百人,設(shè)下陷阱,還抓了他的一個遠(yuǎn)親,只為了引誘他,圍攻他……那一夜,王寺血流成河,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 “賽桑耳死在我們手里……” 所有參與圍剿賽桑耳的王寺僧人都無法忘卻那一夜,他們意志消沉,紛紛出走,成了苦行僧。 從此,王室衰微,國勢衰落,曇摩家?guī)状鞒蔀槭兰业目堋?/br> 直到曇摩羅伽出世。 波羅留支緊緊攥住畢娑的肩膀。 “師兄不是被師尊殺死的……他在求死……” 賽桑耳臨終前,掃視一圈,看著自己的同門,喃喃了一句,“對不起?!?/br> 師兄弟們跪在他的尸首前,淚流滿面。 賽桑耳在最后一刻清醒了,他意識到自己狂性大發(fā)時殺了太多無辜之人,放棄抵抗,從容赴死。 師兄弟們寧愿他沒有清醒,寧愿他真的瘋了。 一個英雄,失去所有,畢生堅持的信念崩潰,最后還要清醒地去赴死,該是多么的痛苦。 波羅留支看著畢娑,面容扭曲。 “這么多年……只有羅伽最像他,羅伽偏偏是最適合練習(xí)這個功法的人……若是天意如此……你要好好看著他,忠于他,不要讓他落到賽桑耳的境地……” “假如真的有那一天……殺了他,讓他解脫……” …… 一陣涼風(fēng)吹來,畢娑從回憶中醒過神,立在階前,打了個激靈。 不論羅伽選擇哪條路,他永遠(yuǎn)不會對羅伽舉起刀。 他知道,羅伽不會輕易放棄信念。 所以,他不怕羅伽破戒。 他就怕羅伽動情。 破戒不會動搖羅伽的心志,動情就不一樣了。不動情,這世上沒有什么可以傷害到他,動了情,他就有了軟肋??墒撬纳矸莺途毩?xí)的功法,注定他不能有軟肋和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