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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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英看著眼前的黑影,說:“如果法師這邊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時給我報信,我會每隔一天讓金將軍回來一趟。” 畢娑應(yīng)下,道:“公主放心去高昌吧,托公主的福,蒙達提婆法師才會一直幫王搜尋藥方,這些天我看王好多了。如果有事,我一定會知會公主?!?/br> 瑤英還是不放心,又把緣覺叫過來叮囑了一通。 驛館一場大火,使團成員心有余悸,很快準備好啟程。李仲虔帶領(lǐng)使團先出城,瑤英隨后跟上,兩撥人分開走。 走之前,瑤英拉住曇摩羅伽,囑咐他按時吃藥,別累著了,敷藥的時候如果難受一定要叫人。 “千萬別運功……遇到急事,讓畢娑和巴米爾去處理,法師,你要好好養(yǎng)傷?!?/br> 她說著說著,心中不舍,笑了笑。 “你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br> 曇摩羅伽一一應(yīng)了,為瑤英戴上聯(lián)珠帷帽,扶她上馬,自己隨后上了一匹馬,罩了面巾在臉上,遙遙綴在她后面,送她出城。 陰云低垂,車隊駛出長街,北風(fēng)呼嘯而過,吹在臉上,涼意入骨。 有人在道旁為友人送行,琵琶聲高亢悲戚,蕭瑟沉郁,被獵獵長風(fēng)吹散,穿過層云,在半空徘徊繚繞,直如杜鵑啼血,說不盡的悲涼凄冷。 瑤英扯緊韁繩停下,明明什么都看不見,還是抬頭遙望圣城方向。 風(fēng)吹起帷帽飄帶,臉龐忽然一涼。 她抬起手,掌心凝聚起點點冰涼,有什么東西融化在指間。 親兵在一旁道:“公主,落雪了。” 瑤英出了一會兒神,叫來送行的緣覺,小聲吩咐:“我不放心……法師若有事,你一定要給我報信。還有,蒙達提婆他們每天說了什么,法師換了什么藥,你也要一五一十寫信告訴我?!?/br> 緣覺點頭如搗蒜:“知道了,公主,我一定會給您報信!” 雪落紛紛,天色愈發(fā)暗沉,親兵怕天黑之前趕不到驛舍,過來催促,緣覺也提醒瑤英別耽擱了行程,她裹緊披風(fēng),輕輕夾一下馬腹,在親兵的簇擁中撥馬轉(zhuǎn)身。 狂風(fēng)肆虐,層層陰云怒吼著翻卷涌動,荒原一望無際,漫天雪花飄灑,在曠野中蜿蜒的長道一直綿延至天際處,車隊行走其間,漸漸被風(fēng)雪吞沒。 曇摩羅伽勒馬立在高處,目送車隊消失在茫茫風(fēng)雪中。 雪花落滿他的肩頭。 天色暗沉下來。 他一動沒動,成了一座雪人。 …… “王?!?/br> 許久后,畢娑騎馬找了過來。 曇摩羅伽收回視線,撥馬,身上積雪撲撲簌簌落下來,“派人跟上去,護送她回高昌。” “是。” 曇摩羅伽提起韁繩,徑直回王寺,脫了大氅,走進石窟。 石窟里點了數(shù)百支蠟燭,燈火熊熊燃燒,光線熾熱,似乎能嚇退世間一切邪魔外道。搖曳的燭火映在壁龕里一座座端莊威嚴的佛像上,眾佛默默佇立,無言俯視腳下的他,橫眉冷目,莊嚴沉靜。 維那提多老法師應(yīng)召而來,拄著法杖,走進石窟。 “王為何而來?” 曇摩羅伽抬頭,看著密密麻麻的壁龕里那一座座肅穆的佛像,道:“我動了欲念。” 他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石窟里回蕩,燭火閃動,光影變幻,眾佛似在怒目瞪著他,譴責他的邪念。 提多法師雙手合十,道:“眾生皆為凡人,為欲念所迷惑,執(zhí)迷不悟,無法求得解脫。王也是凡人,欲念天生,王自幼修習(xí)佛法,只需以修習(xí)磨煉,欲念終究不過是過眼云煙。破開云霧,便能證得菩提?!?/br> 曇摩羅伽淡淡地道:“我只要看到她,就無法抑制欲念,看不到她時,眼前依舊會浮現(xiàn)出她的模樣,誦經(jīng)念佛也無法遏制,我想要將她困在身邊,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br> “您破了色戒?” “未曾?!睍夷α_伽抬眸,“但我心念已動?!?/br> 提多法師渾身一震,蒼老的臉微微抖動,驚駭欲絕。 王并未和那個讓他動欲的女子結(jié)合,便已經(jīng)動搖心志了。 愣了半晌后,他找回自己的思緒,語重心長地道:“一時為色相所惑,也屬平常,阿難陀也曾差點為摩登伽女迷惑。等王參透其中道理,欲念便會如冰雪消融,斷離愛欲,才能回歸正道。正如佛偈所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br> 燭火幢幢,曇摩羅伽深邃的碧眸倒映出點點亮光,面色蒼白,神情淡然:“我斷不了……也不想斷。” 回想和她相處的點滴,他能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他不想忘掉那些回憶。 提多法師長長地嘆口氣:“王,即使您斷不了,您依舊是王庭佛子。” 這是他的責任。 曇摩羅伽眼睫輕輕顫動,眸底無盡苦澀蒼涼,目光堅定:“我明白?!?/br> 這是他的困局。 他不能向臣民公開對她的欲念。 在什么都不能給她之前,他不能把她拉下來,讓她陪他沉淪,但他應(yīng)該在佛前坦白,自陳一切罪過。 “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情愛之事,譬如朝露電光。王天資聰穎,自幼修行,悟道多年,也有此劫,望王靜心修禪,或許能不再執(zhí)著?!?/br> 曇摩羅伽搖搖頭。 從動心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到自己的結(jié)局了,他放不下。 “行刑吧。” 提多法師長嘆一聲:“因緣際會,不知從何而起。諸行無常,是生滅法?!?/br> 法杖落下。 曇摩羅伽雙手合十,碧眸微垂,燭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映在墻壁的佛龕上,法杖一下接一下落下來,眾佛冷眼瞪視,神態(tài)淡漠。 …… 畢娑等在石窟外,聽著里面一聲聲杖打聲,手指深深陷進掌心。 終于,吱嘎一聲,門被拉開,一道身影慢慢走了出來,腳步踉蹌。 畢娑迎上前,扶住他,語氣沉痛:“王……即使您真的破戒了,也沒有人會怪您?!?/br> 他一直以為羅伽和公主成了好事,沒想到羅伽居然能忍著不和公主云雨。 曇摩羅伽抬起臉,“真破了戒……她走不了?!?/br> 他已經(jīng)快克制不住,王庭內(nèi)部又隱隱生亂,山雨欲來,必須及早送她離開,免得她被牽扯進來。 “公主是灑脫之人,不需要名分……” “她是灑脫之人,所以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任意索???” 畢娑無言以對。 萬籟俱寂,大雪無聲,點點燈火在佛寺的各個角落里閃爍搖曳。 曇摩羅伽臉色慘白,俯瞰欄桿前靜靜矗立在雪中的佛寺,“足夠了,她陪我這些天,足夠了。” 畢娑眼圈微微發(fā)紅。 “畢娑,答應(yīng)我一件事。” “您吩咐。” 曇摩羅伽迎風(fēng)而立,風(fēng)吹衣袍獵獵,碧眸凝望高昌的方向:“等我死了,不要將我供在佛寺,把我送去她身邊?!?/br> 生前,他不能成全自己的私心。 至少死后,讓他自私一回。 畢娑鼻尖發(fā)酸,眼淚掉了下來,單膝跪下,左手握拳置于胸前。 “是?!?/br> 他哽咽著應(yīng)喏。 …… 是夜,瑤英一行人順利抵達驛舍,和先一步趕到的李仲虔匯合。 大雪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曠野已經(jīng)成了一片冰雪琉璃世界,天際處群山連綿起伏,目之所及之處,白雪皚皚,此起彼伏的山棱折射著璀璨的晨輝。 雪后初晴,隊伍繼續(xù)進發(fā),瑤英剛剛放出金將軍,一只巨大的蒼鷹從他們頭頂飛掠而過,最后停在她肩頭,狠狠地啄一下她的胳膊。 瑤英驚喜地叫來鷹奴,讓他取下迦樓羅帶來的信,遞給親兵。 親兵照著念了,信上問她到了哪里,叮囑她雪天行路要小心掩藏在積雪下的深壑。 瑤英收好信,摸索著翻出rou干,笑瞇瞇地喂迦樓羅吃,路上不好寫信,隨手取下頭上的發(fā)帶纏在迦樓羅腳上,迦樓羅飽餐一頓,展翅飛回圣城。 李仲虔緊跟在她身邊,見狀,濃眉緊鎖。 幾天后,一隊人馬自東邊而來,領(lǐng)隊的將領(lǐng)身材高大,一身甲衣,面無表情,朝瑤英抱拳,道:“公主,末將來接您了?!?/br> 瑤英驚喜地喊出聲:“阿青!” 謝青驅(qū)馬上前,朝李仲虔頷首致意,幾人寒暄畢,繼續(xù)朝東行。 …… 迦樓羅翻過高山,飛過雪云,飛回圣城,停在鷹架上,叫了幾聲。 氈簾晃動,緣覺走出來,搓了搓手,看到迦樓羅腳爪上的發(fā)帶,愣了一下,取下來,送進內(nèi)殿。 殿中一盆炭火燒得明艷,曇摩羅伽靠坐在榻前,執(zhí)筆書寫,案頭堆滿文書。 發(fā)帶送到案前,他眼簾抬起,停筆,接過發(fā)帶,纏繞在指間,輕輕摩挲。 畢娑入殿,“王,蒙達提婆和天竺醫(yī)官已經(jīng)離開,他們答應(yīng)會繼續(xù)為您隱瞞文昭公主?!?/br> 曇摩羅伽嗯一聲,掃一眼緣覺,目光冰涼如雪。 緣覺連忙跪地,道:“王,我給公主寫的信都是按您的吩咐寫的?!?/br> 曇摩羅伽點點頭。 廊前腳步踏響,巴米爾匆匆入殿,滿身寒氣,跪地道:“王……康家四郎、薛家八郎、安家十郎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