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去了現(xiàn)代這兩個月的功夫,王寶釧看盡了從前想不到的熱鬧,自覺身上已經(jīng)有了極大的變化。但此刻手捧著這番王寶印,她才恍然驚覺,自己最根本上的改變,是脫開了對封建皇權(quán)刻到骨子里的敬畏。 所以劇情里的她,見了番王之寶,便立刻跪下,感慨自己“十八載守成龍一盤,十八載守得鳳衣穿”。 她當真對薛平貴一往情深,連代戰(zhàn)公主的存在也不計較么?只是十八年青春苦熬,再沒有到這個時候空空辜負,半點好處都得不著的道理,自然只能事事依他。 原來她也是那么現(xiàn)實的一個人。 既然如此,那就放下情分,只說現(xiàn)實的話吧。 究竟是皇后尊貴還是公主尊貴,這事很值得辯論一番。但王寶釧如今已深深知道,未嫁女靠著父親時才是真正榮耀,只管享福,萬事不論。等到了夫家,就要那等做小伏低,cao持勞碌,還未必有人承你的好。 果然經(jīng)了世事,才曉得父母恩情。 王寶釧如今有了年紀,試著站在父親的角度去想問題,才意識到,若是自己的女兒想要嫁個什么都沒有、跟乞丐一起住在破窯里的花郎,只怕腿都要打折了她的去! 縱有不是之處,念著父母恩情,也不該那般絕情,弄得沒臉見面。 何況母親一向疼愛自己,為自己的事空流了多少眼淚,諸般不孝,實難盡數(shù)。 如此一想,越發(fā)冷了心腸。她將寶印攥在手中,且不還回,而是又問道,“我夫這般倉促,自西涼趕來,莫非那公主竟也許你?” 薛平貴聞言,越發(fā)心虛。 代戰(zhàn)公主根本不知道他還有個前妻,自然是不可能許他回來的。是他灌醉了代戰(zhàn)公主,換了衣服,帶上令箭,騎著紅鬃馬連趕三關(guān),口稱去閱邊。 但薛平貴也怕自己這一去,陷在大唐難以回返。因此上他臨行前曾留下書信,要代戰(zhàn)公主若念夫妻情義,就帶兵前往三關(guān)。然后故意在三關(guān)滯留,直叫代戰(zhàn)公主追上。 那時節(jié),他已經(jīng)身在大唐關(guān)內(nèi),代戰(zhàn)公主即便兵強馬壯,一時也奈何不得邊疆雄關(guān)。 直到這時,薛平貴才將王寶釧之事對她言明。 到了這個地步,代戰(zhàn)公主即便知道他早有前妻,也不可能將這婚事作罷,更不可能攔著他回轉(zhuǎn)大唐,只得答允了。并因擔憂薛平貴安危,贈他金鈴鴿兒一只,叫他若有事時,便將鴿兒放回,她好發(fā)兵來救。 但不管各種內(nèi)情如何,總歸這會兒,王寶釧之事,他回大唐之事,都是在代戰(zhàn)公主那里掛了號的,因此薛平貴便挺直了腰道,“這是自然。如今西涼是孤掌管,哪由得公主不許?實不瞞你說,只因國中jian多忠少,公主已經(jīng)帶人三關(guān)外扎營了!” 薛平貴這十八載,卻也不是白等。 如今西涼兵肥馬壯,與大唐之間遲早都有一戰(zhàn)。也是覺得時機已到,他才會回到大唐。一是為見前妻三姐,二來,若是能夠借機反攻大唐,說不得有朝一日他還能得登龍位,那時節(jié)才叫榮耀加身! 王寶釧自己是想不到此節(jié)的,然而二十一世紀的網(wǎng)絡(luò),什么沒有?總有人將種種因由分析得淋漓盡致,雖然是紙上談兵,卻也是在情在理。 此刻聽見薛平貴這樣說,她心內(nèi)冷笑,口中卻只是道,“既如此,你二人總有秘法傳訊罷?” “這是自然,來時公主給了金鈴鴿兒,囑咐有人害我時,便將之放回。”薛平貴說著,又取出那鴿兒來與王寶釧看。 王寶釧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接那金鈴鴿兒。 雖是反復設(shè)想過無數(shù)遍,但到了這關(guān)鍵時刻,她還是不免心緒波動,連手指也跟著顫抖起來。 薛平貴不由皺眉問,“三姐這是怎么了?” “無事?!蓖鯇氣A勉強笑了笑,道,“只是我想,不知那代戰(zhàn)公主性情如何?你如今是駙馬國主,只怕我這前妻早成了明日黃花?!?/br> 薛平貴即道,“三姐放心,公主為人甚是賢惠。你與我結(jié)發(fā)在先,她心里自然也敬你。有朝一日登龍位,自然是你為正來她為偏!” “她是公主,照看你一十八年,而今又掌著兵權(quán),豈肯讓人?” 薛平貴知道代戰(zhàn)公主的脾氣,便是自己也又敬又愛又怕,因此只是虛言寬解,并不敢十分應承。如此,短處便被王寶釧捏在手中,面上越發(fā)陪笑討好。 王寶釧覷著他的神色,便道,“無論我與她誰正誰偏?這番王之寶與金鈴鴿兒,便先放在我處,做個憑證,何如?” 薛平貴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王寶釧伸手接過了金鈴鴿兒,與番王寶印一同放在手中,心下才安定起來,不免朝袁宵看了一眼。 袁宵站在一旁,看到此處,已是滿心贊嘆。 在杜十娘的計劃之中,拿到這金鈴鴿兒,乃是最緊要的一環(huán),絕了代戰(zhàn)公主反唐的根由。 但具體要如何cao作,卻是未定的。 王寶釧前面說自己有了主意,袁宵還當她是逞強,沒想到一見面就拿捏住了薛平貴,將金鈴鴿兒并王印一起弄到手。 拿到了印,王寶釧便不再耐煩應付薛平貴了,她也不請人進窯,只道多年未見,人面都生了,須得慢慢熟悉。何況薛平貴如今一朝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住在此間。 做了十八年西涼王,薛平貴也住不得這寒窯了,自然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