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_分節(jié)閱讀_61
聶詠姬刻意弄花了妝容,做出哭過的樣子:“女兒知道?!?/br> 夏淵和荊鴻一回到朝陽宮,就聽到夏瑜震天響的哭聲,荊鴻匆匆往后院趕去,夏淵一把攔住他:“干嘛,他哭就讓他哭唄,別慣他這臭毛病?!?/br> 荊鴻看著他:“殿下,那是你兒子?!?/br> 夏淵撇嘴:“是啊,他是我兒子,又不是你的,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么。” 荊鴻知道他還在為先前安慶王的事與他置氣,便順著他的意說:“正因為是殿下的孩子,臣才會放在心上?!?/br> 這話聽得舒服。 夏淵樂滋滋地拉著他朝前走:“好吧,看在你對瑜兒這么好的份上,以后讓他好好孝順你。不過他該叫你什么好呢?干爹?二娘?” “……”荊鴻由著他調(diào)笑,一心想快去看看夏瑜。 兩人到了后院,見聶詠姬不在,夏淵問:“太子妃呢?” 侍婢回答:“太子妃去見聶司徒了,還沒有回來?!?/br> “哦?!毕臏Y點了點頭,似乎不以為意,“她嫁入深宮,親人難得一見,多聊會兒也是應該的,隨她去吧?!?/br> 由于夏瑜的哭聲蓋住了下人的通報,兩個婢女沒注意到太子和輔學過來了,猶自在那里嚼舌根:“哎,真沒見過這樣的母親,從來不管孩子,難怪長孫殿下跟她不親?!?/br> “對啊,既然是去見自己父親,把孩子帶上多好,也好讓老人家看看親外孫啊?!?/br> “不知道太子妃怎么想的,長孫殿下這么可人疼,她總是一臉嫌棄,抱都不肯多抱一會兒。就上回,我瞧見她差點把長孫殿下摔到地上,嚇得我一身冷汗,幸虧奶娘接著了。” 荊鴻聽后微覺擔憂,聶詠姬對他和固魂蟲的排斥他能理解,但他沒想到這對母子之間會產(chǎn)生如此大的隔閡。他見夏淵對這些話置之不理,不禁問道:“殿下,你要不要跟太子妃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問問她是不是有哪里不順心?” “沒必要,我知道她不喜歡這個孩子,不喜歡就不喜歡吧,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晾她也不敢虐待瑜兒。”夏淵瞅了瞅荊鴻的臉,揶揄道,“再說了,夏瑜不還有你嗎?你除了不能給他喂奶,干的不都是親娘的活嗎?” “……” 果然,孩子一到了荊鴻的手上,立刻就不哭了。 荊鴻抱著他,拿了個小波浪鼓在他面前搖著,起初夏瑜的眼睛直溜溜地盯著小鼓看,過一會兒看膩了,又轉(zhuǎn)回荊鴻臉上,咧著嘴傻樂,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開心的。 夏淵故意找事:“荊鴻,酒上頭了,我有點暈,你給我揉揉。” 荊鴻一手抱著夏瑜一手搖著鼓,哪有空再去伺候他,便沒有搭理。結(jié)果夏淵不依不撓:“荊鴻,你聽見沒有?過來幫我揉揉……荊鴻?荊鴻!” 夏瑜咯咯笑起來,居然跟著他爹嚷嚷起來:“雞糊……雞糊……” 荊鴻一愣,夏淵也是一愣,旁邊的奶娘驚呼:“哎喲長孫殿下真是個神童啊,這才幾個月,都能冒話了!” 事實上夏瑜啥也不懂,就是學著大人哼唧,發(fā)音也含糊不清,不過這兩聲哼得倒還有那么點意思,他“爹娘”還不會叫,偏偏嘴里咿咿呀呀地就能裹出兩聲“雞糊”,一邊叫還一邊拿小手去摸荊鴻的臉。 夏淵斜一眼兒子:“荊鴻也是你叫的?” 夏瑜鍥而不舍:“雞糊,雞糊……” 夏淵擰了他臉蛋一下:“叫他師父!” 荊鴻怔了怔,不由苦笑。看來自己這輩子是要讓這兩父子套牢了,又是輔學又是師父的,夏淵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盤。 夏瑜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反正喊出來還是“雞糊”。 夏淵又擰了他一下,夏瑜扁扁嘴,作勢要哭,荊鴻急忙哄道:“罷了罷了,叫什么都行,小孩子哪里懂這些。” 夏淵很不滿:“不成!你要把他寵上天了,荊鴻我告訴你……” …… 聶詠姬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她用一張哭花了的臉向夏淵福了福身,夏淵看見了,讓她勿要傷懷,早些休息,當真是相敬如賓,卻連多一句關(guān)切都沒有。 聶詠姬回了房,卸下發(fā)釵,怔怔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如果說她原先還心存猶豫,如今是徹底死了心,鐵了心。 她驀地將發(fā)釵插進了木匣:“好,很好……荊鴻,別說你是個區(qū)區(qū)輔學,你就是當朝宰相,我也照樣扳倒你?!?/br> 張謙挑了挑燈,把看過的信燒了。 他轉(zhuǎn)過身,對暗處的人說:“桑老板,你也看到了,我們?nèi)A晉的皇長孫,居然是那個荊鴻用蟲子招回來的,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怪物呢??船F(xiàn)下的形勢,太子和長孫都讓那人給迷惑了,與其讓他只手遮天,我們不如早些結(jié)盟,先下手為強啊?!?/br> 桑沙沒有說話,只皺了皺眉。照太子妃所描述,那皇長孫似是依托固魂蟲而生還,那人怎么會有這種東西?莫非…… 張謙以為他仍是心存疑慮,勸道:“桑老板放心,有聶家做內(nèi)應,此事保證做得滴水不漏,至于你們想要的情報,我們也定不會隱瞞?!?/br> 桑沙道:“其他的事我都很放心,唯獨那個太子輔學……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既然此人不得不防,那還請張大人多多關(guān)注著些,及時告知我們?!?/br> 張謙拱手:“那是自然。不過也要勞駕桑老板提醒蒙秦王,他允我的‘三城一卿’,可不能食言吶?!?/br> 第46章 露頭角 … 近來皇帝的病情時好時壞,但仍舊堅持上朝,大臣們在早朝上總是報喜不報憂,皇帝精神不濟,有時候聽著聽著就睡過去了。眾人體恤皇上勤政,不敢驚擾,只得繼續(xù)小聲奏請,待左右常侍記下之后稟告圣聽。 皇帝也知道自己身體狀況不佳,奈何不敢輕易放權(quán),只能咬牙硬撐著。不過有一次中途清醒過來,他發(fā)現(xiàn)朝堂上有些不尋常,于是特意留心了兩天。這一日提起北原大旱災情,他佯裝困乏,閉著眼聽殿前爭論。 聶司徒道:“北原旱季無雨,朝廷早幾年就撥款令其建造水庫,可這水庫建了三年都沒建成,臣以為,應當盡快追究此事原因?!?/br> 李仆射駁道:“水庫之所以建造不好,定然是人力物力投入不足,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這決計是不行的。不知聶大人可否把撥款記錄拿出來,讓陛下過目一番?” 自從女兒嫁給太子,朝中時常有人試圖抓他把柄,聶司徒早有準備,冷哼一聲,將有關(guān)水庫建造的撥款賬簿呈上。 皇帝似乎正睡得香,沒有接過翻看。 然而殿前爭論并未因此停止,御史中丞道:“水庫撥款是經(jīng)過嚴格審議的,有專門的建造工匠去當?shù)夭轵炦^,按理說不可能存在銀錢不夠的事?!?/br> 中書令附議:“不錯,當時沙州也同樣接收了水庫撥款,沙州的水庫早在去年就已建成,今年旱情明顯緩和,而北原刺史硬將此工程拖了三年,如今又上書陳情說旱情告急,顯然是想再向朝廷索要錢糧?!?/br> 御史中丞諫言:“依臣之見,應將包括刺史在內(nèi)的北原所有官員進行徹查。” 此話一出,與北原有所牽連的官員無不動容,建造水庫是一回事,徹查官員又是另一回事,水庫建不建成于他們沒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官員變動卻可能動搖他們的根本。一時間大殿上爭論私語不絕,吵得皇帝都皺起了眉頭。 忽聽一聲咳嗽,換來了片刻安靜,太尉搖了搖頭道:“犬子世峰昨晚說要給我掏掏耳朵,我沒讓,現(xiàn)在真是后悔不迭,居然讓一堆耳屎堵了耳朵?!薄咀ⅰ俊啊苯o罵成耳屎的眾人一時語塞。 太傅哈哈笑道:“陳大人,那何不讓世峰現(xiàn)在幫你掏掏耳朵?” 太尉瞥了下首的陳世峰一眼,后者會意,心里暗罵一聲兩只老狐貍,不得不站了出來:“北原旱災肆虐,今日本該商討如何緩解旱情,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世峰聽了半天,各位大人說的都是什么三年前的撥款、徹查當?shù)毓賳T,沒一句在點子上的,再這么吵下去,北原的百姓恐怕都要渴死餓死了。” “……”陳世峰直言不諱,戳到了那些人的痛腳,大殿陷入沉寂,落針可聞。 “確實,本王原本也想向大人學習治國之策來著的,這會兒反倒越聽越糊涂了?!?/br> 夏淵驟然開口,龍椅上的皇帝幾不可察地直了直背脊——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前幾日他便發(fā)現(xiàn)太子偶爾會對政事發(fā)表幾句意見,雖說那些不一定都正確,有時甚至會鬧出笑話,眾多大臣也都不怎么當一回事,但皇帝感覺得到,夏淵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夏淵接著說:“既然旱災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下當務之急就是賑災。水庫之事當然也需要調(diào)查,否則就是治標不治本,來年北原還要再來一次大旱。但這兩件事都不是我們站在大殿上動動嘴皮子就能處理好的,必須要去當?shù)亓私馇闆r。錢糧要穩(wěn)妥送到,撥款也要一項項查明,最后才好下定論?!?/br> 他轉(zhuǎn)向大殿頂端的人:“父皇,您覺得呢?” 皇帝睜開了眼,殿下眾人俱是一凜:陛下裝睡?! 皇帝翻了翻手邊的賬簿,隨口問道:“淵兒,你覺得當年的水庫撥款大概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