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吸了吸鼻子：“可是哥和川哥都睡在一個屋子里！”

    嚴岱川渾身抖了一下，便聽到邵母回答他：“住在一個屋子里的人多著呢?！?/br>
    “老公老婆才睡在一個屋子里！”

    “你小時候沒跟你哥睡過覺？”

    小弟愣了一下，聲音弱了下來：“……睡過……”

    “你們倆誰是老公誰是老婆?。俊?/br>
    小弟眨眨眼，明顯的不知所措了。

    邵母又問：“你現(xiàn)在想不想跟你哥睡在一起??？”

    小弟這次遲疑了一下，半晌之后才低低地回答：“……想……”

    “那你是想做他老公啊，還是做他老婆??？”

    小弟一下子羞澀地轉(zhuǎn)過身撲進邵衍懷里不說話了，他抱著邵衍的脖子，臉在頸窩里不斷磨蹭著，像一只做完壞事后想要用撒嬌推卸責任的貓。

    邵衍拍了他一下，換了個姿勢，把人抱在了懷里。

    邵母罵了句臭小子，拍了下小弟的屁股就離開了，留下受驚的嚴岱川坐在原地出神半天。

    是??！他忽然想到，現(xiàn)在住在B市那座房子里的機會并不多，在邵家老宅，他也是跟邵衍一間屋子的。

    兩個人同房睡了那么多年，在父母面前也從未收斂過，李玉珂他們和邵父知道孩子們的關(guān)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什么說不過去的，但邵母怎么也從不過問呢？

    真的是從來沒有過問過！

    嚴岱川尤其記得自己剛到邵家老宅住的時候，有天早晨和邵衍半夢半醒那什么了一場，心滿意足起床洗澡后推開門，剛巧在大門口碰上邵母時心跳如雷的緊張。

    邵母那個時候說了什么來著？哦，好像是——早上好，衍衍呢？

    嚴岱川是怎么回答的，似乎結(jié)巴了一下，然后才理順：“他一會兒就出來了。”

    那種緊張的心情現(xiàn)在早已蕩然無存了，任誰連續(xù)那么多年重復(fù)規(guī)律的生活都不會再把那么多瑣碎的細節(jié)放在心上。嚴岱川從一開始的謹慎小心到后來的習以為常，現(xiàn)在早起時碰到邵母，除了下意識的微笑外不會出現(xiàn)任何心虛的舉動。

    因為太久沒去注意這方面的細節(jié)，現(xiàn)在猛然想起，嚴岱川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里到處都是疑點。

    好比保姆們會把洗好的衣服直接掛到邵衍的衣帽間里，好比邵母有什么事情找他會非常自然地來敲邵衍房間的門，邵家老宅甚至沒有一個專門安排給他的客房！

    嚴岱川越想越不對勁，看著正在和邵父傳看手機的邵母，心仿佛吊在了一條懸空的鐵索上。他拉了下邵衍的衣服，湊上去想跟他說話。

    邵衍伸手對他比了個“噓”的動作，低頭示意了一下自己懷里的人，小弟靠在邵衍的肩膀上，渾身放松，已經(jīng)睡著了。

    回到酒店，邵衍抱著小弟去套房，邵母解下羊絨圍巾上搭扣的別針，目光落在和邵衍寸步不離的嚴岱川身上，笑著道：“他倆照顧小澤照顧的倒跟親爹媽一樣，我們正經(jīng)當?shù)鶍尩姆吹钩闪怂κ终乒瘢裁词聝阂膊挥霉?。?/br>
    邵父仰著脖子任她給自己解開領(lǐng)帶，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有老大他們倆在，那臭小子哪里顧得上我們？”

    “是啊?！鄙勰溉崛岬卣f，“所以衍衍生不生孩子都沒什么，我倒覺得咱們家保持現(xiàn)在這樣挺好。要真的娶媳婦，融合起來又得雞飛狗跳，再來個不省心的……怎么過也不會比現(xiàn)在還好了。”

    邵父剛想附和，忽然覺得這話有哪里不對，低頭盯著她：“你忽然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邵母若無其事地與他對視，手上將領(lǐng)帶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什么干什么？”

    邵父又覺得自己估計是太敏感了，在商場上太久，聽什么人開腔都好像話里有話。他笑了笑，面帶歉意地摸了摸老妻的頭發(fā)：“沒，我想多了。”

    邵母扯了扯嘴角，將領(lǐng)帶丟進干洗袋的時候微不可查地嘆了一聲。

    里屋，邵衍盤腿坐在床上，嚴岱川熟練地脫掉了小孩的衣服，給小孩換上睡衣，擰了根熱毛巾來給邵小澤擦腳丫。

    小孩睡的天昏地暗，呼吸間打著貓一般有節(jié)奏的小呼嚕，被嚴岱川用熱毛巾擦了臉，現(xiàn)在劉海的頭發(fā)濕漉漉團在一塊，臉蛋紅撲撲。

    嚴岱川摸到床頭的寶寶霜朝邵衍丟過去：“你來搭把手行不？”

    邵衍這才不情不愿地爬了過來。

    他用指尖點了一些膏狀物抹在小弟的臉上，一臉嫌棄的表情，手上動作卻和嚴岱川如出一轍的輕柔。

    嚴岱川給小弟套上睡襪，掩好被子，坐在床邊慈愛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媽今天說的話有點不對勁?！?/br>
    邵衍皺著眉頭嗅自己的手指：“你指哪里？”

    “哪里都不對勁。對記者說話的時候，還有在休息室里跟小寶講的那些。”嚴岱川腦子靈光，立刻就琢磨出了各種可能，選出一個占比重最大的，“她估計已經(jīng)知道咱們的事情了?！?/br>
    “知道了就知道了唄?！鄙垩艿?，“不過我看懸，我媽可傻了，從來聽不懂拐彎話的，你媽之前在她面前旁敲側(cè)擊那么久，她不是一樣也沒發(fā)現(xiàn)？”

    這也是嚴岱川最困惑的問題，邵母如果真的知道了他們倆的事情，怎么會表現(xiàn)的如此波瀾不驚呢？嚴岱川甚至沒看出她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和以前有任何不同。邵衍的爸媽說起來真的都挺奇怪的。

    嚴岱川琢磨不清他們的思想，但按照常理來說，邵母真的知道這件事情，表現(xiàn)的不該如此若無其事才對。大哭大鬧或者如邵父那樣語出驚人的方式嚴岱川都能接受，即便她對孩子的選擇秉持贊同觀念，這樣沉默的態(tài)度都太不正常了。

    邵父和嚴家爸媽到現(xiàn)在都還盡量避免在邵母面前說兩個孩子的曖昧話，嚴岱川琢磨到這個，硬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衍衍?！彼麥惖缴垩苌磉呌H了親他的臉頰，小聲道，“你想結(jié)婚么？”

    “結(jié)婚？跟你？咱倆？”邵衍顯得有些苦惱，“拿戶口本去民政局，他們給辦嗎？”

    “不領(lǐng)證，擺個酒也行啊?！眹泪反ㄒ笫钦娴牟惶撸敵醭龉竦臅r候他萬沒料到自己能過上現(xiàn)在這種神仙日子。感情穩(wěn)定作風專一的愛人，可愛的兒子（邵小澤），父母親人的默許，邵母要是真的知道了兩個人的關(guān)系并且不持反對態(tài)度的話，嚴岱川唯一一樁心事都將被順利解決。

    有沒有證真的不重要了，他就想跟邵衍嘗試一下婚姻那種神圣的感覺，

    邵衍笑了起來。久旱逢甘露、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四大喜他到如今還一項都未曾感受過，洞房花燭……

    那種被家庭責任捆綁住的沉甸甸卻踏實的感覺，邵衍說起來還是相當期待的。

    他靠在嚴岱川身上，靠著靠著又掛了上去，嚴岱川換了個坐姿，邵衍就騎到他身上來，面對面親親嘴：“你想辦就辦唄。”

    邵父看他們哄孩子哄了半天都不出來，自己也想休息了，就想去催促一下，讓兩個人趕緊回自己的房間。

    結(jié)果上前去微微推開客房的門，好嘛！里頭那是什么！邵衍騎在嚴岱川身上捧著他的臉吻到難舍難分。

    兩個人膩到像是一塊被加熱后又攪合在一起的巧克力，又濃又黏，邵父簡直想要捂臉，忽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趕忙把門給關(guān)了起來。

    一回頭，邵母拍著護膚品正在靠近，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門上，表情有些狐疑：“你在看什么？”

    “沒有！”邵父迅速反駁，同時背后的手拉了下門把，確定關(guān)好之后才舒了口氣。

    邵母也沒有追問，只是朝房門抬了抬下巴：“這兩個臭小子怎么還不出來？進去好久了吧，是不是小澤醒過來不肯睡了？要不要我去幫忙？”

    她說著放下手上護膚品的瓶子就要動身，被上前的邵父按住肩膀朝大床方向推行，頓覺莫名其妙，手舞足蹈地掙扎：“等一下！我瓶子沒蓋！要氧化的！”

    ***

    邵父對嚴岱川和邵衍親熱不講場合這一點真的非常惱火，為了避免老婆看見現(xiàn)場受到自己曾經(jīng)受過的那種沖擊，邵父簡直挖空心思在排雷，怎奈何敵軍不合作，竟然越放越多。

    著急的人不應(yīng)該是他吧！邵父很委屈，這種事情放誰家不是小輩們?nèi)缏谋”?，怎么一到他身上，立場就反過來了？！

    嚴岱川隔天來找他說話的時候邵父很不想理他，摸著嘴唇上頭的胡須哼哼唧唧拿架子。

    結(jié)果嚴岱川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他繃不住臉上強裝出的面具了。

    嚴岱川開門見山：“姨媽好像知道我和衍衍的關(guān)系了?！?/br>
    邵父整個人從沙發(fā)里跳了起來，閃過腦袋里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可能！”沒人比他更清楚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老婆有多單純，邵母絕對是藏不住話的那種人，受不得壓力也受不得委屈。家里人從未拿兩個孩子的感情開誠布公跟她談過，她要是真的靠自己發(fā)現(xiàn)，絕不可能保密那么久還不和丈夫傾訴。

    嚴岱川把昨天邵母在休息室里的話重新復(fù)述了一遍，又把自己的疑問搬出來：“您真的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嗎？”

    邵父一琢磨，又有點不確定自己的判斷了。就嚴岱川說的那些，諸如兩個孩子那么多年在家人眼皮子底下睡一間房之類的種種刻意線索，邵母沒出聲說過話正確實是相當不合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