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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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姓馬,在西城衛(wèi)沈百戶麾下任總旗一職,你既然一心想殺韃子,就到老子手下來吧,保管讓你能心愿得償!不說一天和韃子干一架,一個月也能有那么兩三回。” “馬總旗義薄云天,標(biāo)下感激涕零……” “好說!”馬總旗一揮手,“來,跟老子上城樓!不用擔(dān)心,不小心死了,老子讓兄弟們給你收尸便是!” “……” “你哭什么?” “標(biāo)下是感動的……” “不用太感激,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孟清和繼續(xù)抹眼淚,“標(biāo)下感謝馬總旗祖宗十八代!此言出自肺腑,比珍珠還真!” “……” 馬總旗臉上的刀疤再次抽動,此刻的感受,同此前的孟清和一般無二。 說話間,孟清和已被馬總旗拉上了城墻,極目遠眺,遠處的草原上,北元騎兵正如蟻蝗般聚集而來。 幾百匹戰(zhàn)馬風(fēng)馳電掣,呈扇形橫掃而過,及到近處,仿佛能聽到馬上騎士的呼喝。 城頭眾人全部嚴(yán)陣以待,張開的長弓,閃著寒光的弩,出鞘的長刀,刀光映亮兵卒的半邊面孔,朱紅色的戰(zhàn)襖仿佛在一瞬間染上了血色。 第十章 初遇 洪武三十一年,春四月,北元犯邊,聚騎千余人,襲開平。 后世的史書上,對大明和北元的邊境摩擦通常只有寥寥幾筆,除非是北元到大明來殺人放火搶糧食,或是明軍進入草原殺人放火燒帳篷,否則,史官絕不會過多的浪費筆墨。 華夏語言博大精深,說話辦事寫文章,自然是越簡潔越好。 一言兩語便能敘述清楚,自然大善。 對屯守開平衛(wèi)的邊軍來說,這場戰(zhàn)斗和以往發(fā)生過的沒有多大區(qū)別,無非是你殺我我殺你,殺死了韃子就是戰(zhàn)功,被韃子殺死就算玩完。 撫恤金和安置家小什么的,在萬惡的封建社會,向來是個含蓄且隱晦的問題,基本全看上官的良心。 孟清和初來乍到,心理準(zhǔn)備不足,初次見到血淋淋的戰(zhàn)場,奔騰的戰(zhàn)馬,噴濺的鮮血,手腳不自覺的冰涼。 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根本無法想象冷兵器時代的戰(zhàn)場到底是何等的殘酷與血腥。 從城頭向下望去,草原上的騎兵就像是渴望血rou的狼群,露出鋒利的獠牙,試圖從大明邊軍屯守的衛(wèi)所撕開一道豁口,沖入其中大肆的搶劫殺戮。 這是游牧文明與農(nóng)耕文明的沖突,自久遠的春秋戰(zhàn)國時代便已存在,一切都只是為了生存。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忽必烈建立元朝到被明朝取代,至今不到二百年的時間。被趕回草原的游牧民族,除了堅強的意志以外什么都缺。偏偏大明皇帝認(rèn)死理,動不動就派兵到草原殺人放火燒帳篷,還死活不開互市。若是抓到膽敢往草原販賣“違禁品”的商隊,更是只一個字,殺! 為了生活,就算對面是燕王和寧王等幾個狠人,北元貴族和騎兵們也必須重cao舊業(yè),搶劫! 搶人,搶糧食,搶牲畜,但凡是能搶的,一樣都不放過。 逮著機會就搶,搶完就跑。 跑得了算勝利,跑不了就回歸長生天的懷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北元騎兵和大明邊兵思考的方式和某個時間段的腦回路,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以往,草原上的鄰居大多在秋季時興兵來犯,無他,正趕上麥田成熟,牲畜最是膘肥體壯。 近幾年,造訪的時間卻越來越提前,歸其根本,不是北元勢力增強,或是那個連印都丟了的朝廷突然頭腦發(fā)熱激情澎湃,只因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 有這一體會的不只是北邊的鄰居,屯守在開平衛(wèi)的邊兵也發(fā)現(xiàn)田中的出產(chǎn)越來越少,每年的節(jié)氣也越來越不正常。往年開墾出的農(nóng)田根本不夠衛(wèi)所上下支用,更多還需依靠商人從外地運糧。由此,便不得不稱贊洪武帝的先見之明,若無《開中法》用鹽引吸引商人,恐怕邊防衛(wèi)所的官兵吃飯都成問題。 即便如此,到明中期以后,開中法也和衛(wèi)所制度一樣逐漸崩壞。豪紳,勛貴,甚至是飽讀詩書的官員,都是其背后的推手。 此時的人不知道有個叫做“小冰河時期”的學(xué)術(shù)名詞,只知道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草原鄰居的應(yīng)對辦法是到鄰居家里去搶糧,不甘心被搶劫的大明自然奮起抵抗,更多的時候是到鄰居家中去表示抗議。這一點上,永樂帝做得尤為突出。 敢搶我家的糧食牲口?搶回來不說,把你家房子也燒了! 孟清和從軍的目的是為實現(xiàn)“理想”,但實現(xiàn)的過程絕不包括拿著大刀在戰(zhàn)場上與人拼命。 生命是寶貴的,一個人只有一次……好吧,算上前一世,他應(yīng)該有兩次。但上天應(yīng)該不會再給他第三次機會。 沉甸甸的腰刀握在手里,耳邊充斥著北元騎兵和守城邊軍的喊殺聲,有一瞬間,孟清和切實的感到了恐懼。 很丟人。 事后想起,孟清和很想抱頭撞墻。 即便時光回溯,他也無法欺騙自己,他的確是害怕了。 馬總旗兇神惡煞的大喊著什么,孟清江和孟虎都被攔在了城墻之下,孟清和雙手握著一把邊軍的制式腰刀,光是拔刀出鞘就費了他極大的力氣,舉刀的動作更是引來一陣哄笑。 旁邊的幾個邊軍都是五大三粗的威武漢子,擼起袖子,絕對的肱二頭肌閃亮,肱三頭肌鼓起,一點也不含糊。 孟清和就像是闖進了鴕鳥群的水鴨子,再蹦跶也及不上人家肩膀高。 “馬總旗,這哪來的?”一個弓兵側(cè)頭,咧嘴,“個頭怕是沒我婆娘高,能殺韃子?” 說話間,弓弦聲響,飛出的箭矢狠狠扎入了一名北元騎兵的眼窩。 孟清和仍在和腰刀較勁,奈何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辦法像其他的軍漢一樣威武,連擺個姿勢都做不到。 “你們這幫殺才!孟兄弟可是大孝之人!” 馬總旗拿起一張長弓遞給孟清和,三言兩語的解釋了他的來歷,倒是讓周圍的軍漢們對孟十二郎“肅然起敬”。 “明知道是來找死的……不容易!” “讀書人的腦袋果然非比尋常!” “人才!佩服?。 ?/br> 說歸說,不耽擱他們殺敵。城頭箭雨紛紛,城下北元騎兵的攻勢為止一滯。 雙方打老了交道,連對方身上有沒有虱子都一清二楚。 北元騎兵的目的不是打下衛(wèi)城,僅憑這點騎兵壓根辦不到。沒來及躲進城內(nèi)的人丁,牲畜和田中早熟的作物,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有散布在開平衛(wèi)東西兩側(cè)的瞭望墩臺,那里的邊軍是肯定來不及撤回城內(nèi)的,附近也沒有磚石建造的邊堡給他們充作防御。 每次韃子犯邊,這些邊軍幾乎都是棄子??伤麄?nèi)詻]有一個人臨陣脫逃,憑借著手中的武器,憑借著居高臨下的地勢,拼著以命換命,也不讓韃子再進一步。 為國而死,是他們一生的終點。 城墻上的明軍能清楚看到最近的瞭望墩臺上在發(fā)生些什么,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赤紅著雙眼,用手中的長弓,勁弩,用聲嘶力竭的吼聲為同袍送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戈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這是漢家兒郎的戰(zhàn)歌,流淌在大漠邊塞,回響在華夏千百年的歷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