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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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增壽一點也不懼,練兵打仗,戰(zhàn)場上拼殺,一身的煞氣絲毫不遜于徐輝祖。 兄弟倆在書房中對峙良久,徐輝祖嘆了口氣,神情間有些蕭索,“四弟,莫要忘記父親教誨的忠君兩字?!?/br> “小弟不敢忘?!毙煸鰤壅f道,“父親也曾教導(dǎo)不要做趨炎附勢,自掃門前雪,六親不認(rèn)的小人。長興侯同父親是故交,朝廷只令長興侯賦閑,并未治他的罪。小弟不過以晚輩之名登門請教兵法,從不言及政事,想必皇帝那里也是一清二楚,兄長又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你……” “兄長若無他事,小弟先告退了?!?/br> 話落,不待徐輝祖多言,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門外一個長隨來不及閃避,被撞了個正著,神色間有些閃躲。 徐增壽掀起一抹諷笑,回頭看看書房,皇帝真的信任大哥?未必! 猛然一腳踹在長隨的腹上,對方神情一變,剛要轉(zhuǎn)身逃走,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劍已從他的胸口貫入,刀鋒切開皮rou和骨頭的聲音,在耳邊不斷放大,格外的清晰。 長隨瞪大雙眼,鮮血從口中不斷涌出,用力抓住徐增壽身上的團領(lǐng)常服,繡在胸前和肩頭的團花仿佛成了噬人的巨口,扭曲著張開獠牙向他撲來。 徐輝祖聽到聲響從室內(nèi)走出,看到一個面生的長隨倒在地上,徐增壽正拿出一方絲帕,擦干短劍上的血跡,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徐增壽!” 不再口稱四弟,顯見徐輝祖是真的生氣了。 “兄長何必如此?”徐增壽從長隨身上搜出一塊腰牌,扔到徐輝祖腳下,“不要告訴小弟,兄長真不知此人是什么身份。” 徐輝祖瞪眼,就是知道才麻煩! 徐增壽攤手,殺都?xì)⒘?,找個地一埋,要么綁上塊石頭沉河里,派他來的人又能說出什么? “兄長莫非忘記了,太祖高皇帝親自焚燒錦衣衛(wèi)刑具,北鎮(zhèn)撫司現(xiàn)在可沒有監(jiān)察百官的權(quán)利?!毙煸鰤蹖⒍虅κ蘸?,“事情傳出去,要擔(dān)心的可不是咱們?!?/br> 徐輝祖沒有多言,對徐增壽的話只能默認(rèn)。 殺都?xì)⒘?,還能如何? 忠君不錯,徐增壽可是他的親弟弟,他又不是真的六親不認(rèn)! 魏國公府發(fā)生的事,未幾擺上了建文帝的案頭。正如徐增壽所言,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鬧開了,建文帝的麻煩更大,單是都察院那群御史就能煩死他。 不過,建文帝又在心中重重記上徐增壽一筆,準(zhǔn)備發(fā)給徐輝祖命令也暫時壓了下來。 魏國公是否真的可信,還要再看。 九月中旬,李景隆自南京出發(fā),中途乘船抵達德州。 大軍在德州停留數(shù)日,不斷收攏耿炳文麾下逃散的敗軍,全軍的數(shù)量實打?qū)嵉某^了五十萬。 在諸多將領(lǐng)的吹捧下,李景隆信心大增,很快下令從德州開拔,進駐河間,他要好好會一會朱棣。 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景隆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受他倚重的部將,自然而然都帶著同類的氣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好諛喜佞,小人之流。 軍中也不乏看不上這個主帥的將領(lǐng),都指揮使瞿能就是其中之一。 瞿能曾追隨藍玉出擊西番,又親自率軍討伐建昌叛酋月魯帖木兒,大破雙狼寨,戰(zhàn)功赫赫。對李景隆這樣只會紙上談兵的酒囊飯袋自然看不上眼。私下里告誡隨他出征的兒子,離曹國公身邊那群人遠(yuǎn)著點,否則軍棍伺候。 與瞿能有相同觀感的,還有原耿炳文麾下參將盛庸。 耿炳文被召回南京,主帥換成了李景隆,盛庸等將領(lǐng)奉命改隸李景隆麾下。 不過短短幾日,盛庸就看透了這個相貌堂堂卻滿肚子草包的主帥。別說長興侯耿炳文,連被燕軍認(rèn)為無謀的潘忠和死得十分窩囊的楊松,都比他強! 可主帥是皇帝任命的,再不滿也沒辦法。 瞿能盛庸等有識之士只能睜大眼睛,期望從李景隆這個草包身上找出一兩個閃光點,怎么說也是洪武大將李文忠的兒子不是? 發(fā)現(xiàn)的事實讓他們更加失望。 草包不算,再加上白癡和膽小,逃跑將軍不再只是傳說中的神話,五十萬大軍注定成為燕王面前的一盤菜,只等他看好從哪里下筷子。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瞿能和盛庸發(fā)現(xiàn)真相后的心情,只能是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李景隆率領(lǐng)大軍進駐河間的消息很快傳到北平。 雖然之前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燕王還是樂得合不攏嘴,一邊拍大腿,一邊說道:“李九江膏粱豎子耳!豈是孤的對手!” 在燕王看來,李景隆胸?zé)o謀略個性驕狂,任用小人聽不進勸諫,死認(rèn)兵書卻未親自上過戰(zhàn)場,這樣的人做三軍統(tǒng)帥,絕對是來為他的造反事業(yè)添磚加瓦。 歷史證明燕王是對的。 如果說孟十二郎喜歡坑對手,李景隆就是專門坑隊友,坑人的段數(shù)恐怕還要高上那么一截。建文帝用李景隆做主帥,絕對是自己挖了個坑跳進去,然后等著燕王揮鍬往坑里填土。 道衍和尚坐在一邊,單手捻著佛珠,等燕王樂夠了,才出言提醒道:“李景隆不堪,然五十萬大軍并非兒戲。王爺手中兵力有限,當(dāng)早做打算?!?/br> 此言一出,燕王頓時不樂了。 沒錯,李景隆是個草包,可他手下的五十萬軍隊卻不能輕視。 哪怕是五十萬頭羊,殺起來也不是件容易事,何況草包手底下未必沒有可用的人才。 朱棣掰著指頭扒拉一下手底下的軍隊,滿打滿算二十萬不到,還要分出軍隊防守邊塞戍衛(wèi)北平,能夠出戰(zhàn)的只有十萬之?dāng)?shù),一比五,即便能贏,怕也是慘勝。 坐回到椅子上,燕王陷入了沉思。即使起兵造反,他也沒忘記防備草原上鄰居。和侄子爭奪皇位屬于內(nèi)部矛盾,萬一讓韃子趁虛而入,就算坐上皇位,百年之后也沒臉去見老爹,厚著臉皮湊上去,怕是還會被老爹狠抽一頓鞭子。 “邊軍不能輕動,真定拿下之后,孤令高旭親自駐防?!毖嗤跻幌乱幌虑弥雷樱罢f不得,孤要親往大寧,同孤的十七弟敘一敘兄弟之情。” 自從建文帝下令削減寧王護衛(wèi),燕王就開始打朵顏三衛(wèi)的主意。之前是因為耿炳文駐守真定城騰不出手來,如今耿炳文回了南京,真定城唾手可得,朝廷大軍的主帥換成李景隆那個草包,他手下的軍隊又捉襟見肘,該是動手的時候了。 不過,寧王也不是好相與的。燕王和建文帝叫板無壓力,想動寧王的家底,挖兄弟的墻角卻要好好思量。 “王爺一旦離開北平,朝廷大軍必定來攻?!钡姥苷f道,“王爺可有準(zhǔn)備?” 燕王隨意一笑,“大和尚何必?fù)?dān)憂,以北平之力,出戰(zhàn)不行,防守卻是有余。若李九江真的率軍前來,倒也省了孤的麻煩,大軍拖在北平城下,孤正可借機拿下永平震懾遼東?!?/br> “王爺所言甚是。”道衍頷首,“守城主帥,王爺心中可有屬意?” “大和尚認(rèn)為誰可當(dāng)重任?” “世子如何?” 燕王的眉頭皺了起來,“世子身子不好,且未曾隨孤出征,恐不能服眾。” “王爺,”道衍和尚說道,“除世子之外,無人能擔(dān)此重任。” 道衍說得斬釘截鐵,燕王不得不認(rèn)真考慮。 撇開世子任命手下將領(lǐng)擔(dān)任主帥,的確有些說不過去,擺明著不信任自己的兒子。讓從沒上過戰(zhàn)場的朱高熾守城,朱棣又實在拿不準(zhǔn)。比起朱高熾,他更看好朱高煦的武力值,但這更不合適。 北平是他的根基,一旦有失,一切都將無可挽回。沒了北平,他去做流寇不成? “王爺,世子年輕,還有王妃。” 朱棣頓時眼前一亮,對啊,他怎么把王妃給忘了?想當(dāng)年魏國公徐達練兵北平,王妃的一身武藝絲毫不亞于幾個兄弟,于兵法謀略一途也是多有見地。雖說這些年不再舞刀弄劍,身手卻一直沒落下。燕王摸摸后頸,對這一點他有相當(dāng)?shù)淖孕拧?/br> 道衍和尚又說道:“此行遇不解,可向沈指揮麾下孟十二郎問策?!?/br> “他?” “誠然?!钡姥茳c頭,“貧僧觀此子不凡,頗有謀略,應(yīng)有大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