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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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燕王還是建文帝,都對濟南破城不抱有懷疑,區(qū)別只在時間的早晚。城中的幾萬南軍隊,連同鐵鉉和盛庸等人,都已被當(dāng)做了棄子。 接下來的戰(zhàn)局發(fā)展卻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一堆棄子防守的濟南城,竟然擋住了燕軍進攻的步伐。 一個書生,一個敗軍之將,領(lǐng)著幾萬殘兵守住了城池! 連打了三個月,燕軍沒能踏進濟南城一步。 城下的燕王面色陰沉,又一次進攻被打退之后,下令收兵,升起王帳,召集眾將商議對策。 朱棣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他決定掘堤堵澗,水淹濟南! 什么仁慈寬厚,都見鬼去吧! 聽到此言,站在沈瑄身后的孟清和心頭一跳,猛然間想起,在掛神牌之前,鐵鉉還做了一件事,以燕王水淹濟南的計策為餌,派人詐降,差點提前結(jié)束了整個靖難。 想到這里,孟清和的臉色頓時變了。 第八十二章 打不下的濟南二 明知某件事即將發(fā)生,卻無法宣之于口,無疑使人懊惱焦躁。 孟清和目前便處于這種尷尬境地。 燕王下令水淹濟南,為了自保,鐵鉉必定會如歷史上一般設(shè)下陷阱,放出最誘人的餌料,等待燕王上套。一旦稍有差池,真讓鐵鉉成功了,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王爺,此舉恐引朝中非議?!?/br> 將領(lǐng)中也有提出疑問的,不是針對戰(zhàn)術(shù)本身,而是淹了濟南該如何善后。 城中有守軍也有百姓。燕王打著靖難的大旗,喊著匡扶社稷,卻放水把百姓淹了,不說朝中的言官,天下的讀書人都能一蹦三尺高。如果建文帝趁機發(fā)動輿論攻勢,燕王的名聲定會一落千丈。此前營造的慈愛形象更會被罵做沽名釣譽,小人行徑。 將領(lǐng)的擔(dān)心不是杞人憂天,也不是無的放矢。朱棣下令之前也曾認真考慮過。為了一座城池賠上千辛萬苦博得的名聲,值得嗎? 燕王終究不是建文帝,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實際派。他的最終目的是萬里江山,是南京的那把龍椅。 對朱棣來說,名聲很重要,江山更重要。 為今之計,只有打下濟南,掃清前往南京的所有障礙才是根本。 打下江山,坐上了龍椅,不過是讀書人的一張嘴一支筆,算得了什么。況且,他不打濟南,讀書人就能不再罵他?明顯癡人說夢。 朱棣是個固執(zhí)的人,一旦做了決定,輕易不會動搖。從起兵靖難登上九五,到五出邊塞橫掃草原,凡是被他盯上的敵人,都只能自認倒霉。 濟南城卻成為他一生當(dāng)中唯一的例外。如點在心口的朱砂痣,讓他牢牢記住一輩子,直到去見老爹都沒能釋懷。 當(dāng)下,朱棣并不知道自己將一腳踩進鐵鉉的陷阱,唯一知道內(nèi)情的孟清和卻不能出言提醒。一來,他只知道鐵鉉設(shè)計詐降,不清楚具體的過程。再則,話說出口也要有人信才行。李景隆跑路之后,濟南城被鐵鉉和盛庸打造得如鐵桶一般,三個月的攻城戰(zhàn),城內(nèi)的細作早死的死沒的沒,鐵鉉給燕王設(shè)套?你一個同知是怎么知道的? 想破腦袋,孟清和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無奈,只能保持沉默。 燕王決心已定,帳中諸將也不會再觸大佬的眉頭。實際上,三個月的攻城戰(zhàn)已讓燕軍上下感到疲憊。戰(zhàn)斗力仍在,戰(zhàn)意卻明顯不如之前高昂。 一旦將士無心再戰(zhàn),產(chǎn)生了厭戰(zhàn)情緒,仗就沒法打了。 不打仗,對建文帝很有利。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調(diào)集更多的軍隊,圍剿打著太祖旗號造反的叔叔。 對朱棣而言,停下進攻的腳步是很危險的。造反憑借的就是一股勁頭,勁頭沒了,難免有人東想西想,萬一不想繼續(xù)造反了,那怎么辦? 所以,朱棣寧可不要名聲,也要拿下濟南。為的不只是一口氣,更是軍心。 眾將領(lǐng)命之后,走出大帳。 孟清和眉頭深鎖,腳步略顯遲疑。 “怎么?”沈瑄停下,側(cè)頭看他,“可有何處不妥?” “沒有?!泵锨搴蛽u頭,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指揮,卑職傷已無礙,可隨軍出戰(zhàn)。此次掘堤之事,請指揮交于卑職?!?/br> 沈瑄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靜靜的看了孟清和一眼,轉(zhuǎn)身邁步離開。 孟清和連忙跟上,心下疑惑,這是答應(yīng)了還是沒答應(yīng)? 翌日,燕軍大營沒有再響起進攻的號角,濟南城頭的守軍感到奇怪,立刻飛報鐵鉉。 鐵鉉蹙眉,與盛庸商議之后,以吊籃放下斥候,打探燕軍的具體動向。 斥候沒敢太過靠近,趴在地上,遠遠看到燕軍似在伐木,堵住城外的各條溪澗,還有燕軍光著膀子,揮舞著工具,似要掘開堤壩。 “老天!” 這是要掘堤放水,淹了濟南城!一旦城池被淹,守軍斷無生路,城內(nèi)的百姓又豈能逃出生天? 斥候心頭狂跳,臉色煞白,連忙回城報信。 聞聽斥候回報,指揮衙門里一片寂靜。眾人臉上現(xiàn)出恐懼之色,剛剛建立起的信心又有了瓦解的跡象。 此計當(dāng)真是毒辣,不想燕王竟如此的心狠! 一旦燕王計成,濟南必定是守不住的。 拿下濟南之后,燕王會如何對待自己這些人?德州的待遇是別想了,能保住項上人頭就是萬幸。 惶恐的情緒開始蔓延,燕王是個可怕的敵人,濟南城守到現(xiàn)在堪稱是奇跡。想到破城后的種種可能,有人已經(jīng)坐不住了。 鐵鉉心中不免嘆息,別人可以搖擺,可以害怕,但他不行。他是皇帝親命的山東布政使,職責(zé)是守衛(wèi)濟南。 哪怕城破,他也絕不會向燕王低頭!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一個讀書人的氣節(jié),是一個朝廷官員的的立身根本! “諸位,此計雖然毒辣,也不必過于懼怕?!辫F鉉輕咳一聲,“燕王妄圖水淹濟南,足見其手段已盡,士卒已疲,再無其他辦法。” “方伯所言甚是。”盛庸接言道,“我等守城三月,燕軍久攻不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能破此毒計,燕逆必定退軍!” 眾人面面相覷,仍有遲疑。 說得輕松,怎么破計?派人去偷襲? 自濟南被圍,朝廷雖有援軍,卻是杯水車薪。城外燕軍仍占據(jù)優(yōu)勢。守城已是極限,出城迎敵絕對是找死。 “諸位不必擔(dān)憂,鉉有一計可破燕逆?!?/br> “方伯此言當(dāng)真?” 鐵鉉嚴肅的面容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道:“此計若成,濟南之危可解,更可掃除城外燕逆,趁勢收復(fù)德州,匯合朝廷大軍進攻北平!” 眾人面露驚色,不是說笑?還是為了安定人心故作姿態(tài)? “諸位不必懷疑,本官不會妄言?!辫F鉉略微提高了聲音,“此計只有二字,詐降!” 詐降? 眾人再現(xiàn)疑色,可行嗎? “若一人詐降,燕逆定有懷疑,若是千人之?dāng)?shù),又如何?”鐵鉉環(huán)視眾人,沉穩(wěn)說道,“濟南城危,燕逆必自以為得計,放松戒心。我等設(shè)計誘其入城,埋伏將兵一舉擒下,城外大軍投鼠忌器,軍心必亂。何愁大功不成?” “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