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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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之外,有齊王朱榑,秦王朱尚炳,寧王世子朱盤烒入朝參拜,孟清和不著痕跡掃了兩眼,默默垂首,盡量讓自己更像布景板。 可以想見,他不會是今天的主角,即便是,也是在罷朝之后。 在京城這些時日,朱高燧私底下透給孟清和不少“內部”消息,其中就包括朱棣對宗室的態(tài)度。如周王,天子的同胞兄弟,唯天子之命是從,朱棣下令,絕無二話,自然是簡在帝心,可以相交。如齊王,谷王等,最好遠著點。 看到齊王府右長史遞到興寧伯府的拜帖之后,朱高燧提醒孟清和,最好推了。 “自永樂三年,齊王叔沒少得父皇斥訓。興寧伯一直在大寧,怕是不知道,前不久,父皇在內廷發(fā)了好大的火氣,就和齊王叔有關?!?/br> 朱高燧語焉不詳,孟清和沒有深問,天家的事情,最好不要有太多好奇心。即便他被賜了國姓,也屬于編外人員,盡量躲遠點,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他想不到這點,有定國公在信中的提點,也足以讓他明白該這么做。 無論齊王是真有過,還是被誣陷,以朱高燧漏出的只言片語,孟清和能推斷出,曾在建文年間囚困在京,差點把牢底坐穿的齊王,怕是又要倒霉了。 齊王府長史的拜帖,不能明擺著退回去,也必須當沒看見。 得罪齊王事小,頂多被穿幾次小鞋。無意間得罪了天子,問題才大。 天子看某人不順眼,還上桿子攀交情,這不是傻,是傻冒煙了。 孟清和料得沒錯,朝會伊始,便有朝臣向齊王發(fā)難,言辭厲如刀鋒,同齊王站在一處的秦王和寧王世子下意識退開半步,明顯不愿惹麻煩上身。 “臣啟陛下,齊王于藩地多行不法,貪暴成性,私設刑獄,結無賴,餋剌客,私僣帝號為惡,及為咒詛魘鎮(zhèn)等事,察之皆有實證,罪不可宥,請治齊王之罪!” 朱棣面帶沉怒,看向齊王,很顯然,之前幾次敕諭,甚至將周王的上表封存,送到齊王面前,令他仿效學習,認真改過,都沒有效果。齊王依舊故我,本次入朝請罪,也未必出自真心。 齊王不是傻子,經(jīng)歷過建文年間的牢獄之災,他比誰都清楚,此次進京恐會兇多吉少??伤€是來了,抱著一絲僥幸,希望天子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從輕發(fā)落。 天子打著恢復太祖高皇帝成法的旗號靖難登基,將被建文帝打倒貶謫的親王宗室一一扶起,為的是讓天下人看到,太孫不顧親情,冷酷無情,違高皇帝遺志,專向叔叔下手,騎兵造反是無奈之舉,搶了侄子的皇位是正義所驅。 如今不過四年,悠悠之口仍未平,就要反其道而行? 朱榑了解朱棣,一旦對方下定決心,絕不會輕易罷手。他連朱允炆都扛不過,哪有底氣同朱棣對抗? 看著站在一邊的兩個侄子,齊王萬分后悔。當初不該猶豫,應該學習晉王和秦王,主動上表請裁減王府護衛(wèi),要么就學習寧王谷王,請?zhí)熳訛樗麚Q個地方就藩。 如今后悔也晚了。 天子一定會治他的罪,問題在于,舉起的是砍刀還是木棍。 敲悶棍,還有恢復的希望。 刀子落下來,人頭十成十要落地。 朱允炆對藩王狠,朱棣比侄子更狠。 齊王不敢向朱棣喊冤,卻是靈機一動,須發(fā)皆張,怒視彈劾他的官員,厲聲喝道:“jian臣又欲向天子進讒,效太孫時殺我耶?!” 殿中頓時一靜。 孟清和腿站得有些酸,借著朝服的遮掩,小心動了動,忽然聽到齊王這句叱喝,不免朝他看了一眼。 到底是洪武帝的兒子,永樂帝的親兄弟,皇帝明擺著要收拾他,仍能見縫插針,尋出一份生機。 以齊王被彈劾的罪名,咒詛魘鎮(zhèn)一項就能要了他一家老小的命。 寧王也曾被彈劾魘鎮(zhèn),推到官屬身上才躲過一劫,卻也失了人心,只能寄情書籍,連刀槍都不再摸一下。 齊王未必有寧王的運氣,但當?shù)詈俺鲞@句話,也為自己博得了一條生路。即使朱棣下決心要處置他,也必須再三考量,如何堵住天下人的嘴。 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鼾睡。 天子削藩是為集權。 建文帝做過,沒成功,原因是他太急,也輕視了叔叔們的實力。 朱棣一樣要集權,首要目標即是藩王手中的軍隊和護衛(wèi)。他憑借燕山衛(wèi)和邊軍造成功,絕不希望后來者效仿。 挑來揀去,齊王成了第一個倒霉蛋。 不過,這個倒霉蛋明顯比他預想中的要聰明。 欲效太孫? 打死朱棣也不能承認。否則,舉旗靖難,復高皇帝之法,會成為徹頭徹尾的一個笑話。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不能馬上廢了齊王,也要除王府官屬,裁撤齊王護衛(wèi)。 齊王保住腦袋,也暫時保住了王位,只被關押在南京,容后再決。隨同進京的齊王長史司儀等官屬,一概被罷免,有罪證確鑿,怙惡不悛者,立下錦衣獄。 “敕令山東都指揮使司,按察使司,布政使司,革青州中左二護衛(wèi),除齊王官屬。有被舉罪者,押送入京。衛(wèi)司官軍校尉分調附近衛(wèi)所,凡王府拘押之人,無罪釋之。私立造作處,拘主管之人,其下工匠造冊,察明戶籍,或歸原籍,或擇熟手充北京兵仗局。” “臣等遵旨。” 聽聞要將齊王手下的工匠充實北京兵仗局,孟清和很是眼饞。 大寧目前正缺人,究其原因,皇帝和皇帝兒子都要負責。只管要人不補缺額,誰能扛得?。?/br> 齊王收攬的工匠,手藝絕對不一般,北京兵仗局不缺人,多出來的名額能不能給大寧幾個? 實在不行,用糧食換? 盡管眼熱,也曉得這話不能當?shù)畛隹凇V荒馨档乩锼剂?,從皇帝手里要不來人,或許能在白公公那里活動一下,要么,就請漢王趙王幫幫忙。 沈瑄不用想,依朱高燧的話,很快就要進京。魏國公只管練兵,兵仗局和工匠的事壓根不會插手。白公公的確不難說話,可要從他手里好挖人,也未必會那么容易,這事還是要仔細計劃一下。 孟清和一邊策劃著挖兵仗局墻角,一邊繼續(xù)在朝廷上打醬油。 新城侯足夠高大威猛,站在他的背后,相當適合溜號。 天子發(fā)落齊王,秦王和寧王世子不約而同,出了一頭冷汗。 物傷其類,知道皇帝沒打算料理自己,還是會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數(shù)名錦衣衛(wèi)和大漢將軍已步入殿內,將齊王“請”了出去。 孟清和側頭看去,楊鐸正在其中。 齊王被辦,錦衣衛(wèi)發(fā)揮的作用定然不小。 奉天殿中,從朝中大臣到宗室親王,落在楊鐸身上的視線,或多或少都帶著不善。 楊鐸似無所覺,向天子行禮,隨即退出了殿外。只在離開時向右前方掃了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孟清和不由得一凜,他看的是寧王世子,朱盤烒。 錦衣衛(wèi)的腳步聲遠去,孟清和收回了視線。 錦衣衛(wèi)是天子手中的利刃,無論砍向哪里,都是天子之意。不該知道的,即便親眼看到,也要裝糊涂。 雖然做不了官場上的老油條,但他不笨,趨吉避兇的本事還是有的。 想起立在奉天門前,仿若雕像的楊鐸,心中不免慨嘆,時間果然是人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開平衛(wèi),德州城,戰(zhàn)火,硝煙,戰(zhàn)場上瀝血的將領,恍如隔世。 牽了一下嘴角,自己又何嘗沒變?換做七年前,他絕不會發(fā)出這樣的感慨。 齊王之后,有朝臣奏請發(fā)兵安南之事,之前不言不語的武將們頓時精神了。 “安南黎賊罪大惡極,天地所不容!” 剛被擢升為兵科給事中的新科進士汪淵慷慨陳詞,歷數(shù)安南罪狀,同為兵科給事中的李經(jīng)查缺補漏,扒掉了胡氏國王的外皮,直接以黎氏蔑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