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力_分節(jié)閱讀_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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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洛,這不是開玩笑的,實在不能收……” “我只是想送你東西而已,不要你回禮的,你不用擔(dān)心……也不用覺得有壓力,我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想送給你……” 柯洛把手放回口袋里,半低著頭,在地毯上無意識地來回磨著腳,“……你是害怕收了這個就得做什麼來回報我嗎?完全不用的,你肯收下我就很高興了……” “不是的小洛,”舒念心臟又開始發(fā)疼,忙過去安撫地握住他的胳膊,“我不收也就只因為不能收而已,這不合適……” 他想說我不值得你這麼對我,但沒說出口。 柯洛的眼圈已經(jīng)紅了,本來謹(jǐn)慎地向里撮著的嘴唇微微撅起來:“可是我……只有這個了……” “那你想要什麼呢?我沒有別的可以留給你……” “我想把我有的東西都給你……你能明白嗎?” 舒念“恩”了一聲。他當(dāng)然明白這種心情。 “我除了自己,就只有這些。我的感情你已經(jīng)不肯要了,這個也不要嗎?那我……我能給你什麼呢?我有什麼是你愿意要的?……” 舒念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什麼也不需要啊?!?/br> 柯洛呆了呆,有點亮晶晶的東西在他的長睫毛上閃了一下,舒念沒來得及看清,他就轉(zhuǎn)過身,還是維持著手插在口袋里的倔強姿勢,小聲地:“明白了,不要就算了吧……晚安?!?/br> “小洛……” “我去睡了,行李你不用再收拾,我不會帶的……我用不著你可憐我。” 舒念嘆了口氣,抓住他肩膀硬把他轉(zhuǎn)過來,少年紅通通的眼睛和強忍著的眼淚讓他有種傷口被牽動的疼痛。他用長輩最溫柔的動作把自暴自棄地抽噎著的男孩抱在懷里,摸著那分明已經(jīng)堅實起來,在他面前卻又莫名脆弱的脊背:“傻瓜,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柯洛壓抑了很久似的爆發(fā)出來,啜泣著揪緊他的上衣。舒念和他相互擁抱著,只覺得越來越軟,軟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不”字。 不肯接受就是遺棄,他知道不收的話,在分離的漫長時間里,柯洛就孤獨得連一點可寄托的想念都沒有了。 “乖……”舒念反復(fù)安撫小動物一般撫摸他的背,“好吧,我先幫你保管……等你需要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拿回去,好不好?” 他也顧慮柯洛年紀(jì)太小,所擁有的和能承受的不成比例,并不是件好事。自己替他負(fù)擔(dān)一兩年,其實也未嘗不可。 對著柯洛,他心里不論什麼時候都是充滿父親般繁瑣的寵溺。 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個益發(fā)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大廈入口,謝炎才一言不發(fā)開始倒車,掉轉(zhuǎn)方向。 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像跟蹤狂,但控制不住,不知不覺就跟過來了。 剛才是又在超市碰到那個人──那家超市里舒念出現(xiàn)的機率很高,而且有規(guī)律,差不多是隔兩天去一次,連時間段都基本相同,只除了上回不知道為什麼沒來,害他白等了兩個小時。 他就站在離他僅有一步之遙的貨架後面,不動聲色看著他。舒念不論私底下還是公共場合,都是溫文又和氣,拿過以後才覺得不適用的物品絕對不會像別的顧客那樣隨手丟在附近的貨架上,總是耐心地推著車?yán)@上半天放回原處。 他就喜歡看他這樣深入骨髓的本分和認(rèn)真,喜歡他在層層貨架間走過時隨意掃視的眼神,喜歡他抓起一個鮮橙放在鼻子下聞聞看是否新鮮的天真,喜歡他在水產(chǎn)區(qū)想幫忙撿起蹦到地面上四處亂跳的青魚時候的手足無措,甚至喜歡他挑選東西時候用拳頭輕抵在嘴唇旁邊輕微咳嗽的樣子。他的每一點瑣碎的東西,他都喜歡。 喜歡得無法自制,有時候看著看著,就會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也知道他從那一天以後就一直住在柯家那小少爺?shù)姆孔永?,到前幾天柯洛走了,他也還是繼續(xù)住在那里。 每次一看到他熟門熟路開著車“回”到那地方,謝炎就忍不住想咒罵。如果是在以前,他早在大腦運作之前就先沖上去了,而現(xiàn)在卻只能在車?yán)飳χ鵁o辜的擋風(fēng)玻璃猛飆三字經(jīng)。他不是不敢,他只是還沒想清楚。 沖上去以後又能怎麼樣呢?把舒念搶回來?那搶回來以後呢?又該怎麼對他? 如果這次讓舒念回來,那就是一輩子。 要是他還沒做好一輩子的準(zhǔn)備,就不能讓舒念回來。 以前那種膠著的曖昧不清已經(jīng)不能再用了。 他從小被教育要為自己的一舉一動負(fù)責(zé),但惟獨忘了把舒念包括進(jìn)去。所以可以那麼任性,那麼恣意妄為,那麼本能。 但其實,舒念恰恰是他最該負(fù)責(zé)的。 謝炎抿緊嘴唇用力踩著油門,他喜歡舒念,可他根本不是同性戀,除了那個人以外,其他同性對他完全沒有半點吸引力。 這樣……卻要他現(xiàn)在確認(rèn)自己對一個男人抱著那麼強烈的愛情,要他踏出那一步,從此以後就變成他所陌生的群體中的一個,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沒辦法不掙扎,連偷偷看著舒念的時候都是。那種甜蜜的痛楚,或者說痛楚的甜蜜,幾乎讓他快整個人沈下去了。 可是一旦決定,就不能回頭了。人對於僅有一次選擇機會毫無反悔余地的事情,總是沒辦法閉著眼睛就伸出手去。 別墅里舉行的酒會上,謝炎意興闌珊地站著,和對面兩三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周圍是璀璨的女人們端著各色酒液在游動,飄行。 早些時候他還會興致所至地看上幾眼,和旁邊的人不失風(fēng)度地評頭論足,現(xiàn)在他根本連抬眼去看的興趣都缺,卯足了勁相互廝殺的各式香水也對他全然沒有絲毫殺傷力了,這些昂貴繁雜又奇妙的香氣只會讓他想起舒念身上淡淡的青草一樣干凈新鮮又溫和的味道,那是舒念長年累月在用的沐浴露。 每次他一個人在浴室忍不住倒出大堆這種沐浴露來安慰自己的嗅覺感官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真是慘透了。 “柯家小少爺手里的股份全到舒念手上了?!?/br> 謝炎手一抖,杯子里的液體晃了晃,臉上表情只動搖了一下就收斂成若無其事:“是嗎?” “所以他們這次硬把舒念也‘請’來了,”說話的人笑得曖昧,“恐怕要熱鬧了?!?/br> 眾所皆知舒念是被他逐出謝家的,他不再是“主人”,大家當(dāng)著他的面取笑起來也輕松,還有點討好的意思。雖然誰也說不出舒念犯了什麼錯──他看起來永遠(yuǎn)那麼老實本分循規(guī)蹈矩──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有足夠的空間來做各種各樣惡毒又鄙夷的猜測。 謝家養(yǎng)了他十幾年,謝炎又和他情同手足,卻突然翻臉趕他。表面上沒有過失,那事實上就一定是不為人知的齷齪罪行。 這種上流社會生活調(diào)料般的,一天也少不了的流言,當(dāng)事人當(dāng)然不會聽不到,跳出來澄清是最蠢的解決方法,只會讓大家傳得更熱烈。 所以謝炎也不反駁,就只等它過去。但再怎麼克制,聽人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拿舒念當(dāng)笑話,他臉色還是止不住地僵硬起來。 “怎麼?” “關(guān)於他是怎麼得手的,柯家的說辭很不好聽,今晚叫他來就是擺明了要給他難堪。也難怪,那些股份落到外人手里,他們不抓狂都難?!?/br> 謝炎不動聲色地環(huán)顧了一遍四周:“已經(jīng)來了嗎?” “早來了,在游泳池旁邊,我剛從那邊過來。好象戲碼剛開始呢。” 謝炎趕緊找個借口走開,不然會控制不住想一拳把對方臉上的促狹笑容狠狠打掉的沖動。 他一眼就看見舒念,還是那麼蒼白清瘦,樸素簡單的樣子,站在柯洛那幾個潑辣的嬸嬸表姐面前,微微皺著眉,鎮(zhèn)定而且少見的冷硬。 “除非是柯洛的意思,不然我不出席股東會議,放棄表決權(quán),這樣可以了吧?”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沈又平和有禮,卻從那些人喧嚷的叫囂里一下就清清楚楚地凸顯出來。 謝炎根本沒把那些人挑釁的叫喊聽進(jìn)去,他本能地只捕捉他的聲音。 “我說過了,我只是暫時代柯洛保管而已,以後自然會還給他,這不用你們cao心……” …… “柯洛要選擇誰來接管這些股份,是他的自由。他已經(jīng)成年了,有權(quán)利不向你們報備?!?/br> …… “柯夫人,請你說話注意分寸。”舒念聲音漸漸拔高了一些,臉上是受辱的慘白,預(yù)備反擊般地挺直了背,嘴角忍耐地繃緊了,“他選擇我而不選擇你們,只是因為我比你們更像他的長輩,更盡職盡責(zé)。你們這樣毫無依據(jù)妄加猜測,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柯洛?!?/br> …… “這些股份是我和柯洛兩個人的事,怎麼處理何時歸還,都和你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舒念被激怒了似的強硬起來,“不用再白花力氣糾纏了。我們沒做你所謂的那種齷齪勾當(dāng),柯洛跟我之間清清白白,請不要惡意中傷,否則請你們做好準(zhǔn)備為自己說過的話負(fù)責(zé)任……” 謝炎放松似的吐了口氣,不管舒念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情愿相信,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反正無論如何舒念都該是他一個人的。一邊警告自己別沖動到出手毆打主人,邊往前走幾步,忍耐地喊了聲:“打擾一下。” 舒念震了一下,一轉(zhuǎn)頭剛好對上他的眼睛,吃驚地僵了僵,呆了半晌,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