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yīng)我，只要我給你這筆錢，你從此以后再也不來打擾我，好，我信了，我賣房子給你還債，那個時(shí)候我被你掏空了，身上連一千塊錢都拿不出來，租房子的錢都要問別人借，你知道嗎？”

    柳伶姝睜著眼睛，看著她，似乎是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冷湘看著她，心里無力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來，緊接著是憤怒，她的心不斷往下沉，沉到底，憤怒卷在她的心頭，翻江倒海像是烈焰末日，等那烈焰熄滅了，灰燼里剩下的全都是絕望。

    因?yàn)闊o力，所以絕望。

    “后來我被全網(wǎng)黑，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我賺不到錢，你拿不到錢，所以這幾年你沒來找過我?！?/br>
    “而現(xiàn)在，我好不容易才賺點(diǎn)錢，你又眼巴巴地找上來了?！?/br>
    “我是欠你的嗎？”

    冷湘看著她，手指掐進(jìn)手心里，她似乎感覺不到疼，額頭上隱隱有青筋冒出來。

    她一字一句，字字都是血：“柳伶姝，就算你生了我，養(yǎng)我到十五歲，這么多年，我也早該還清了吧？”

    冷湘幾乎把自己的手心給掐出血來。

    柳伶姝看著她，她的皮膚黑黃，眼角褶皺如同溝壑，可是眼型卻非常漂亮，如果她再年輕個四十歲，那張臉也是個美人樣子。

    柳伶姝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說道：“我看到了，你剛剛在樓下和別人接吻?！?/br>
    冷湘怔住了。

    柳伶姝置若罔聞：“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好像還是個女的?！?/br>
    她裂開嘴笑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在這場她和冷湘的戰(zhàn)爭中，她還會是獲勝的那一個。

    “如果我現(xiàn)在空著手離開，我就會告訴別人，你是一個賺幾千萬卻讓自己親爸媽住在地下室不給錢養(yǎng)老的、惡心的同/性/戀，怎么樣？”

    “湘湘，你想想，要是別人都知道了，你就又接不到活了，萬一還扒出對方是誰，對人家的聲譽(yù)也不太好吧，六百萬而已，封口費(fèi)，不多。”

    柳伶姝看著她，眼里是一片天真的殘忍。

    她突然笑了：“而且，湘湘，我們之間有什么好還不還的，我是你mama啊?！?/br>
    “我生了你，養(yǎng)大了你，所以我老了，你就要養(yǎng)我，這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冷湘永遠(yuǎn)都忘不了這一幕。

    柳伶姝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懂，她的條理清晰，邏輯清楚，還會威脅，完全不像是一個瘋子，而是一個魔鬼。

    她就是賴定了她，不管她跑到什么地方去，柳伶姝都會是一個陰魂不散的魔鬼，跟著她，讓她這輩子都無法擺脫掉曾經(jīng)那些骯臟的過往。

    她突然出奇的冷靜，這一瞬間她仿佛靈魂出竅一般，她清醒但是又不清醒，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柳伶姝。

    柳伶姝被她看得往后退了一步，再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踩到了樓梯邊緣。

    冷湘依舊再往前，一步步逼近她。

    她想，只要她死了，那么這一場噩夢就會醒了吧？

    柳伶姝急了，倒退著往下踩了一步，踩在下一階樓梯上，重心不太穩(wěn)，年邁又蒼老的身體往后搖晃了一下。

    冷湘伸出手來，柳伶姝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睜大眼睛，想要抓住她的手，干枯老朽的五指張開，往前伸。

    但是她沒有抓住任何東西。

    冷湘伸出手，面無表情地狠狠推了她一把。

    柳伶姝瞳孔放大，驚恐地往下倒下去，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她發(fā)出了一聲慘叫，躺在地面上，一陣陣的哀嚎。

    她的腦袋磕在了大理石階梯的邊緣，血緩緩從她的后腦勺上流了下來，染紅了地面。

    冷湘拾步而下，她的腳步甚至還稱得上是優(yōu)雅的，緩緩踱步到了下一層，走到了柳伶姝的身邊。

    柳伶姝哀叫道：“湘湘！”

    冷湘想殺了他。

    柳伶姝突然意識到了，她突然害怕了，想要遠(yuǎn)離冷湘，但是她站不起來，上次她也從樓梯上滾下來過，傷沒養(yǎng)好落了病根，再來一回，骨頭徹底裂開了。

    她在地上爬著，狼狽又不堪，全身都在瘋狂的抖，巨大的恐懼讓她想要離冷湘遠(yuǎn)點(diǎn)，但是她又動彈不得。

    她尖叫道：“殺人了，殺人了！救命??！有人要?dú)⑷肆耍　?/br>
    冷湘一腳踹在她肚子上，柳伶姝就像是漏氣的皮球一樣，發(fā)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冷湘一腳一腳踹下去，她腦子里是一片血紅，嗡嗡作響，眼睛也是血紅的，高跟鞋砸在人的骨頭上，那尖叫聲便便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直到柳伶姝徹底沒有一點(diǎn)動靜。

    過了很久很久，冷湘才停下來。

    柳伶姝已經(jīng)沒有一點(diǎn)聲息了。

    冷湘在原地怔了片刻，她的手腳冰涼，似乎是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她殺人了。

    她真的殺人了。

    她的絲襪上還沾著血，白色高跟鞋上也沾著血跡，紅色映在白色上，刺眼的讓人想吐，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懸掛在樓道上方的監(jiān)控?cái)z像頭如同黑夜里的一雙眼睛，如實(shí)地記錄下了這一切。

    冷湘手腳仿佛不聽使喚，她在一動不動的柳伶姝旁邊蹲下來，臉色慘白，顫抖著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就像是寂靜的樓道中的一道驚雷，炸在冷湘腦子里，轟隆隆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