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抱著膝蓋，一顆心像是沉入了冰水里，抿著唇角，“今日之事鬧成這般，我也有責(zé)任，當(dāng)日那個小司寢不該留下的。我只當(dāng)他有了喜愛之人，是件好事，哪里知曉他會因此而失了分寸?！?/br>
    “太子的過錯，不該你來背。”陸蒔點醒她，前世里楚染替太子承擔(dān)太多的過錯，今生依舊如此，她動了動唇角，心中揪然，“阿染，太子尋你不過是為了他的心愛之人，或許未曾想過你會與太子妃交惡。”

    說完后，她便有些后悔，話雖如此，可真正聽來像是她在挑撥離間。她忐忑地望著楚染，沒有下言。

    楚染想到的也多，諷刺一笑：“昨日不見我，讓我在章華臺外等候半日，今日又來討好我、太子不愧是太子，有了心愛之人……”

    她欲言又止，起身下榻看著外面的合歡樹，闔眸去想著今生與夢里的事，腦海里掠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輔助太子是聽了阿娘的話，也為了連家，可真要算起來，有幾人會心疼她？

    她身子僵硬，幾乎有些發(fā)麻，如置身深淵，外面的合歡花與她似乎不在同一時間，像是夢里的，并不屬于她。

    合歡花太過美好，讓她覺得自己與它不配。

    心里的落寞漸漸加深，自己在水中徐徐下沉，深深呼出一口氣時，身后有人抱住了她，鼻息纏繞著熟悉的香氣，喉間一酸，她抿緊了唇角。

    陸蒔攬著她，學(xué)著她平日的動作，蹭了蹭她的臉頰，“傷心了？太子是有心愛之人，心中失去平衡，自然就會在不知不覺間做出傷害你的事?！?/br>
    這些道理是她窮極一生得來的。前世里她分不清楚染對她是否真的有愛，在愛人與弟弟之間，她選擇的總是后者。

    如今，太子也面臨著同樣的選擇，他選的恰恰相反，是愛人。

    這是她以前很想看到的畫面，她自私地去想知道楚染會不會傷心，是否會同她一般難過，可真正面臨了，她又毫無快感。

    楚染傷心，自己如何能夠開心。

    她只能安慰著懷里人，“姐弟并非是夫妻，做不到生死與共，做不到患難同當(dāng)。你有自己的生活，他同樣也會有。他的開心難過有別人承擔(dān)，你不用去分享，更不用與他一道面臨生死之關(guān)。”

    “阿染，我與母親之間難以和解，是因為她將我當(dāng)作仇人，險些克死她的人。這些想法根深蒂固，是以，我從不會去想著解開。她恨我，我卻不曾怨她，如今，你也該明白，人心中若有摯愛，其余人便被統(tǒng)統(tǒng)趕出來。太子心中有摯愛，就會忽略你的感想?！?/br>
    楚染靜靜聽著，腦海里想起那個夢境最后的畫面，夢里的她是為連家去死的？她隱隱感知并不像想的那樣，夢里的她如何能絕情離開。

    她感受著陸蒔獨有的體溫，耳鬢廝磨，“陸相，你覺得這么照顧我，可值得？”

    “應(yīng)該問你才是，你覺得可值得？”陸蒔反問她，側(cè)首見她眼眶微紅，方才怕是想哭又忍了下來，到底是年少。

    陸蒔的溫柔讓人忍不住沉淪，楚染也是未經(jīng)歷過情愛，她不懂太深的情，只知兩人的感情因太子而掩藏，在旁人眼里就是‘怨偶’，如今想來，又可值得？

    太子的改變讓她對許多事都產(chǎn)生懷疑，“大概是不值得的?！?/br>
    “自暴自棄。”陸蒔嗔怪一句，“我無不可，殿下覺得歡喜就可。”她要求不高，養(yǎng)著貓兒到如今，已熟悉她的生活習(xí)性，楚染并非是絕情之人，前世之事也怨不得她，她當(dāng)時一味怨怪也是分不清形勢。

    想通了，楚染的決定也是被帝王逼迫，她不死，就會連累很多人。

    “陸相說得讓人不明白，什么只要我高興就好，陸相不會覺得不甘心？”楚染道，她對陸蒔的感情很奇妙，一步步落入她的圈套里，她迷茫間卻又甘之如飴。

    人人羨慕的陸相滿心都是她，才冠郢都的女子是她枕邊人，她也會感到欣喜。

    陸蒔淡笑：“是會不甘心，今生都不會讓

    殿下離開臣一步，這般說來是否覺得安心了？”

    “陸相這般做來也是人之常情，陸相若心中有了旁人，我定不會罷休，圈禁你一輩子，嗯……”

    豪氣干云的話未曾說完，楚染就忍不住軟在她的懷里，頸間一陣溫?zé)?，讓她止不住顫栗，她努力站好，“你咬我，只能咬一下，好疼……?/br>
    陸蒔眼中笑意深厚，“該吃些東西了?！?/br>
    ****

    翌日，楚染入宮見太子妃，權(quán)衡利弊，將宮內(nèi)的局勢說清：“太子妃莫要倔強，小小司寢罷了，再是得寵如何越得過你去，她若生下孩子是，你大可要來撫養(yǎng)。好比后宮之事，王后為尊，可如今閉門不出，一切皆在于陛下?！?/br>
    “有時倔強也是沒有用的，就算你今日不答應(yīng)，若是太子自己去提，丟了臉面的還是你，該知女子入宮，依賴的只有夫君的寵愛。我并非將話說得難聽，只是將事情掰碎了放在你的面前，聽與不聽在于太子妃自己?！?/br>
    楚染勸了很久，太子之心難以挽回，她亦無法左右，不如勸太子妃打開心結(jié)，早日看開些，莫要執(zhí)著。

    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待出宮后沒多久，就聽見東宮多了小昭訓(xùn)，位分不高。

    也過了數(shù)日后，太子妃父親從五品官遷入禮部，算作是太子的補償。

    轉(zhuǎn)眼到丹桂飄香的時日，太子出使宋國，隨行幾千人，一番整頓下來，忙至十月里將所有行程安排妥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