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守殘難為路,咫尺律入心!
血雨傾盆,雖有道道青光從洞天各處聚集過來,阻擋著血水落下,但青光搖曳,宛如風(fēng)中燭火,一看便難以持久。 而且血光洶涌,瞬息千里,已然有零零散散的血色飄往洞天各處,要滲入方方面面! “這血光之中滿是肅殺與扭曲,只是看著,心念都受到了污染!” 竹幕崩塌,幕下諸城中的一個個修士、凡人只是抬頭一看,便紛紛吐血,有些人更是當(dāng)場昏厥,生死不知! 這般變故之下,有人驚慌混亂,有人驚駭欲絕,有人神色大變,有人悵然一嘆,有人面露驚奇,有人臉有喜色。 一時之間,人間百態(tài),紛紛呈現(xiàn)。 白須老人帶著兩個晚輩,從中央樓閣中施施然的走下來,拄著拐杖,步履平穩(wěn),絲毫也不為這天地之變所動,嘴上甚至還有幾分笑意。 “太華此番,怕是不光要丟臉,還要傷筋動骨,甚至要被人解開這一層花團(tuán)錦簇的畫皮偽裝,看到里面的虛弱本質(zhì)!” 他的話語中,竟有幾分快慰。 他的兩個晚輩,乃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長得五大三粗,但沉默寡言,只是默默的聽著,相比較之下,女子看著年歲不高,約莫十一二歲,已有清秀胚子,那烏黑的眼珠子看著即將落下的漫天血雨,笑著道:“祖父,怎的您對這太華山似有幾分不滿,還總要提及那畫皮之事?” “我啊,不是對這太華山有意見,而是對那位扶搖真人心有不甘?!卑醉毨先藫犴毝?,話語中不含半點(diǎn)悲憤與怒意。 女子奇道:“扶搖真人?就是被傳為人間最為頂尖的幾位大神通者之一?祖父怎會與他有仇怨?” “你們啊,年紀(jì)太小,只知道他是扶搖真人,卻不知,他也是前陳宗室,”白須老人的眼中流露出追憶之色,“當(dāng)初那位臨汝縣侯,可謂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驟然崛起,便令南朝風(fēng)云變幻,其在凡俗之中的名望,絲毫也不弱于修行界!” 此言一出,連那高大威猛的男子,都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白須老者哈哈一笑,道:“不說別的,就說他當(dāng)年所寫的一篇文章,而今在世間多有流傳……” “難道是那篇《畫皮》?”女子眼珠子一轉(zhuǎn),露出驚訝之色,“原來陳方慶,真的就是扶搖真人!” 轟??!轟隆!轟??! 雷霆鳴響,青光四散。 茫茫血色,當(dāng)空落下! “他的俗家姓名,知道的人不少,可惜多數(shù)已經(jīng)不敢提及,所以似爾等這般小輩,自然是不知道的?!卑醉毨先苏f著,看著漫天落下來的血色之雨,感受著那每一滴血水中,蘊(yùn)含著的腐蝕、墮落之力,輕輕敲了敲手上的龍頭拐杖,“算了,該走了,這般局面,他都沒有出現(xiàn),應(yīng)該是真的不在了,可惜,可嘆……”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拐杖的底端處,蕩漾出一道道漣漪,將其人與兩個晚輩一同籠罩。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洞天各處,一道道光輝閃爍而起。 有些修士催動了法器,有些人祭出了符箓,有些運(yùn)轉(zhuǎn)玄功,有些施展術(shù)法,一個個可謂各顯神通,都要從此處掙脫出去! 但也有許多人別無他法,只能如同洞天百姓一般驚慌失措。 李淳風(fēng)等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幾個此刻雖不至于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橫沖直撞,卻也是步履急切,頗有幾分慌不擇路的架勢。 畢竟…… “這漫天都是血雨,又能躲到哪里?”李定疾哀嘆起來,“沒想到,我李玄會喪生于此,真是不甘心?。 ?/br> 天上,有一聲通天徹地。 “爾等小輩,妄阻本尊,著實可笑!今日,太華山若不將本尊之物歸還,莫怪我將此處踏平!陳……” 這一聲貫?zāi)X擾念,所聞之人皆是頭疼欲裂,仿佛聽著天書魔音! “太華山這是招惹了什么人?竟是這般厲害?” 恰在此時。 一切都緩慢下來。 無論是拐杖底端的漣漪,還是四散奔逃的人群,又或者是飛舞的符箓、激蕩的法器光輝,都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變慢,甚至逐漸凝固! 就連那天上落下來的血雨,在這一刻亦是逐漸減緩,最終徹底停滯下來。 但與停滯相對的,卻是眾人的思緒,和他們的目光。 他們的心靈依舊在思考,甚至目光所及,還是能看到遠(yuǎn)處的景象,只是身子卻被一股玄妙之力籠罩,這力量并不強(qiáng)橫,卻仿佛無處不在,令他們的身軀難以動彈。 “這是……” 心頭震撼之下,如白須老者等人,已然釋放出靈識,要探查周遭,只是這些靈識剛觸及血水,便被腐蝕,跟著像是失控了一樣,反過來開始侵蝕他們的心智! “這血水到底是什么來歷,怎的這般邪門!” 驚慌失措之下,他們又紛紛切斷了與靈識念頭的聯(lián)系,這才意識到,來襲之人是何等可怖! “連探查都不能!” 白須老人心驚之下,見著身邊漣漪徹底凝固,運(yùn)轉(zhuǎn)玄功竟如泥石入海,最后無奈之下,只能勉強(qiáng)轉(zhuǎn)動眼珠子,朝著天上看去。 這目光觸及了血色之后,竟也有幾分沉重,目光中更多了許多幻影,似有千百細(xì)蛇在漫天爬行,但凝神之下,還是能透過蒙蒙血色,看到一團(tuán)明亮的日輪! 那日輪包裹著一名僧人。 在僧人的對面,南冥子身形搖晃,被一道道血光纏繞在身上,眼看就要侵蝕血rou心念。 但隨著一枚五銖錢落下,那錢幣一轉(zhuǎn),血光便紛紛剝落下來,朝著錢幣匯聚,最終將那錢幣染紅,被一只手捏住。 一身黑衣的陳錯,看著手中的五銖錢,搖了搖頭。 “侵蝕血rou神魂的手法,與四十年前一般無二?!?/br> “小師弟……”后方,南冥子看著這道身影,神色一陣恍惚,眼中露出了喜色,隨即長舒一口氣,“你既來了,自然是高枕無憂了。” “陳!方!慶!” 對面,化身僧人的毒尊,一個字,一個字的咬著名字,里面所蘊(yùn)含的恨意,似是傾盡三江五河之水,都難以洗刷干凈! “將仙蛻還給本尊!” 陳錯搖了搖頭,道:“仙蛻當(dāng)年已被呂氏獻(xiàn)祭,我所得的不過一滴真仙之血,這些年被我蘊(yùn)養(yǎng)煉化,早已化為己用,你想要尋找仙蛻,算是白來了!” “一派胡言!”毒尊身后的明日驟然一晃,化作一輪殘月,其內(nèi)有殘垣斷壁、清冷幽寂,“殘破洞天與無面仙蛻本命相連!本尊能清楚感應(yīng)到,仙蛻的氣息并不在你身上,卻在這太華山的深處,分明就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卻拿這話來誆騙本尊!” 說話的同時,他的身后佛光蕩漾,充斥著濟(jì)世度人的慈悲之念,但蕩漾開來,在三丈之外,卻又中途扭曲,化作腐蝕錯亂的濃郁血光! 血光呼嘯著,破開空間,錯亂時間,似乎要滲入洞天深處,侵染法則規(guī)律! “你若不交,那這太華洞天的凡俗生靈都要淪為……” 陳錯感受到洞天搖晃,已是瞇起眼睛,眼底泛起怒火。 “作死,太華洞天對陳小子而言,可是他那老師的遺留之物,他的本心中,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承,居然被這蠢貨拿來作為威脅!” 不遠(yuǎn)處,女童庭衣的身影凌空浮現(xiàn),看著毒尊的身影,嘆息著搖了搖頭。 “奢比尸啊奢比尸,你被玄女之息折磨了四十年,先是斬下三尸,化作三蛇,最后更不惜遁入空門躲避,卻終只是浮于表面,沒有真的借此參透人情世故,就好像時至今日,還抱殘守缺的死抓著盤古之道!” 轟! 她念頭落下,已見得陳錯身上金焰沸騰! 整個太華洞天都與之相合,被血光侵蝕之處,迅速的彌合、堅固! 天上,云開霧散,兩顆道日交替變幻,一輪心月照耀當(dāng)空! 月光所至,那一道道血光、一滴滴血雨,就好像是遇到烈日的積雪一般,迅速消弭殆盡! 迎著毒尊略顯驚訝的目光,陳錯左手一握,就有月光凝聚過來,化作一根戒尺,而后他猛然甩動,這戒尺之中,就有無數(shù)呢喃低語傳出,縈繞四方! “你既是遁入空門,也該是剃度、受戒、皈依了的,這戒律之法竟是半點(diǎn)都不存于心中,既然如此,我卻是有必要,替佛陀給你上一課!” 說罷,陳錯甩袖之間,將那戒尺一下劈出! 戒尺如刀,在虛實之中穿梭,其中一截化作虛無,似乎刺入虛空。 低語滲心,月光臨身,毒尊心頭一陣恍惚。 霎時間,天地變色! 整個天空的云霧都被徑直切開,寒息熱浪交纏,化作狂暴的氣流蜂擁而起,朝著洞天各處輻射出去! 瞬間,洞天的一半似乎春暖花開,另一半?yún)s仿佛迎來了寒冬臘月! 那隱隱散布、要滲入洞天方方面面的血光,登時無所遁形,在春意與寒風(fēng)中被抽離出來,逆轉(zhuǎn)倒回,朝著毒尊涌去! 與此同時,有一股莫名的律令之念融入其中,伴隨著血光回轉(zhuǎn),也朝毒尊的神軀、神念、神息之中滲透! “興衰交替、四季輪回,此律為戒,教化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