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錯這句話問出來之后，整個祭壇四周都瞬間寂靜起來。

    “你們果然知曉?！?/br>
    陳錯瞇起眼睛，看著祭壇上的三個人。

    與三人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陳錯先是強勢擊退了世外來客，本身又是殘道之主，道標(biāo)與歷史長河緊密相關(guān)，自然也能借著這種聯(lián)系，大致看出面前三人的身份——

    這三位，大概率也是殘道之主。

    只不過，看著三人rou身僵硬、只能意志神游的情況，陳錯也能大致判斷出來，這三位明顯是被此處封鎮(zhèn)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毫無疑問是掌握著優(yōu)勢的。

    所以，他的問詢，那三人無論出于何種心思，多多少少都會有回應(yīng)。

    果然。

    “吾等，是沒有其他選擇了?！?/br>
    蒼老之聲嘆息著，緊接著便道：“鴻蒙，元氣也。鴻蒙肇判，風(fēng)氣始開，有盤古氏，攪動混沌，分出清濁，開天辟地……”

    蒼老的聲音娓娓道來，仿佛要訴說那古老的過去。

    “且住?！?/br>
    陳錯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蒼老之聲的講述：“雖然我亦想要仔細(xì)聽老前輩，將這過往的故事說個通透，但還是早點進(jìn)入正題的好?！?/br>
    他的語氣雖然平和，但心里卻也有幾分緊迫感。

    也不知是因為這丘墟之地的特殊，還是四十年后的今天，他和河境之間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因此那巫弘歸于世外后所發(fā)生到底事，都已經(jīng)順著那點精芒傳遞過來。

    這讓他意識到，或許接下來，還會有世外之人降臨，甚至對方的身份還是頗為詭異，所以留給自己探究問題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閣下何必這般心急……”蒼老之聲嘆息著。

    結(jié)果，清脆的聲音直接便打斷了他，直白說道：“所謂鴻蒙果，其實就是天地之果！是將混沌劈開、塑造地火風(fēng)水之后，方能誕生之物！亦是吾等修士孜孜以求之物！”

    “劈開混沌、塑造地火風(fēng)水？”陳錯聽到這，心中一跳，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許多名字，“桃源？福地？洞天？”

    甚至，莫名的，他想起了自己當(dāng)初入門之時，接引自己的入山大陣！

    那清脆之聲聞言笑道：“閣下既有這等手段，還對這些秘辛知之不深……”

    “試探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咱們還是先說正題?！标愬e也將這個聲音打斷，“按你的說法，這鴻蒙果要歷經(jīng)桃源、福地、洞天，一步一步才能煉化出來的？乃是這些超凡之處的核心？”

    陳錯對桃源、對洞天并不陌生，先不說他現(xiàn)在就在尋找凝結(jié)桃源的途徑，便是那夢澤中也還裝著一片殘破夢澤，而太華洞天亦與他的心月相連。

    只是，陳錯自己的桃源到底還沒有凝聚出來，夢澤中的也只是一塊碎片，至于那太華洞天，雖受他的心月照耀，但到底不是他親自蘊養(yǎng)出來的，缺少過程，而且事關(guān)宗門根基，亦無從真?zhèn)€深入解析。

    “所以，這個鴻蒙果到底如何，我終究無法親自驗證，但從幾個世外之人的交談來看，此物該是十分要緊，而且……”

    想到此處，陳錯忽然又想到一事。

    “神通顯化之世，連提起大能之名，往往都會受到制約，甚至心中觀想傳說人物，都會損傷自身之念，以至于受到種種限制與禁錮，但無論是世內(nèi)之人，還是世外之人，提起所謂鴻蒙果，卻都無任何異樣，是因為丘墟與世外的特殊，還是……”

    但正當(dāng)他思量之際，卻被一個冷清、漠然的聲音將思緒打斷。

    “這一點，閣下是想錯了?！蹦莻€聲音沒有任何抑揚頓挫，似乎只是在單純的敘述，“鴻蒙果并未來源于修士，至少在我所致的范疇內(nèi)，沒有修士真?zhèn)€能凝練出鴻蒙果！所謂鴻蒙，乃是天地未開之前的混沌，自然只能是誕生于天地之間！”

    陳錯登時來了精神，問道：“此話怎講？”

    “約莫在三四百年前，在下曾經(jīng)隨著師長，探查過一處小乾坤，在那乾坤將崩之際，有幸見過一顆將要腐朽消弭的鴻蒙果，在那之后才知道，所謂的鴻蒙果，其實是偶爾會出現(xiàn)的小乾坤核心！”

    “小乾坤？”陳錯心頭一跳，心底莫名的閃過了那片石亭桃源的景象。

    “不錯，這等小乾坤神出鬼沒，在過往多有留存，好些曾被稱作神藏?！蹦莻€清冷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無論是桃源也好，福地也罷，甚至是那些已然化作大宗山門的洞天，說到底終究是依托于修士誕生，終究是有一個源頭之主的，但小乾坤則不然?！?/br>
    陳錯壓下心頭思緒，真心請教起來：“其中有什么區(qū)別？”

    “其中玄妙，以我之眼界，根本無從理解，這些小乾坤往往性質(zhì)各異，內(nèi)蘊玄妙，其顯也忽焉，其去也速焉！據(jù)我?guī)熼T之中的記載，此等小乾坤變幻不定，似乎和世外還有聯(lián)系，只不過并不能持續(xù)太久時間，其核心鴻蒙果若是腐朽衰敗，則小乾坤也會隨之消亡。”

    “這般小乾坤如何誕生？消亡于何處？消亡后有何跡象？”

    “不知。”

    陳錯輕輕點頭，隨即卻刻意說道：“你師門之中都有記載，為何我不曾在文獻(xiàn)上看過？”

    不等冷漠之聲出言，就聽那清脆之聲笑道：“閣下是八宗出身吧？元始八宗算是人間修行的源頭之一，自然不會自接其短?！?/br>
    接著，她不等陳錯再問，就主動說道：“傳言有曰，這最初的修行之法，就是那諸宗源頭，觀小乾坤所得。桃源，有佛國，有福地，有洞天，凡此種種，無非就是為了效仿小乾坤罷了！”

    這話聽著十分耳熟！

    陳錯心頭一動，嘴中卻道：“但據(jù)我所知，那最初的修行之法，其實是效仿古神?！?/br>
    “盤古之神，如今還有幾個？盤古之道，世間還有多少？又有何可效仿的？就是最初效仿，世事境遷，總歸要改變的?！鄙n老之聲語含感慨，“早已淪為冢中枯骨，不過在時間茍延殘喘罷了！不光是盤古之道，便是那功德之道，不也早已銷聲匿跡？連爾那元始煉氣道，亦衰敗至此，為修真之法取代……”

    轟?。?/br>
    他這邊話音落下，那邊忽聽一聲雷霆，而后祭壇的上方，一道漆黑裂痕驟然顯現(xiàn)！

    頓時，那三道聲音瞬間消散，三道意志更是陡然緊繃！

    “又有世外之人將至！”

    三人念頭剛落，就聽一道滿是倨傲之意的聲音，從那裂縫中傳出——

    “就是你們四個，將巫弘擊退？看著稀疏平常，就算巫弘被天地之力壓制，只能施展五步之下的手段，也不至于那般慘??！莫非是爾等仗著殘道之主的身份，借著長河之力，將他沖刷出去？”

    話音落下，淡淡的光芒從裂縫中滲透出來，隱隱要勾勒出一個人形。

    聽著那個聲音，陳錯瞇起眼睛，已然知道是那個人將要到來，只不過對于此人的身份，他還有幾分猜測。

    .

    .

    與此同時，在祭壇下方，空曠的洞窟之中，小豬正從崔遷北上一躍而下，直接跳到了那塊玉板之上。

    咔嚓！

    一聲輕響自墳中傳來。

    崔家兄弟二人頓時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