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臉漢子盯了他幾秒,問:“你今年多大了?” 沈無漾說:“21。” “你家長呢?怎么把你一個人放出來了?”黑臉漢子站起來,也不抹眼淚了,直接按著他肩膀就把他往外推,“年紀(jì)輕輕要是腦子有毛病,就趕緊去治好了,但你要是個騙子,敢拿這種事來騙,信不信我姐夫回來打死你!” “不是,不是大哥……你聽我解釋……”沈無漾人被推到門口,唯見黑臉漢子怒火沖天,“我告訴你,我們家他們家住的都是別墅區(qū),除了灌木叢,樹都長得和房子一樣高,你告訴我,她上哪找小樹埋東西?” 門在他眼前“咣當(dāng)”砸上,沈無漾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 沈無漾在發(fā)現(xiàn)自己安全落地后,就打心底里給自己定位成了當(dāng)代蜘蛛俠,從病房出來走在路上的這幾步時,他覺得他興許迎來了拯救世界的重任,結(jié)果拯救世界的開頭就被吐了一臉唾沫,讓他不禁又開始懷疑,自己或許只是單純摔出了幻聽。 不光幻聽,還要加個幻視。 幾步之遙外,小孩撅著屁股在床上哭,他媽拎著個竹竿“啪啪”打,“要玩具是不是?給你玩具!這竿子好玩!我也愛玩!” 沈無漾只覺得自己比那小孩還無助,偏偏這時候耳邊又響起了狗叫,他甚至從這狗叫聲中察覺出了一絲悲涼,還真有種毛毛在旁邊蹭著他的感覺。 真是奇妙的幻覺。 在眾人好奇的視線中,他若無其事捋了捋頭發(fā),盡管醫(yī)生說他已經(jīng)做了全套的檢查,但他估摸著這檢查應(yīng)該沒包括精神科。懷揣著不安的心情,他將手里的橘子剝開,并一口咬了一半。 橘子汁水在口中四散彌漫,沈無漾本來想直接下樓做檢查,又想到葉硯濃已經(jīng)定好了外賣,那還是吃完再去。他腳步定在電梯前,生生一轉(zhuǎn),目光瞥向了另一扇門。 來都來了,他想。 蕭淮倚在床頭,包著白紗布的左手架在小桌板上,右手正捧著一本《經(jīng)濟(jì)學(xué)原理》進(jìn)行閱讀。夕陽從窗戶流進(jìn)來,光點聚在他手腕玉珠上,將珠子染成了一片金燦燦。 見沈無漾進(jìn)來,他眉頭顯而易見地皺了下,“有什么事嗎?” 沈無漾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招人待見的事實,但他明顯地感覺到,一進(jìn)蕭淮屋里,耳邊那些聲音就都沒了,連狗也不叫了。 他甚至能夠敏銳地感覺到,這屋里流動著一股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氣息,讓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寧靜下來。 沈無漾張了張嘴,“我來和你道個歉?!?/br> 蕭淮頗為意外地挑起一邊眉角,放下手中的書,“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那書,尤其是那個《新聞學(xué)概論》!它確實是厚了點,我真也沒想到它能掉下去……” 蕭淮替他補充,“你也沒想到你自己能掉下來。” “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當(dāng)時的確看見鬼了……”沈無漾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這不重要,我想問的是,你有沒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侩m然學(xué)校賠錢了,但學(xué)校是學(xué)校,我是我,你放心,既然我砸了你,我肯定對你負(fù)責(zé)?!?/br> 蕭淮有那么片刻的愣神。 他開始正式打量起面前的男生,見他眸光清澈,嗓音帶著專屬少年的朝氣,在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嗓音勾起來,唇形也跟著一起上挑,露出里面尖尖的虎牙。 他平時走讀,只上課不住校,在學(xué)校沒朋友,他也不愛和人交朋友。 “啊,對了。”他聽見這男生繼續(xù)快活地說:“我叫沈無漾,新聞學(xué)的,今年大四,你呢?你是哪個院的?” “經(jīng)管?!彼f,“金融學(xué),大四。” “真巧?。 鄙驘o漾驚喜道:“你準(zhǔn)備考研還是找工作?我考研呢,但我看也懸,背那個書太累了,要是找著好工作了,去上班也行?!?/br> 蕭淮淡淡道:“工作?!?/br> 沈無漾有心想在他這屋多待一會兒,因此準(zhǔn)備多客套客套,又繼續(xù)說:“你的輔導(dǎo)員跟你說什么了嗎?你打不打算去告學(xué)校?其實我還沒想好,想著跟你商量商量。” 蕭淮注視著他的瞳孔,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半晌,他將《經(jīng)濟(jì)學(xué)原理》倒放在被子上,身子隨著這一動作也微微朝前傾了傾。 “我信?!?/br> 沈無漾還要再說,被這一句沒頭沒腦的“我信”給攪亂了思路,正要問他信什么時,只見他鳳眼深邃,從中透出耐人尋味的認(rèn)真來。 “你說你見到鬼了,見到的是什么樣的鬼?” 第5章 萬物皆緣 沈無漾正要說話,門就被人“梆梆梆”砸響了。 蕭淮眼底閃過一抹詫色,但他還是很有禮貌地想要下床開門,沈無漾哪能勞煩人家大駕,趕緊站起來去開門。 他一打開門,就和外面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視線對了個正著,對方雙眼猩紅得可怕,他一時間都沒辨別清楚是人是鬼,結(jié)果女人直接一把抓住他手,他往后掙了一下,竟然沒掙開。 女人長長的指甲掐進(jìn)他rou里,整張臉上全是淚,抬頭死死盯著他,“小同學(xué),你告訴姐,諾諾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 沈無漾頓時意識到這是小水鬼她媽。 估計是一路問來的,直接問到人家蕭淮屋里頭了。 他覺得有點困頓,但手背傳來的刺痛感逼著他清醒,秉著不能耽誤人家的心理,他說:“不好意思啊姐,我前天晚上可能磕著腦袋了,醒來就總有點幻覺,孩子舅舅都說了家里沒樹,真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