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憑空出現(xiàn)另一只酒杯和他干在一起，杯中啤酒白沫晃了一晃，老盧一抬頭，只見旁邊一直戴著口罩低頭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摘掉口罩，忽然抬起了眼。

    那雙眸子光彩瀲滟，面部線條流暢得像專門雕琢過，簡直跟他在網(wǎng)上看到的明星一樣。

    但少年卻半點都沒明星架子，而是略帶狡黠地朝他笑了一笑，“大哥，他們不懂我懂，我家那邊也這樣，媳婦啊，沒有就得花錢從外面買?！?/br>
    沈無漾將手機(jī)放在腿上，攝像頭在桌布下無聲地亮了一下。

    第16章 父親的本能

    老盧看了他兩眼，忽然笑起來，“小兄弟別逗了，你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孩子，咋可能和我們山里人干一路事？”

    “山里人怎么了？我上頭四個姐，我什么活都不用干，上學(xué)就是玩，她們掙錢養(yǎng)我?！鄙驘o漾眸子一斜，“陳隊長，您可跟我三姐熟，您說是不是？”

    陳實在他腦袋上糊了一巴掌，“你三姐讓我?guī)愠鰜恚刹皇亲屇愀舜蹬５??！?/br>
    沈無漾抓住機(jī)會就繼續(xù)在火上澆了一潑油，“盧哥，您不信我還不信陳隊長嗎？那陳隊長可真要傷心了。”

    老盧立刻說：“怎么會呢？”

    “這兒又沒有條子，都是自己人嘛?！鄙驘o漾就坐在他另一側(cè)，悶了口酒，吊兒郎當(dāng)看著他，“盧哥，你們這邊買一個多少錢？我表哥家那就是買的，五千一口價，少一分都不給，那賣人的是真黑?！?/br>
    老盧確實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也可能是他對陳實太過信任，還真跟沈無漾交談了起來，“我兒子還沒到那歲數(shù)，不過我聽著柱子家說，他兒子那個才四千?！?/br>
    “嗨呀！”沈無漾捶胸頓足，“以后我要是沒女人，也來你們這兒買，我買個好價錢，省點是點嘛?！?/br>
    “小兄弟，我看你長這樣，根本用不著買，女人都能排著隊送上門的！”老盧又給他倒了杯酒，笑道：“能娶還是別買，我跟你說，買可不省心，一不留神她們就得跑，幸虧有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幫忙盯著，還能給送回家去?！?/br>
    沈無漾放在桌下的手越掐越緊，但他依然是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可不是嘛，我們隔壁村就跑過一個，叫我二叔日行一善抓了給送回去了，人家可感謝了。”

    “說起來啊小兄弟，我之前也日行一善過?！崩媳R一看陳實啤酒喝光了，連忙給他又滿了一杯，“就你們要去的那個洪家村，前幾年跑出來過一個小姑娘，到我這店里來，還讓我?guī)退龍缶瘏?，得虧我認(rèn)識她是有德家的媳婦，趕緊給有德打電話讓他把人接回去了?！?/br>
    老盧嘆息一聲，道：“女人哪，嫁人了就該老實點，對自己只有好處，那小姑娘一路跑得連鞋都沒了，我就說她可真傻，要是好好在有德家里待著，咋可能讓她連鞋都沒得穿？”

    幾碗牛rou面在這時候上來，陳實、沈無漾、蕭淮和旁邊一位救援隊員每人一碗，沈無漾拿起筷子低頭吃面，陳實問：“那小姑娘叫什么？多大了？”

    “十來歲吧。”老盧想了想，“不算大，有德年紀(jì)也小，才二十多，他算好的了，像他們村那有貴，都快四十了才買著個老婆，過幾年賠錢媳婦生不了，還得再買一個。”

    沈無漾終于在這里聽到了洪有貴的名字。

    “但有貴也是個聰明人，賠錢媳婦又叫他拿來掙錢了，你們要是愿意，去了也可以看看，肯定比不上城里的雞，但……”

    但話題沒能繼續(xù)下去，因為飯館樓上傳來了砸機(jī)器的聲音，接著就是個男孩公鴨般的咆哮，嘴里不斷冒著“傻逼連個塔都守不住”一類話，老盧跟他們連道了幾聲歉，直接上了樓。

    樓上的辱罵變成了“知不知道今天來了貴客”“丟死老子的人”“不如死在泥石流里”。

    沈無漾忙扭頭去看陳實的臉色。

    但陳實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只是低頭吃面，那面湯中漸漸出現(xiàn)了一圈漣漪，似是有水珠掉了進(jìn)去。

    老盧的老婆正在不遠(yuǎn)處擦著桌子，她神色木然，不論是對于樓上的打罵，還是他們桌上的喧嚷，她都無動于衷，宛如一尊會動的石像。

    沈無漾本來挺餓的，但他也沒什么胃口了，雖然他家牛rou面做的還挺好吃的，為了待會兒的持久戰(zhàn)，他才勉強(qiáng)吃了些面條墊肚子，老盧給他們放的是加量的牛rou，他都吃了，心里又熱又涼。

    直到他發(fā)現(xiàn)蕭淮沒怎么動筷子，才想起來人家手?jǐn)嗔?，心里愧疚叢生，立刻挑起來一卷，放到勺里吹了吹，“來來來，別客氣?！?/br>
    蕭淮好像在思索事情，見他動作下意識手護(hù)在胸前，“你干什么？”

    沈無漾手指抵在唇上，眼神示意他看陳實的方向。

    “你不方便，我喂你吃?！鄙驘o漾壓著聲音誠懇道：“沒關(guān)系的，我不餓，你不用跟我客氣，多吃點才有力氣走路嘛。”

    蕭淮似是想說什么，又看著悶頭吃面的陳實，眼睛不再看沈無漾，嘴倒是張開了。

    “這就對了?！鄙驘o漾將一口面喂進(jìn)去，又夾起來一塊牛rou，小聲說：“來，啊——”

    屋內(nèi)氣氛寂靜得詭異，沈無漾就默不作聲地給蕭淮喂完了半碗面，他眼看著蕭淮被燙得臉都發(fā)紅，內(nèi)心十分奇怪，他覺得自己吃著也沒那么燙，于是在盛下一口的時候特意吹了又吹，確定它應(yīng)該不算太燙了，才又喂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