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與他相比,二師兄碰見的則總會是那種看似花架子一堆,實際上極其好捉拿的妖鬼,既不費什么力氣,又能在百姓中提高知名度。 只不過,二師兄好似并不太高興,凈玄長大了一些,也稍微懂事了一點,他當然從沒懷疑過二師兄對那頭發(fā)做過什么手腳,他只是在二師兄眼睛里看到了一個詞,是個他只在話本子里看見過的詞——野心。 凈玄從來沒有發(fā)覺過大師兄有什么不對,其一可能是因為他既小又傻,其二則是因為,大師兄每次回來,除了身上傷多一些外,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點不快。 正相反,他每次依然開開心心的,他告訴凈玄,自己在外面遇見了很多奇形怪狀的大妖,很長見識,他學到了很多東西,幫助了很多百姓,也算不愧他的首徒之名。 凈玄想告訴他飛升的事,腦中卻又浮現起二師兄當年告訴他的,天機不可泄露,于是他還是把這話咽了下去,他說:“大師兄你真厲害,我就知道,你是咱們宗門最厲害的人!” 如果凈玄知道,他這一句無心的夸獎,換來的會是整個宗門覆滅的話,他寧可割掉自己的舌頭,也不會讓二師兄聽到自己的話。 凈玄纏著大師兄帶他一起出去,大師兄拗不過他,就將他帶到了皇城,之前聶黎師兄說,那邊的龍氣有問題,過了這么多日子,龍氣居然還是有問題,連沒出師的凈玄都感受到了。 他歡快地撲到了許久不見的聶黎師兄懷里,大師兄朝他們眨眨眼睛,“你看好他,我進去看看他。” 第一個他是凈玄,第二個他是誰? 凈玄很快就看到了。 那個該是九五至尊的男子,傳說中龍氣的來源,大師兄坐在他的床邊,凈玄被聶黎帶著,一起捏了個隱身訣,就在旁邊看著這二人。 凈玄在大師兄的眼中看到了他從沒看見過的東西。 他很在意病床上的這個人,和在意他,在意二師兄,在意師尊都是不一樣的在意。 他知道,大師兄對這個男人是特別的。 聶黎說,這小皇帝是個可憐的,他天生體弱,老皇帝就把他送到廟里,讓佛光普照他,好不容易普照活了。結果又趕上兄弟奪嫡,一共四個兒子,互相斗死兩個,一個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老皇帝叫這事情給氣死了,皇室只剩下他,只能給接回來當新皇帝了。 “當皇帝不好嗎?”凈玄奇怪地問,他腦中沒來由浮現起二師兄的眼睛,如果二師兄能當皇帝,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有的人覺得好,有的人卻覺得不好,天底下的事不都是這樣嗎?”聶黎又說:“他就不覺得,可他叔叔覺得,有那位攝政王在,他就永遠沒有實權,但他還得被禁錮在這座位上,還不如什么都沒有,單純接受佛光普照的那段日子?!?/br> “那……”凈玄看看小皇帝,又看看大師兄,他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最終還是定格回了聶黎臉上,“他和大師兄……” 聶黎神秘莫測地笑了。 “噓——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自己腦補腦補才好玩呢?!?/br> 凈玄想起大師兄下山的頻率,根本估摸不出來,他只好問:“那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那可挺久了?!甭櫪枵f:“得追溯到佛光普照那時候。” 凈玄已經十四歲了,他知道了很多東西,知道兩個男人在他們修真界是可以正常結為道侶的,反正修真界什么都不稀奇,有劍修癡戀自己的劍,和劍拜堂的都有,兩個男人比起這來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在民間,他們還是接受不了這些事情,更何況皇帝,總是要結婚生子的。 不過看小皇帝這個形象,能不能在離開佛光后挺到結婚生子,也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許多年后,凈玄依然記得,大師兄隨手將手指在劍鋒上一劃,將鮮血滴出來的時候,臉上狐貍般狡黠的笑容。 他將手上的血珠滴了一滴在小皇帝的手上,鮮血竟然瞬間化作一條紅線,大師兄變戲法似的,憑空捏出一顆碧玉透亮的珠子,將它從紅繩上穿了過去。 “戴好了,不許弄丟,想見我的時候就摸摸它,以后你就可以靠著它來找我了?!?/br> 過去的年頭太久,后來的很多事情,凈玄都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他記得,小皇帝也送了大師兄禮物,那是一串銅鈴,鈴身是寶塔形狀,塔上坐著一只銅制仙鶴,大師兄撥了撥當中薄片,銅鈴就發(fā)出一聲脆響。 接下來的許多場景,都像走馬燈一般從凈玄眼中流過,他只記得,二師兄眼里的野心越來越膨脹,大得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師尊說,有野心不是一件壞事,沒有哪個宗門的宗主沒有野心,但沒有人會像二師兄一樣,為了名聲不擇手段,他將所有遇見的妖全部斬殺,所有遇見的鬼都打得魂飛魄散,他根本不在意它們背后是否有隱情,甚至問都不會多問,他只追求自己光輝的表面,從來不看身后的冤魂。 師尊搖著頭,他說,明章,修真之人,怎當如此? 二師兄卻說:“師尊,徒弟在給您爭光啊,您一向淡泊名利,明明功法高深卻無人認識,那姓莫的根本什么都不是,還總是打壓您,現如今天下誰不認識我明章?他們自然也認識您,徒弟只希望,您也能像以師兄為榮一樣,以我為榮?!?/br> 師尊嘆氣的時間越來越多,閉關的時間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