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可矜回頭看他，其實也說不上多生氣，更多的是迷茫。畢竟她不能找陳梅要錢，九百八十八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筆很難還清的巨款。

    見她盯了好久都沒說話，徐知行笑：“有這么生氣嗎？不就是幫你把差價補上了嗎？反正你早晚要交的，交給我的話，還款周期還能長一點，這樣不是很劃算嗎？”

    聽起來是有點道理，但喬可矜不吃這套，“我還可以選擇不交，直接退班?！?/br>
    “你是想報班的，要不然你為什么要去問能不能轉(zhuǎn)班？”

    “但我沒錢，我不做超出我能力范圍的事。”

    喬可矜站在臺階上，比徐知行要高上幾階，正好彌補了他們之間的身高差距，把視線拉到了同一水平線上，而距離絕不超過五十厘米。

    女生瞳孔黝黑，帶著堅決的意味，愣是盯得徐知行率先偏離了視線，干咳了聲，說：“你是沒錢，但是我有錢，你自己也知道暑假期間理綜培優(yōu)有多重要不是嗎？”

    “我知道，但——”

    “算了，你不原諒我也沒關(guān)系，反正錢都交了，說什么都隨便?！?/br>
    說的也是，錢都交了，想那么多有的沒的沒有任何意義，她應(yīng)該想辦法把錢還給徐知行。

    那些反駁的話都被憋進了肚子里，她轉(zhuǎn)身走上樓梯，走到理科班教室門口的時候，她想了想，回頭和她的新任債主說：“我會盡快還錢的。”

    跟在她身后，徐知行說：“你不用著急?！?/br>
    喬可矜沒說話，徐知行不急是因為有錢。但她不喜歡欠別人的，能不欠就不要欠，否則多欠一天都會讓她抓心撓肺、寢食不安。

    她進了教室，找了個最后一排沒人的位置坐下，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徐知行毫不猶豫占據(jù)了。

    剛才耽誤了點時間，這會兒剛坐下來，老師就拿著物理書開始上課了。

    喬可矜從帆布包里拿出了書本和筆，很快就進入了學(xué)習(xí)狀態(tài)，嘴唇微微抿著，眼底有一層青黑，大概是昨天仍舊是熬了夜。而黝黑的眼眸在接觸到那一排排物理公式的時候，仿佛是發(fā)著光的，除了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物也好像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徐知行在寫完一道物理例題后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與陳梅的逼迫無關(guān)，喬可矜是真的喜歡學(xué)習(xí)。

    物理課連上了一個半小時，課間休息十分鐘，接著下一節(jié)又是化學(xué)課。喬可矜到了課間也沒有半點松懈，整理了下物理課的筆記，又把化學(xué)書拿出來翻看。

    全程安安靜靜的，周遭的吵鬧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

    徐知行看著她不禁笑出了聲，卻不料喬可矜把他的笑聲聽了進去，抬頭問：“你笑什么？”

    “感慨一下，像你這么熱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不多見，你很厲害?！?/br>
    他實話實說，聽上去也足夠真誠。

    喬可矜點頭，“謝謝，過獎了。”

    說完，她又低下頭去看化學(xué)書。

    這些話對她來說實在平常，比這更夸張的也時常能聽到。在作為一個好學(xué)生存在的每一天，無論是街坊鄰居還是學(xué)校里的老師家長，都總是在夸她。

    但徐知行的話還沒說完，他所看到的也和那些人全然不同，“不算過獎，我真心的。很多人都會被家長逼著學(xué)，逼得越狠，越容易厭學(xué)。而你不僅沒有厭惡學(xué)習(xí)，甚至還熱愛學(xué)習(xí)，這真的很厲害?！?/br>
    手指壓在書頁一角上，翻書的動作陡然頓住。

    喬可矜解釋：“別把我捧太高了，我沒那么厲害。我只是覺得，學(xué)習(xí)成績是唯一能由我自己把控的東西，我需要抓住它。而且，我想向我媽證明，我可以學(xué)好理科?！?/br>
    “這一樣很厲害，不是捧你。”

    “好吧?！?/br>
    她點了點頭，把化學(xué)書翻到了下一頁。書上的字符不知為何變得扭曲，她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可能是因為徐知行的那幾句話，她的心有點亂。

    后來實在是忍不住，她又抬頭，眼睛一下也沒眨，凝視著徐知行，“那你呢？你愛學(xué)習(xí)嗎？”

    她聲音不大，只剛好傳達到徐知行的耳朵里。

    否則要是讓別的學(xué)生聽到了，恐怕只會一臉驚訝，覺得這兩人腦回路清奇，并感慨學(xué)霸和普通人之間有壁。別人都巴不得不要上學(xué)，這倆倒好，竟然在這里討論熱愛學(xué)習(xí)。

    這簡直是在拉仇恨。

    可徐知行是不一樣的，他倚靠在椅背上，笑說：“談不上愛，只能說不反感?！?/br>
    “學(xué)習(xí)對我來說是一種避免麻煩的途徑，也是籌碼。”

    “什么籌碼？”

    他也看向了喬可矜的眼睛，還是笑：“通向自由的籌碼。”

    “你說的沒錯。”

    喬可矜了然。

    在這一刻，他們達成了共識，不約而同低下頭翻起了化學(xué)書。

    理科班的課程和文科班一樣，持續(xù)到了傍晚六點才下課，空蕩蕩的肚子發(fā)出不滿的鳴響，熟悉的學(xué)生都在招呼著朋友們一起出去吃飯。

    喬可矜中午只吃了碗面，剛上生物課的時候就開始餓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餓到?jīng)]感覺的程度。而且她也不急著回去吃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收拾好了東西，她和徐知行說了聲再見。

    徐知行單肩背著包，跟在她身后，“先別說再見，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說他熱衷于把她約出去，這還真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