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是一竅不通的。有關(guān)語言的學(xué)習(xí)，我好像總是少根筋。

    施岷本來就有功底，語感又好，通常都是他先學(xué)完一節(jié)課，再來從基礎(chǔ)的部分教我。

    就像高中那會一樣，他把教材攤開，平鋪在我面前，指著音標，一個字一個字教我念。

    法語的發(fā)音和英語很容易弄混，以至于每次我看到拼寫相似的單詞都會讀錯，他就會在一旁笑，說：“當(dāng)初學(xué)英語的時候你喜歡串拼音，這會又喜歡串英語——你可真是......”

    說到一半，興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輕松，施岷正了色，道：“沒事，慢慢來。”

    他之前一直夸我聰明，可我半點不覺得自己哪里聰明。背個單詞，半天就過去了，還總是背了就忘。

    這種浪費時間的方式我很喜歡。

    我問他：“你記不記得，之前你給我補課的時候?！?/br>
    施岷疑惑地抬起頭，問：“什么？”

    “那個時候，你就是這么在我旁邊。一呆就是幾個小時，寫錯了就會點點我的桌子。”

    “那時候也不止你一個人?！?/br>
    “沒錯，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只對我一個人笑?！?/br>
    “那既然你那時候有這個自信......”施岷伸手扶了一下眼鏡，“那為什么到后來開始懷疑自己了呢？”

    “我......我不知道?！?/br>
    我以為他在責(zé)怪我犯過的錯，把頭埋得很低很低，“我覺得你太好，而我一點也不好——我們之間隔了那么多事情，我無法說服自己，你是喜歡我的?！?/br>
    施岷搖搖頭，輕輕罵了句“傻子”。

    我聽見這句話了，把凳子拖著離他更近，輕輕問：“沒錯，我是傻子。那么施岷，你告訴我，你是喜歡我的，一直都是喜歡我的，對嗎？”

    施岷皺起眉，問：“現(xiàn)在說這個有意義嗎？”

    確實，沒什么意義。

    我們又沒有復(fù)合。離得最近的那天，還是我倆把對方弄出一嘴的血。

    可我還是不死心。

    對于我來說，愛是一件多么容易就說出口的事情，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愛他?？墒┽翰灰粯樱膼蹚膩矶际前卦谛睦锏?，再火熱也不會讓溫度透出胸腔——我想，這也是我們的差距之一。

    而我要學(xué)會接受它。

    施岷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猶豫，開口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施岷繼續(xù)說：“你剛來那會，我對你愛答不理，是想讓你體會我的痛苦，經(jīng)歷一遍我的不開心，可我又怕你真的走掉?！?/br>
    好累啊，他說。

    他很糾結(jié)，我卻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于是按捺住心里的狂瀾，趕忙表態(tài)。

    我舉起手，起誓一樣說：“不會！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走的——”

    施岷搖搖頭，雙手絞在一起，就好像在做一場很艱難的心理斗爭。他一邊說著“倒也不必事事都道歉”，一邊用晦暗不明的眼神望著我。

    我被盯得心虛，不知道他想說什么，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待審判。

    “你最好不要再騙我。”

    他妥協(xié)似的，說完這句話，就放下手中的單詞本，轉(zhuǎn)身去了廚房，一邊打了一個雞蛋，一邊問我要不要吃。

    我跟他道謝，得到他一個奇怪的眼神。

    “跟我也用這么客氣嗎？”他疑惑地說，“方岷，你什么時候開始這么小心翼翼了?！?/br>
    我其實也不知道，可能，從我回到柳鎮(zhèn)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地等待審判。但猛地被施岷問起，我也無法確認自己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想要改變。

    人想要改掉自己的性格是很難的，比戒煙還要難。而在陪施岷的這么長時間里，我沒有抽煙，也沒有發(fā)火?；蛟S我真的可以說到做到。

    “方岷，人還是得讓自己開心最重要?！笔┽簢@了口氣，無比認真地跟我說，“我不想讓你失去自己。”

    “不會。”他說得認真，我也答得認真，“認可的就去改，不認可的，就努力磨合——這不是兩個人在一起必經(jīng)的過程嗎？”

    施岷聳了聳肩膀，說：“是這個道理，誰都懂，只是做起來......蠻難的。”

    “是啊，但我在努力?！蔽艺酒饋?，走到廚房門前，倚著門框問，“施老師，你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嗎？”

    這句話我說出去時，心里忐忑非常。

    我不確定他有沒有打開心房。我怕他是因為“拉扯累了”而選擇姑且相信我，如果真是如此，我又該給自己的罪狀再添一條，死乞白賴的煩一個病人，叫他因妥協(xié)而答應(yīng)我，太無賴了。

    施岷只是輕輕抬了眼，又繼續(xù)低頭，把蛋清和蛋黃攪在一起。

    我想，那個低頭的動作幅度好小啊，那就當(dāng)......他剛剛點了點頭吧？

    第55章

    領(lǐng)包裹的事情，也不再是李元代勞了，通常是我去拿。

    去柳中就不免會碰到李元，一開始，我還怕會尷尬，有意無意躲著他，特意選他沒課的時候去拿?？伤皇悄欠N矯情的人，有時碰巧遇到，甚至?xí)鲃痈掖蛘泻簟?/br>
    把話說開是在一次晚自習(xí)之后，他見我又拿著快遞往家走，朝我揮了揮手。

    我也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沒想到他一路小跑著過來，問：“這么急著，去哪??？”

    “回家?！蔽也缓靡馑颊f是去施岷家，只能草草指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