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罪孽深重?。ㄐ蓿?/h1>
第二天晚上,向題才再次看到了湛兮。 她穿了條肅穆的黑色修身連衣裙,頭發(fā)披散在肩頭,低垂著眉眼和湛老爹一起靜靜站在巷子口。 湛老爹點(diǎn)著了一迭紙錢,哽咽著抹起了眼淚。 她會不會也哭了呢? 向題伸長了脖子張望著,怎奈路燈光線太暗,她臉上的表情顯得并不真切。 “哎,都怪我啊,多燒點(diǎn)錢給你,在那邊想吃什么,想買什么,別委屈了自己……”湛老爹越哭越傷心。 原本湛兮一直繃著沒有出聲。 此時似乎也被老父親的情緒感染了,抽泣著將一束花擺在燒紙錢的火堆旁。 “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都好想你……好想你……”湛兮的悲傷似乎和湛老爹又有些不同。 向題從沒見過她哭得這么認(rèn)真又悲傷。 他們祭奠的那個人,一定對她很重要。 與自己刻意隱藏,不愿意被她了解不同。 向題明明知道她的很多事,卻似乎從未上心在意過。 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才隱約想起了資料上的記錄。 她似乎是很多年前就失去了mama的。 等紙錢差不多燃盡了,湛老爹先回了家。 湛兮蹲在地上清理著剩下的紙灰。 此時原本就昏暗的路燈嗡鳴了幾聲,撲閃了幾下,竟徹底熄滅了。 黑暗中,紙灰僅存的幾點(diǎn)火光突兀得有些詭異。 夏日原本熱烘烘的微風(fēng),此時不知為什么,開始變得越來越?jīng)鲲`颼。 她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不想突然有人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身邊。 “啊……”湛兮忍不住輕叫出聲,卻被那人用冰涼的手捂住了嘴巴。 “是我。”向題蹲下身,接住了差點(diǎn)摔坐在地上的她。 湛兮則不知想到了什么。 回頭望著他片刻,竟然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 向題松開手,輕輕用指腹幫她拭去了臉頰上的水痕。 他也沒怎么嘗試過安慰人,可是眼見著湛兮居然越哭越兇,也只能遲疑著開口:“人總會有死的一天,我們也都會死,你mama……” 湛兮卻似乎被他這一席話弄蒙了,茫然地仰起頭來:“我媽?你是說……我這是給我媽燒的?” 向題卻只當(dāng)她是太傷心了,居然一臉純真的認(rèn)真點(diǎn)了點(diǎn)頭。 湛兮氣得太陽xue突突直跳:“誰給你說我媽死了?。克臀野蛛m然離婚了,但是現(xiàn)在很幸福很快樂,還組織了自己新的家庭!你就不知道積點(diǎn)口德嗎?。俊?/br> 向題很少會犯這樣輕率又過分的錯誤。 不確定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還是資料壓根就不準(zhǔn)確。 但大概是真的對她上了心。 才會關(guān)心則亂。 “是……我誤會了。對不起?!?/br> 他道歉的水平,比安慰人高出不少。 主要是表情很到位。 愧疚又倔強(qiáng)的,仿佛是害怕失去她的關(guān)注一般的小心翼翼。 又惹人憐愛。 每一次都輕而易舉就能讓湛兮動搖。 “但還是……很親近的人?” 他繼續(xù)問。 如果不是祭奠mama,那又會是誰讓她這么傷心呢? “是我和爸爸最喜歡的,很親很親的鄰居哥哥,之前就住在你家……” 話已出口,湛兮才反應(yīng)過來,似乎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之前住在我家?”向題顯然是對自己前任租客的情況一無所知。 其實(shí)也不算一無所知。 入職前他是看過對方基本資料的。 但上面也只說這家伙是因?yàn)閭€人原因離職。 向題按照流程,在叁個月后接替了他的工作。 作為一個沒有感情工作機(jī)器。 他對于前任的過往生活沒有半點(diǎn)興趣。 更不會和鄰居八卦這房子在自己搬進(jìn)來前是不是死過人。 “大家都怕這里租不出去,所以沒人愿提那個哥哥的事,怕有人覺得是兇宅,影響生意。其實(shí)根本沒什么,你搬進(jìn)來之前,我還經(jīng)常過去喂流浪貓呢?!?/br> 湛兮覺得向題并不膽小。 但是不膽小,也不代表不介意住死過人的房子。 “他是怎么……走的?”向題的關(guān)注點(diǎn)當(dāng)然不在房子。 比起先前那些小打小鬧的所謂警告。 “那位哥哥”的死,才是他真正應(yīng)該畏懼的。 “就是……在他走之前,我和我爸一點(diǎn)兒都沒注意到……他有什么問題……” 湛兮眼中的哪位哥哥。 是最初湛老爹的塑料情釣魚搭檔。 是后來每天早上都會跑到他家蹭早餐的無賴鄰居。 只是這樣親切又溫暖的一個人。 卻在突然的一天。 毫無預(yù)兆的燒炭自殺了。 “中午的時候還在一起吃飯人,晚上過去時候,就是具尸體了。要是我能早到一會兒,或者我們平時多關(guān)心他一點(diǎn),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即便湛兮努力假裝著自己并沒有那么在意。 但是第一次徹底失去朋友的震撼。 第一次獨(dú)自面對尸體的恐懼。 要她怎么忘記? “之前還說,生日要和我們一起過,現(xiàn)在就只剩我們給他燒紙了……這算什么啊……” 看到湛兮哭得不能自己。 在意識做出判斷前,身體的本能,就已經(jīng)驅(qū)使著向題,將她一把拉進(jìn)懷里。 自殺,的確是解決沒用的和不聽話的家伙們,最好的方法。 對她來說最愧疚最痛苦的記憶。 對他來說,卻是可以避免成為下一個被自殺者的關(guān)鍵。 所以他對她。 何止是罪孽深重啊。 因?yàn)榭ㄎ模菊麓蟾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