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極簡潔的界面,那段留言他已能倒背如流。 幾乎能想象到她發(fā)消息時認(rèn)真的樣子。 男人清冷的眼底浮起笑,手指忍不住挪過去打字,卻忽然驚醒般停住,悄無聲息的刪去。 片刻后,“咔嚓”一聲鎖上了手機。 燈光灑下來,落在他的手背,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 比起重任在身的何姐,童溪作為實習(xí)生,這趟出差的任務(wù)不算太重。 采訪完昆曲大師,寫完關(guān)于蘇繡展覽的稿子后,她的任務(wù)全部完成,其他的事都是何姐去做,不必她費心。這中間的兩天時間,她就可以各處逛逛,最后跟何姐一起回a市,簡直不要太幸福! 童溪開心得冒泡,將喜歡的園林又逛了一遍,順便發(fā)個嘚瑟的朋友圈。 發(fā)出去片刻后,不出意外地迎來了巫文靜善意的提醒—— “我在北方的寫字樓里悲催賣命,你在南方的園林里悠閑漫步?!?/br> “悠閑漫步的人,還要拿照片刺激我的神經(jīng)。” “朋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連著三條消息飛進(jìn)來,足見此刻巫文靜怨念而迫切的心情。 童溪坐在臨街的甜品店里,美滋滋舀著一碗滑嫩仙草。窗外是書目蔭翳遮蔽著的馬路,店里擺設(shè)卻挺有趣,她的心情很不錯,沒半點愧疚之心地回復(fù),“良心是什么?” 發(fā)完了還嫌棄不夠,又把那碗吃到一半的仙草拍給她看,“要不我給你叫個外賣作為補償?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的嘛~” 巫文靜立馬回過來一個殺氣騰騰的表情。 跟童溪這種吃死不胖,胡吃海塞還能保持苗條身材的人不同,巫文靜的體質(zhì)比較坑,屬于喝水都能長胖的那種。平時游泳健身一樣不落,體重卻還是跟不安分的竄天猴似的,一不留神就要往上竄,除了偶爾自欺欺人自暴自棄,平時不怎么吃甜食。 童溪這招太損,顯然激起了對方的憤怒。 巫文靜腦海里拔出兩米八的大刀,惡狠狠地威脅,“回來別想進(jìn)宿舍!” 童溪:“別呀,求收留[可憐]” “那就準(zhǔn)備禮物吧!”巫文靜敲詐得理直氣壯,“禮物不好就敲不開門!” 童溪:“瑟瑟發(fā)抖.gif” 跟巫文靜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不準(zhǔn)備禮物是不可能的。她昨天看完展覽后,順便去附近的文創(chuàng)店逛了逛,買了套漂亮的書簽,一條真絲方巾,還有兩盒精致美味的花磚糕點,足夠讓巫文靜挑的。 除此之外,王子鶴也挺囂張。 王子鶴是童溪初高中時的同學(xué),當(dāng)年雖不像穆逸舟那么耀眼,也是排得上號的學(xué)霸,始終排在童溪前面的那種。后來倆人一起到了a市,學(xué)校只隔著條馬路,大學(xué)畢業(yè)時都保了研,雖然學(xué)科不同,卻都是3年學(xué)制。 現(xiàn)在童溪去向已定,王子鶴還在為找工作的事奔波,挺久沒見面了。 這么多年的老朋友,當(dāng)然是很熟的,王子鶴開門見山,一點都沒有客氣的意思。 “童童,幫我?guī)l絲巾?!?/br> “要哪種?” “上回你帶了給我媽的那種,我姨看上了,打算過年送她一條。樣式你挑吧,我不太懂。” “好,我明天去看看?!?/br> “回來請你吃飯?!?/br> “妥?!?/br> 買絲巾的那家店離酒店略遠(yuǎn),不過附近有瑞光塔和鐘鼓樓,童溪打算上午去那邊溜達(dá)。剛出酒店門,竟然又跟楊曦碰了個照面。這家伙雖然常年在a市,在蘇州也有車有房,地頭蛇似的來去自如,總能從各種奇怪的角落冒出來,不知道這次是來干嘛。 見了她,楊曦還挺高興,“童小溪,去哪逛呀?” “去瑞光塔那邊?!?/br> “離這兒挺遠(yuǎn)的,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啦,我打車。” 童溪自從跟他見面后,就一直在拒絕他源源不斷的善意,偏巧楊曦這人很滑溜,雖然有點纏人,卻把握著分寸不越界,工作往來又多,想劃清都不行。拒絕的次數(shù)多,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趕緊打了輛車溜之大吉。 楊曦看著她飛速溜走的背影,唇邊笑意壓不住,發(fā)微信跟石琳訴苦。 “唉,前期用力過猛,好像嚇到她了。這兩天見了我就躲,就差在臉上寫楊曦勿近幾個字。道阻且長啊,求石姐助攻,我認(rèn)真的。” 遠(yuǎn)在a市的石琳正在開會,看見這條消息,忍不住笑了,抽空回他。 “我家童童拗著呢,自求多福吧?!?/br> 從蘇州回來后童溪連著忙了好一陣。 再次見到楊曦是在11月底。 之前楊曦說想請她帶著逛校園的事終究沒躲過去,安排在了周六。 入冬后氣候干冷,a大校園里的銀杏花木全都禿了頭,只剩老槐樹擎著蕭疏的枝葉。沒有春日的蓬勃生機、夏天郁郁蒼翠和秋天的蕩漾水波,這時節(jié)到哪兒都是干枯蕭索的,景致不算好,也只剩校園底蘊能品品。 童溪在a大讀書快七年,三五不時就要接待來玩的同學(xué)朋友,帶著游校園是必修課。 循著游園的老路,童溪帶楊曦慢騰騰地逛。 不去考慮相親戀愛這種事的時候,楊曦其實是個很有趣的朋友。 長相無所謂,當(dāng)然,他長得帥一點看著也養(yǎng)眼。他的性格也很好,做事活泛又有分寸,雖然看著有點玩世不恭,其實很細(xì)心,非常會照顧對方的情緒。 石琳曾經(jīng)這么勸過她。 “楊曦看著是個撩妹的慣犯,其實心里主意正著呢,真看對了眼,就他那護(hù)短體貼的脾氣,寵老婆沒得說,往后日子也好過。想認(rèn)識你的人不少,姐怎么就只看上他?那是把過關(guān)的。你要真不喜歡,他不會怎么樣,但姐覺得吧,碰見這么個人不容易,別錯過了。” 童溪相信石琳對她的好,認(rèn)識了楊曦這倆月,也能看出他人品其實不錯。 但她并沒打算戀愛。 都說能治愈失戀的最好方法是時間或者新歡,她沒力氣重整旗鼓去找個新歡談一場戀愛,更沒法想象,若那個人不是穆逸舟,該如何牽手、擁抱、親吻,一起走過漫長的余生。那么,就只能交給時間。 如果這時間太過漫長,不談也罷。 更何況,哪怕分手已有好幾年,童溪一旦想到戀愛結(jié)婚,腦海里仍會浮起穆逸舟那混蛋的臉,即便他早已淡出她的生活。 而此刻,走過一座枯藤纏著扶手的拱橋,冬日慵懶陽光下,那張臉竟真的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熟悉的峻整眉目,惹眼的頎長身姿,看著比前陣子消瘦了些,穿著件純色簡約的修身風(fēng)衣,正陪一位老教授慢慢走,雙腿修長,步履緩慢。 重逢后他時常內(nèi)斂清冷,這會兒卻微微側(cè)頭,唇角噙著點笑,似乎跟老教授談得很投契。 迎面碰見,穆逸舟微微一愕,老教授將童溪看了兩眼,笑得皺紋更深。 “還真是說曹cao,曹cao到,就是這姑娘吧?” 老教授轉(zhuǎn)頭問穆逸舟,笑意深諱。 作者有話要說: 我算錯日子啦,下一章后天早上更新哈~ 至于穆師兄當(dāng)時的狀態(tài),應(yīng)該不算絕癥=w= 第8章 催婚 相逢來得猝不及防。 那位老教授滿頭銀發(fā),早已是古稀之年,笑起來卻很慈祥。 書齋里歲月悠長緩慢,他顯然不知道穆逸舟已經(jīng)分手的事,就只記得幾年前這學(xué)生曾帶了女朋友來實驗室,漂亮又水靈,兩人看著很般配。 桃李滿天下、德高望重的學(xué)者,對學(xué)生總保持著一份親和。老教授上了年紀(jì),女兒出國定居后他不愿搬走,總喜歡把學(xué)生當(dāng)孩子來關(guān)心。見童溪傻愣愣站在那里,他笑著招了招手,“過來?!?/br> 童溪沒想到老教授記憶力如此驚人,乖巧地走了過去。 她當(dāng)然記得這位老教授,是信息科學(xué)院的,姓付。 當(dāng)年穆逸舟修計算機雙學(xué)位時,曾在他的實驗室里參與過項目,時間挺長。 付教授在他研究的領(lǐng)域里很有分量,那個實驗室也很厲害,挑本專業(yè)的學(xué)生時都很苛刻,當(dāng)初穆逸舟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得以進(jìn)去。老教授上了年紀(jì),已經(jīng)不需要親自指導(dǎo)學(xué)生——那是年輕老師和博士師兄們的事——但學(xué)生有疑問時,他仍會耐心解答幫助。 穆逸舟從那實驗室學(xué)了不少,沒少在童溪面前夸贊。 后來穆逸舟申請出國,其中一封推薦信就是這位教授寫的。 實驗室聚會的時候,穆逸舟也曾帶她去過,只是沒想到付教授桃李滿天下,竟然還記得只有一面之緣的她。 簡單的問候與招呼,童溪在鶴發(fā)慈和的老教授跟前乖得像個初入大學(xué)的小女生。 付教授也儼然一副長輩的關(guān)愛態(tài)度,問她學(xué)習(xí)是否順利。完了之后,又叮囑旁邊的學(xué)生,“逸舟啊,好久沒回國,下回聚會記得帶她來?!?/br> “老師放心。”穆逸舟瞥了瞥童溪,睜著眼睛說瞎話。 付教授接著問,“你們都好幾年了吧?什么時候結(jié)婚?” “呃,這個不著急?!?/br> “這哪行?!备督淌谛α?,“你們還年輕,不知道日子過得有多快,時間珍貴著呢,一不留神就都老了。談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能結(jié)婚就早點結(jié),小心人家姑娘被別人搶走。”玩笑之間,又看向還站在拱橋邊的楊曦,“那是?” 楊曦立馬很有眼力見兒地趕了過來,微微躬身跟老教授打招呼。 “教授您好,我是童溪的朋友,叫楊曦?!?/br> “是朋友啊?!?/br> 付教授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笑瞇瞇拍拍穆逸舟的肩膀。 穆逸舟面不改色,仿佛初次見面般朝楊曦伸出手,“你好,穆逸舟?!?/br> 楊曦也很配合地握手,“你好。” 氣氛有點微妙,除了毫不知情地老教授外,其他三人都各懷心思。 穆逸舟每回見童溪時都碰見楊曦,就算明知已沒有嫉妒的立場,看他倆出雙入對,心里仍不舒服,想著剛才看到兩人談笑而來的畫面,更是刺眼。偏巧自家老師記性好,滿腔熱情地往他心上插刀,殺人不見血。 此地不宜久留,他深深看了童溪一眼,然后扶住自家老師,“這兒風(fēng)冷,我先陪您去學(xué)院?” 待會還有個論壇,付教授得出席,便點點頭。 童溪和楊曦忙先后道別,“老師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