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蕾_分節(jié)閱讀_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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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 最近許經(jīng)澤睡眠也不好,不是做惡夢,而是根本就睡不著。護工三姐晚上值班,總能看見許公子大半夜坐在花壇邊上,叼著根煙,孤獨寂寞的一塌糊涂。 人這輩子不怕窮不怕累,就怕想不開。三姐抱著床毯子過來勸他:“年紀輕輕的,別想那么多,啥難事都能過去?!?/br> 許某人把煙掐了,垂著臉笑:“我沒事,想也沒用啊……” 對天煞孤星的許公子來說,只有睡覺的時候最安省,睜開眼才真是惡夢連連。他這日子過的,就像從萬仞懸崖上往下跳,路過白云路過小鳥路過雜草路過盤根老樹,可他什么也抓不住,而且這一路掉下去,總也沒個底。 他想湊合著過,可惜誰都比他能較真;他想干脆利落點,可惜他統(tǒng)治不了別人。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想讓這個家里人人幸福美滿,比稱霸火星還難以實現(xiàn)。 沒了陳燼舍了姚亦,他往后退了一萬步,覺得自己這輩子啥也不用求了,就把老太太和自己老媽伺候好了就行,也算沒往這人間白來一場。 可惜,就這么個最后的低微的最基本的愿望他都實現(xiàn)不了,從A市出來剛剛二十天,老太太就沒了。 這事很突然,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離開烏煙瘴氣的A市換個新環(huán)境,老太太其實精神狀態(tài)不錯,睡眠質(zhì)量好了很多,早晨能喝一大杯牛奶,每天傍晚去院子里坐坐。誰也沒想到,有天早上她能一睡不起。 老太太神色非常安詳,走的時候沒受多少罪。 院長和護工們來幫忙處理老太太的后事。人死如燈滅,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火葬場就在東邊山腳下,只要把人推進火化爐,四十五分鐘之后就剩一堆灰了。 院長勸許mama:“想開點吧,人嘛,到老了都有這一天。這本來就是個磨人的病,半死不活,耗啊耗啊把人耗干了,就沒了。你家老太太也算是個有福的,起碼走的時候沒受罪?!?/br> 許mama哭:“都怪我……沒讓我媽享一天的福……” 院長背著手:“什么叫享福?。渴裁词歉0??” 許mama:“……” 許經(jīng)澤連抽了兩包煙,心里難受腦袋發(fā)沉。他現(xiàn)在是陳家唯一能主事的,連好好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心思跟他們討論哲學問題,他得先通知陳一慧。 雖然老太太臨終也沒原諒她,但她畢竟是女兒,血濃于水。按風俗,老人去世之后停靈三天,陳一慧要是再不趕回來,真是連最后一面都見不著了。老太太到了地底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心閉眼。 陳一慧和陳燼的手機號當然還是打不通,可許經(jīng)澤沒想到,這回連許天漠先生都聯(lián)系不著了。 這是什么意思?地球盛不下他們,登月了?許經(jīng)澤接連給許天漠打了五個電話,一直無人接聽,許公子干脆把電話直接打到了許總公司辦公室。 許總的特助可能最近又換人了,聲音特別陌生,公鴨嗓,一幅公事公辦了不得的態(tài)度:“我們也聯(lián)系不到許總……” “放屁!” 特助同志很嚴肅:“請您放尊重點!” 許經(jīng)澤心情惡劣:“你哪根蔥?你們許總啊,把自己兒子扔溝里都不帶眨眼的,就這破公司是他下金蛋的母雞,是他的老命,他能不管?你聯(lián)系不著他?我不跟你廢話,叫你們張主任過來,趕緊的!” 許公子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張主任接過電話來,聲音綿軟又微弱:“哎喲哎喲,許總真是大半個月沒來公司了,說是有點特別的事,我們真的……” “我不管你有什么法子,總之,讓他給我打個電話?!弊罱B著兩天沒出太陽,天涼,山上風還特別硬,許經(jīng)澤在院里站著,骨頭縫里都寒嗖嗖的:“你告訴他,老太太沒了。陳女士要還有一星半點的人心,就回來磕個頭?!?/br> 老太太沒了,可許天漠先生現(xiàn)在真是顧不得這事了。 最近真是一事壓一事,事事都趕到一塊來了。 他攥著手機慢慢往眼科診室走,抬眼看看,見陳一慧在走廊那一頭站著,穿件灰白色風衣,微微駝著背,疲憊的好像被人一箭射了個透心涼似的?,F(xiàn)在再把老太太的事告訴她,她沒準真能噴口血出來。 許情圣把手機關(guān)了塞回口袋,沒說話。反正人都己經(jīng)沒了,回去也就是上柱香,有什么實際意義?先且顧眼前吧。 診室里醫(yī)生還在給陳燼做檢查,問:“現(xiàn)在有什么感覺?視線清楚嗎?” 陳燼:“嗯?!?/br> “你這種情況持續(xù)多久了?” 陳燼:“不久?!?/br> “有沒有癥狀逐日加重的感覺?或者是發(fā)生的頻率漸高?” “沒有。”陳燼面無表情把眼睛閉起來,問:“我可以走了嗎?” 就沒見過這么不拿自己當回事的病人!醫(yī)生搖著腦袋出來找家屬,眉頭皺成個鐵疙瘩:“病人得配合啊……還不到二十歲,身體可是自己的……” 許先生心里不知道哪來了一股子焦躁一股子恨,當場就跳腳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能不能治!” 陳燼抱著手臂靠在墻邊,微微瞇著眼睛,倒是笑了笑。 自打離開了許經(jīng)澤,陳燼就好像魂魄離體,剩下這一身骨頭比紙片還輕,就像個四處漏風的破草棚,莫名其妙哪哪都是問題。 人吶,活來活去,沒準還真就是為了那點精氣神。 腦震蕩這事可大可小,陳燼住了一星期的院,從早到晚的頭疼,最后自己都習慣了。經(jīng)常頭暈,有時候會突然眼前花白一片非常模糊,他開始以為是腦震蕩后遺癥造成的視力暫時性減低,后來才覺得可能不是那么簡單。 有人說盲人的世界里不是純黑,而是純白,確實有點道理。陳燼視力偶爾驟然減退的時候,整個世界完全被罩在一片雪亮的白光里頭,就剩點支離破碎的輪廓。 其實,也挺好。 眼不見心不煩。 陳燼這個癥狀,是許天漠先生首先發(fā)現(xiàn)的。 那天下午他從外邊回來,見陳燼正找東西。那孩子半跪在地上,抬著臉,面無表情,一點點用手在地上摸,眼睛里空的嚇人。 許老爹站住腳,問:“小燼你找什么?” 陳燼站起來,沉默著轉(zhuǎn)身關(guān)門。他先接觸到門板,手指順著往下滑,試探著摸了兩次,才握住把手。 許老爹只覺得一股寒氣直沖腦頂,彎著身,伸過手來,不可思議的在小兒子面前搖搖,說話聲音都抖了:“你眼睛怎么了陳燼????” 陳燼眼睛的狀況不太好,雖然腦部CT沒有什么問題,但醫(yī)生還是懷疑是神經(jīng)損傷,而且病情還在持續(xù)發(fā)展著。 陳mama守在兒子房門口,整夜整夜睡不著,幾乎熬成了半個人干。 許天漠先生真要瘋了,里走外轉(zhuǎn):“不行不行,必須去國外!我馬上找人聯(lián)系醫(yī)院!我們請最好的專家!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治好!” 不是錢的問題。再好的專家也是人,沒什么神力,不是萬能的。 陳燼站在門邊,神色平淡:“我現(xiàn)在眼睛不行腦子也不好了,對你來說,大概沒什么用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喵。。。